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你已经打算跟我同生共死了?
景烜皱眉,淡淡道:“你想什么呢?秦首辅的女儿,早就定亲了,未婚夫是沈家的沈郯。”
闻言,褚欢眨了眨眼,思索了一下:“皇后的那个沈家?”
“嗯,沈郯是沈皇后的侄子。”
褚欢深思不语。
秦首辅的女儿成了皇后侄子的未婚妻,显然,秦首辅已经是皇后母子那边的人了。
作为内阁首辅,朝廷的风向标,他都站队了,那岂不是朝中真的多半倾向英王了?
“这样的话,确实不好理会,估摸着那一艘画舫上的人,家里都是皇后母子那边的。”
她想了想,不免疑虑道:“所以现在,朝中大臣大半都已经倾斜英王那边了吧?景烜,你真有胜算么?”
景烜扬眉:“你担心我?”
褚欢呵呵:“我只是在担心我自己,你要是输了,我可不就得死在这个位置上了?还真是一辈子都是明王妃了……卧槽,你之前是咒我啊?”
景烜:“……”
他忽略她的粗鲁之语,莫名笑了:“听你这意思,你是已经打算跟我同生共死了?”
褚欢摊手:“你要是不让我走,我有的选?我要是能跑,鬼才想跟你死。”
景烜笑笑,没在意她话中的刺,正色道:“放心吧,本王不会输,也不会让你和本王一起死。”
褚欢看着他,竟然真就信了他。
不会输。
他也不该输的。
可惜,他的输赢,和她没有多大关系。
她总是要离开他的。
若有似无的扯了扯嘴角后,褚欢随口道:“听得不够尽兴,再来一曲吧,你随便弹一曲就行。”
景烜还真听话又弹了,不过他是随便弹的,不是特定的曲子,却也很是悦耳。
一声一声随手拨弄,却如藏于深谷之中的潺潺流水,清幽细腻,直击人心。
还是那句话,如此琴技,若是换一把好琴来,想必音色更佳。
画舫内琴音响着,突然外面传来一阵阵萧声,竟然和景烜的琴音浑然相合,就好像特意合奏的一样。
褚欢诧异的看了一眼萧声传来的方向, 可惜他们在画舫里面,看不到外面,不过大概是画舫前面传来的。
景烜当即停了下来。
外面的萧声也很快停下。
褚欢皱眉,催他:“继续啊,停下来做什么?挺好听的。”
景烜却没听话了,收回覆在琴弦上的手,有些不高兴的起身道:“不弹了。”
他径直走回了之前的位置上,正是褚欢对面。
褚欢吐槽:“可惜了我不会,我要是会抚琴,我可就自己跟人家合奏了,多好听啊,你这人就是不解风情。”
景烜饮了半杯茶,道:“你若是想抚琴,我可以教你。”
褚欢敬谢不敏:“不用,我并不想学,而且我是个俗人,学不来这种高雅的玩意儿,我有这个时间,还不如精进我的医术。”
景烜也不强求。
“不过话说回来,你自幼拜师去了寺庙,离开寺庙后就去了军中,什么时候学的抚琴那么厉害?这几年么?”
“跟我师父学的。”
“你师父?灵云大师?他不是个和尚么?还教你抚琴啊?”
景烜沉默了须臾,解释:“师父出身皇室,是我的曾伯祖父,他年轻时也是皇室子弟佼佼者,后脱离皇室遁入空门,其武功高绝,亦精于君子六艺。”
褚欢的八卦之心立刻有了:“一个皇子,不好好享受荣华富贵,为何会脱离皇室遁入空门?”
景烜:“……不知道。”
他犹豫了一下,显然是知道,但是不想说。
褚欢撇嘴:“不想说就不说,搁这故作高深什么啊?”
景烜道:“具体的我真不知道,只知道他失去了心爱的人,万念俱灰,原本打算殉情的,但是那女子临死前诅咒他,终极一生虽生犹死,他便放弃一切出家了。”
褚欢一听,懂了,嘟囔一句:“原来是个渣男啊。”
“你说什么?”她声音太小,他没听清楚。
褚欢:“没什么,那他都脱离皇室出家了,为什么会收你为徒?”
景烜道:“皇祖母的请求,母后去世后,皇祖母将婼儿养在膝下,为了保护我不被谋害,出面请求师父收我为徒,皇祖母的母亲是师父所爱之人的妹妹,有这份渊源,他便应了。”
褚欢道:“那你也算是走运了,按照沈皇后的德行,你要是在宫里,估计都没机会长大。”
景烜道:“不是估计,是一定,沈氏毒辣,不甘屈于人下,我与她又有杀母之仇,她不会放任我平安长大,更不会让我得到皇位,若非她,我也不会中醉骨生。”
“是沈皇后害死了先皇后?”
“嗯。”
褚欢微惊:“这么说,当年勾结北翟要除掉你的,也是她?”
景烜颔首:“是她,但是她不是主要的。”
褚欢不太明白:“什么意思?难道还有藏得更深的人?”
景烜没否认,却也没多说。
连皇后都不是最终的幕后黑手,能藏在皇后背后的人……
褚欢扯了扯嘴角,有些不敢置信:“你不要告诉我,是陛下?”
景烜抬眸看着她,目光清明直锐,沉笃得令人心颤。
褚欢真的难以置信了。
她唏嘘道:“都说虎毒不食子,这也太恐怖了吧?”
景烜讥讽道:“皇室之中,从没有什么父子亲情,只有仇敌。”
褚欢脊背发凉,困惑道:“可是你又不谋逆,应该也威胁不到他的皇位吧,最多是以后继承他的江山而已,为什么啊?我看陛下现在挺疼你的啊。”
景烜风轻云淡的说:“他是疼我的,毕竟是他的嫡子,他尤为看重嫡庶,可他想要的只是一个羸弱不堪,需要仰仗他鼻息而活的儿子,而不是一个威望几乎盖过他的继承人。”
褚欢记得,那天东青跟她讲述景烜过去的时候说过,景烜与北翟一战大胜之后还朝,因其战功彪炳,且文韬武略无可挑剔,彼时风头无两。
整个大周人心所向,都一力支持他做储君,他也不负众望,显露出的智勇才能皆不俗,其威望直逼皇帝。
皇帝也对他宠爱非常,当时景烜无储君之名,却也是内定储君。
可这些,怕都是捧杀。
卧榻之侧其容他人酣睡?
大多数的帝王,都不会想要有一个声望压过自己的储君,不会承认自己比儿子更无能。
而这个儿子,还不是他亲手培养出来的。
褚欢问:“那如果你以后好了,你父皇会容得下你么?如果他一样容不下你,你岂不是防不胜防?”
皇后那边还能防范应对,可皇帝,到底是皇帝。
景烜垂眸,淡淡道:“等我好了再说吧,谁知道呢。”
褚欢瞧着他这样,心头微微牵动。
说起来,这人也是个可怜人。
她怪道:“可即便他再忌惮你,也不至于给你下这样的毒吧?又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
“跟他没关系,他甚至不知道我身中剧毒,他只是知道皇后想对我下毒手,就给了皇后机会废了我,默许皇后派人和北翟勾结截杀我,给我下醉骨生。”
所以至今为止,皇帝只是以为景烜是那次重伤后元气大伤,这几年才一直病弱。
加上毁容,他几乎和皇位无缘。
因他重伤时北边冰天雪地,他又滞留在寒冬中许久,他体内掩不住的寒症,也有了解释。
褚欢嫌恶道:“即便不是他,那也足够荒唐,身为一个帝王,一个父亲,竟然默许皇后和敌国勾结,在两军对战之际,谋害领兵迎敌的儿子,这不就是昏君么?”
景烜看着她,没说话。
他没有和以前一样,在她说不敬之言后出声训斥她,而是目光平和的望着她,好像想要在她身上寻求什么来慰藉自己。
褚欢突然意识到,景烜这是把自己的秘密和内心,都告诉她了。
这是在跟她……推心置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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