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域。

庞大的赤色巨龙趴在一座海岛上，身旁还跟着一个黑衣青年。

忽然，赤龙似乎感受到什么，缓缓睁开眼，望向某个方向。

“青尘？”

“是我。”

声落，人至。

脸色略显苍白的顾盛酩从虚空中飞出，落到赤明身前。

环顾四周，已经没有了其他生灵的气息，只剩下零碎的血肉在海面上飘荡。

“辛苦了。”他眼神温柔，将手轻轻放在赤明身上，露出一抹笑容。

赤明摇了摇头，说道：

“小事而已，不必言谢。”

“……”

一旁的顾盛安静静看着眼前的男子，眼底藏着说不清的情绪。

注意到他的视线，那人转过头来。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

顾盛安轻轻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握紧了手中的剑。

见他不说，顾盛酩轻啧一声，缓缓来到对方跟前。

“顾三九，你啥时候变得这么高冷了？”

“……”

顾盛安瞥了眼身前一脸玩味的男子，忍不住皱了皱眉。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恶劣了？”

“我哪有~”

顾盛酩轻笑一声，从他身旁走过，来到海边。

望着眼前波澜壮阔的浩瀚，他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却被浓浓的血腥味糊了一嘴。

“……”

沉默片刻后，顾盛酩笑着摇了摇头，似在自嘲。

——往后，这种令人作呕的气息，恐怕会经常闻到吧。

看着那人单薄的背影，赤明动了动嘴，似乎想说什么。

不等他开口，凛冽的海风已将那人的话带到耳边。

“赤明，你也该走了。”

顾盛酩的语气很平静，仿佛说的只是轻描淡写的事情，但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强硬。

“……”

赤明没有回答，或许这已经是他的回答。

一旁的顾盛安抿了抿唇，又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也不知道开口能说什么。

他和赤明就这样静静看着那人的背影，谁也没说话，耳边只剩下海与风的呼吸。

就在赤明想好说辞准备开口之时，顾盛酩忽然转过头，朝他微微一笑。

只见那人逆光而站，笑得很温柔，话也很温柔：

“往后，我的路很难走，你跟着我，再难看到繁华人间。”

“这是我的劫数，我的命。”

“赤明，别用你的人生，为我的意气用事陪葬。”

“……”

闻言，赤明心中燃起一股怒火，并且越燃越烈。

——他都准备好了为对方倾尽所有，哪怕是与天下为敌也不曾畏惧，偏偏……

“顾！盛！酩！”

巨龙低沉的声音盖过了海风的呼啸声，带着难抑的怒火，乃至空间都泛起一阵涟漪。

他双目通红，眸中燃着熊熊烈火。

赤羽泛起辉光，犹如火焰一般耀眼。

轰！！！

狂暴的龙威倾泻而出，碾碎了周围的空间，吹得那人长发乱舞。

破碎的空间碎片带着火焰划过对方的脸庞，却又舍不得伤其分毫。

愤怒，克制，挣扎，痛苦……

暴怒化作滚烫的血液在赤明体内横冲直撞，叫嚣着要将一切撕碎，却又被理智死死地压制着。

它作为对方的契约者，理应与其同生共死，但现在……

狂乱的罡风不断肆虐，炽热的龙威仍在怒吼。

被火焰包裹的赤龙发出沉闷的喘息声，正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

望着眼前挣扎的巨龙，顾盛酩缓缓闭上眼，嘴唇颤抖着，咬牙切齿地说出三个字：

“契约…破。”

嗡——

刹那间，万千华光消散，狂暴的龙威归于寂静，时间仿佛被无限延长。

赤明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

那些复杂的情绪，在看到顾盛酩眼中的微光时，却烟消云散。

“……”

狂风渐渐平息，如赤明的心境一般。

感受着识海中与对方订下的契约一点点破碎，赤明无奈地叹了口气，哑声道：

“这条路，你当真要一个人走？”

“是只能我一人走，现在的我……护不了你们。”顾盛酩说着，转头看向远方，在那里，已经多了一道身影。

对方凛冽的杀意如同利剑一般，落到他身上……

赤明同样察觉到了，它收回目光，注视着顾盛酩，说道：

“顾盛酩，龙族从不畏惧死亡……”

“我畏惧。”

顾盛酩说着，身上泛起淡淡的灵气光芒，金色的无妄剑凭空出现在手中。

他握紧灵剑，看向远方的敌人。

海风吹动他的长发，将他许下的诺言带到巨龙耳中。

“我不想再看到亲近之人因我而死，也不想再看到珍视之人因我而亡。”

“赤明，我以本源起誓，等一切结束后，纵是跨越万万里山河，我都会来找你。”

“到那时，你我契约再续，直至时间长河的尽头。”

铮！

剑出，杀意起。

只见剑光惊世，浩海为之斩断。

刹那间，顾盛酩已经来到那位赏金猎人身前，挥出了无可匹敌的一剑。

“江入大荒流！”

轰轰轰！！！

波涛汹涌的海面顿时掀起万丈洪浪，空间层层崩塌，一切都在顷刻间化作虚无。

锵！

利刃相撞，火星四溅。

二者身形缥缈，不过一息时间，便已交手数十个回合，瞬息千里之外。

哗啦……

狂暴的海浪拍打在赤明身上，打湿了那些光鲜亮丽的赤羽。

不知何时，它身边的黑衣男子也离开了。

“……”

望着那个逐渐远去的青色身影，赤明牟足力气，对着苍天发出愤怒的嘶吼。

脚下的大地承受不住巨龙的怒火，直接化作了粉末，周围的空间也成了一面破碎的镜子。

只见巨龙振翅一挥，遁入了虚空。

唯有古老且雄浑的龙吟，回荡在天地间，久久不肯散去。

……

大概一炷香后，解决了赏金猎人的顾盛酩回到此地。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唤出顾盛安，然后服下丹药开始恢复灵气。

不等他恢复一半的灵气，此地的传承已经现世。

轰！！！

耀眼的橙色灵光直插云霄，生怕别人看不见一样。

这不，半分钟不到，已经有上百位地元境强者来到了这里。

不过他们看到是顾盛酩，都没敢靠近。

毕竟当年南海一战，对方那招天星濯世，未免过于惊世骇俗。

就在众人不敢轻举妄动的时候，天穹忽然降下一道璀璨的雷霆，伴随着某个老前辈的声音：

“顾小友，回头是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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