“这只羊崽儿怎么样？一两银子，包耳朵的。”

  “这只不行，太瘦小了，一看就不好生养。”

  “那这只，这只羊崽儿壮还便宜。”

  羊崽儿……

  李凤鸾头痛欲裂，熟悉的话语她在何处听过的……

  “哇！这只羊崽儿好漂亮啊！”

  她猛然惊醒，眼前一张黝黑泛红的小脸挤在木头间。她本能的往后退，却撞上硬物，环顾一圈，她发现自己此刻被关在一个木笼子中。

  前后左右望不到边的地方，视线所及，全是这样的木笼子。

  笼子外的“客人”左顾右盼的挑选着……羊崽儿……

  她喃喃道：“为什么？”

  她的逃跑，她的挣扎好像一个笑话。

  笼子外的小男孩看见她醒了，更加兴奋了，他回身喊道：“阿父，我要买她当媳妇儿！”

  一个中年男人凑上前来，他像检查货物一样上下打量着笼子内的“羊崽儿”，他揪起小男孩的毛领，指着笼子角柱上系着的黄布，不耐烦道：“这羊崽儿是黄金价，阿父带你看看别的。”

  “可是她好漂亮啊！”

  小男孩的声音引来不少男人的注意，他们凑在李凤鸾的笼子外面，贪婪的目光一寸一寸地侵占着她。

  方才她昏睡着，低垂着头，并未有人注意到她。此刻，“客人们”似乎发现了这边有尖货，都在往这边挤。

  数不清的目光投来，李凤鸾有一种衣衫被一件件扒掉的感觉。笼子四周围满了人，她只能屈膝抱腿缩在笼子中间，尽可能远离他们。

  一只肥胖的手伸了进来，她立刻缩到了另一边。

  “哎！”

  一个穿着皮衣的矮个男人打落了那只胖手，他从人后挤出身子来，“买卖不成，不得验货。这羊崽儿可是尖儿货中的奇货，南面来的，还有羊耳朵。”他伸出一根手指，扬起下巴说道：“一百两黄金起拍！”

  “一百两！”

  “一百两黄金也太贵了。”

  众人议论起来，即便有人抱怨价高，也没人离开。

  那皮衣男放下手，笑的脸上的褶子堆到一处，“价高者得。”

  “我出一百两黄金！”

  人群后边有个男人举起手，走上前来，再次重复道：“一百两黄金！”

  李凤鸾看向说话的男人，窄袖武服，料子很好，袖口和衣领处都嵌了不知什么动物的毛，看样子是有钱人家的侍卫。

  能出的起一百两黄金的不是一般人家，只要不是靖国皇族，她还是有一线生机的。

  那侍卫对上李凤鸾打量的目光，眉头紧皱，心中嘀咕道：“太像了。”

  比起样貌，这女人身上有一种莫名的……王者之气……世上真的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人吗？

  他好像认识她，李凤鸾被心中的想法吓了一跳。在靖国看过她画像的人寥寥无几，见过她本人的更是屈指可数，不可能的……

  “他出多少，我都出双倍！”

  有人在人群后边喊了一声。

  前边几人让出一条路来，身穿白色狐裘的青年男子拿着羽扇走上前来。

  皮衣男好意提醒道：“这位贵客，这可是一百两黄金。双倍可就是……”他伸出两根手指，两眼冒光，“二百两黄金。”

  他再次强调道：“黄金！”

  那狐裘男子摇摇扇子，轻笑道：“区区二百两黄金……”他斜身看向笼中蜷缩着的少女，微微一怔。

  李凤鸾平静的同他对视，他目光许久未动，面上浮现出忘乎所以的神情，“何止二百两黄金……六弟的眼光就是毒，美啊！实在太美了！”

  狐裘男子收回目光，转头看向先前出价的侍卫，李凤鸾也跟着看过去。那侍卫明显犹豫了，似乎这件事对他来说，非常棘手。

  疾风察觉到来自木笼的目光，看向她，开口道：“姑娘……”

  他为王爷在此处搜罗女子三年了，眼前的女子和一月前见的大卫公主，简直是……一模一样。可是，弘元王也在此处，若他执意争抢，会不会反而害了她的命。无论如何，他要确定她到底是不是那个跳崖的大卫公主。

  到底如何问才能不让别人听出端倪？

  他皱眉看向她，几次动唇都未出声。

  李凤鸾垂眸深思，眼前的侍卫果然认出了她。能一眼认出她，他必然在那日接亲的队伍中，他是皇族的侍卫……

  她出声道：“不。”

  “什……什么……”疾风看向她，他还未问，她怎知他要问什么？

  李凤鸾摇摇头道：“不，他看起来有钱一些。”

  话一出口，她似乎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向狐裘男子。

  不对，她错了。

  能让皇家侍卫忌惮的人，身份不会比他的主子低。

  她无奈叹了一声，左右也不是她能决定的事，看此人的反应，应是不认识她的，总好过被人揭穿身份，直接处死。

  毕竟，大卫的御国嫡长公主是死了的，不能有第二个。

  “这位贵客，明日翟道口，钱货两讫。”皮衣男朝那狐裘男子摊开手掌，“定金一两黄金，不退。”

  狐裘男子从腰间拽下荷包，丢在皮衣男手上，“十两，可得照顾好我的小羊崽儿。”他看着笼子中的李凤鸾，嗤笑道：“真有意思，今日反倒是被你这只小羊崽儿挑了。”

  说罢，他转身拍了拍那侍卫，“代我向六弟道个谢，今日这美人可是托了他的福气。”

  疾风从刚刚李凤鸾说话到现在，一直看着李凤鸾。如果她真的是那个大卫公主，王爷可能会杀了他……

  众人见没什么热闹看了，各自散开寻找自己中意的“羊崽儿”了

  疾风站在原地未动，见无人留意这边，他低声问道：“姑娘掌心的伤好了吗？”

  李凤鸾自然摊开右手，往前伸了伸，“那件事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人是不能证明自己不是自己的。

  是他要证明她是她。

  疾风愣在原地，小声嘟囔道：“没有留下痕迹……”

  灵光一现，他睁大了眼睛看着笼中带着笑意的少女，“你……承认了……”

  他好像不怎么聪明，李凤鸾轻呼一口气，浅笑道：“我只是从未否认，但我也不会承认。”

  疾风从未听过如此复杂的话，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从未否认，也不承认？那她到底是不是？

  见他满脸疑惑，李凤鸾接着说道：“我是谁，不取决于我。你……”她坚定地看向他，“决定了我是谁。”

  “啊……？”疾风伸手擦去额头的细汗，又摸了摸耳垂。

  温度从指腹传递到冰冷的耳垂上，指尖稍稍用力。

  麻木中，有点疼。

  他不是在做梦啊。

  再次看向笼子中人畜无害的少女，他感觉自己要疯了。

  难怪自己的王爷会疯，若是再同她说上两句，自己也要疯了。

  他当机立断决定离开此处，还是先回家找王爷比较稳妥。

  李凤鸾看着傻愣愣的背影，笑容僵在面上，“就……这么走了……”

  他到底明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她是说：“若是死去的大卫公主活过来了，那见过她的人都会死的，这其中也包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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