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1章    烬灭之于黎明  (四十三)

＂交、交往？噗------＂少女突然就爆笑起来：＂啊哈哈哈哈哈哈......骑士大人，你是认真的吗？＂

＂认真的。＂丹尼尔脸色泛红，一脸憨直和不高兴的样子答道：＂别看我这样，我也是很努力地鼓起勇气跟你说这个的。你还笑我。＂

＂哈哈哈，对，对不起，＂莉亚娜试着收起笑意，这样做很吃力：＂真的对不起，你竟然一脸严肃地这样说，我都以为你是在跟我开玩笑了。＂

＂才没有开玩笑。＂少年不禁嘟起嘴：＂莉亚娜小姐您既漂亮又温柔，唱歌也好听，这之前就没有人追求过你吗？＂

＂这个嘛，天知道呢。＂歌女避而不谈这件事，然后才完全收起了笑容，一脸认真地看着丹尼尔：＂我还以为你是一名严肃的骑士呢，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开放。这样随随便便地就和刚认识没几天的女士表白，真的好吗？＂

＂我相信一见钟情。＂黑铁骑士少年答道。

＂但我并不相信。虽然听起来一点都不浪漫，但我就不相信世界上竟然会有一见钟情这种事情。＂少女苦笑道：＂抱歉了，骑士先生。本来我是很乐意和你这种条件好的男人试着交往一下的。但目前我家里的情况很......复杂。我暂时还没有打算跟别人开展一段新的感情。我们还是能做朋友的，但恋人的话，还是算了。＂

＂是吗......真是可惜了。＂少年叹道。

＂我真是个卑鄙小人呢。＂丹尼尔低声说。

＂什么？＂

＂仔细想来，其实我也不是对你一见钟情。＂黑铁骑士少年道：＂只是在自己失意的时候想要找个人陪伴，甚至想找人依靠而已。我或许根本就不是喜欢你，也没有一见钟情这回事，只是想要利用你。所以，对不起。很抱歉我刚才竟然对你提出那样无礼又任性的请求。我......我想我该回去了。＂

＂骑士大人......＂

＂你唱的歌真的很好听，这一句是我的真心话。我还会再来听你的歌。下次再见吧。＂少年从座位上站起，大口喝完了他的饮品，然后转身走去。

（我到底在干什么呢。）

（真像个笨蛋一样。）

（口不对心。）

（明明没喝醉，却口不择言。）

（大概是会被她讨厌了吧。）

（以后再到这里来的话，会不会很尴尬呢。）

（还是说......最近都别再到这种地方来比较好？）

丹尼尔逃也似地离开了小酒馆，刚出了酒馆门口就钻进一旁的小巷里，打算把自己的身影隐没在小巷的阴影里。

＂等等，骑士大人？＂少女却追了出来。

＂莉亚娜小姐......＂丹尼尔有点茫然不知所措地转头望去。

就在他转头的瞬间，少女已经飞奔了过来，捧住少年的脸就吻了下去。

＂嗯？！＂

＂对不起我骗了你。＂那一下亲吻其实极其短暂，在嘴唇相碰之后不足一秒之内，她就和少年保持了距离：＂一见钟情这种事情......果然还是存在的呢。＂

＂算了，我已经厌倦了。＂少女叹道，眼眶中隐约泛起泪光：＂世俗的事情我已经不想去管了，我也不在乎别人的眼光。我们来交往吧。＂

＂莉亚娜小姐......＂丹尼尔的脸涨得通红。

＂不要加［小姐］，就叫我莉亚娜。＂歌女含情脉脉地低声回答道。

＂那你也别叫我［骑士大人］，就叫我丹尼尔。＂黑铁骑士少年也含情脉脉地说。

爱情为他灰白的人生注入色彩，让他黯淡前路突然冒出一线希望的曙光。在那一瞬间，他觉得他不再孤独、茫然、空虚，他总算找到了，值得他再次去守护的人------

然而，那幸福的感觉仅持续了一秒。

啪！

有什么东西，突然砸在丹尼尔的脸上。东西并不锋利，却很沉重，那应该是一块巴掌般大的石头。

＂你在干什么，臭流氓？！＂在一旁的街道上，一个少年满带愤怒地咆哮着：＂从我姐姐身边滚开！！＂

＂姐姐......？＂丹尼尔摸着受伤的脸，惊恐地转过头去一看，看到的那张少年的脸，让他更为惊恐。

没错，他认识这名少年。这名刚刚把石头往丹尼尔脸色砸的少年，他昨天才见过，又或者说他昨天才救过。他打算去多雷先生家中谢罪的时候，刚好遇到了那个事件，发现这名少年受伤横躺在骑士多雷家中不能动弹，还是丹尼尔把这孩子送去医院的。

这孩子就是多雷先生的儿子。

＂莉亚娜是......你的......姐姐？＂黑铁骑士少年不可思议地、战战兢兢地哼道。然后他转头看着那名歌女，惊恐地，惶恐地，绝望地，接近于崩溃地低声问道：＂你是......多雷先生的女儿？＂

＂丹尼尔先生------＂少女尴尬地开口想解释：＂我本来想对你说的，可是------＂

＂我的天......我的天......＂丹尼尔退后了几步，他心乱如麻，根本没有办法把莉亚娜说的话听进去，＂怪不得你会在这里......怪不得我们不能交往......我......我得走了------＂

＂丹------＂

嗖！莉亚娜完全没有机会解释，黑铁骑士少年突然就消失了，仿佛是利用了某种传送法术。

他大概是拼了命地想逃离那个充满痛苦的地方吧。

＂呜......＂等丹尼尔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来到了自己那破旧老家的门前。

那贫民窟之中一间不起眼的铁皮屋，在这种夜里，因为无人居住而一片漆黑。

＂可恶！＂少年用力地跺了跺脚，自暴自弃般连续地跺脚：＂可恶！可恶！可恶！！------＂

过分的激动让他几乎窒息，他喘着粗气，脑中一片空白。

可恶。为什么偏偏是她。为什么她偏偏是。

只是偶然吗？

还是说，这就是命运？

还是说，正是因为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谁，所以才故意接近他的？

她答应和自己的杀父仇人交往，是为了复仇，为了敲诈，为了讨回公道，抑或纯粹只是出于怜悯？

不管是那一个，丹尼尔都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再和莉亚娜待在一起了。只要知道莉亚娜是骑士多雷的女儿，只要知道她的父亲是他害死的，黑铁骑士少年的心里就永远有那么一个疙瘩，他永远都无法再直面她。

＂哈，哈哈哈哈哈。＂少年步入自己的家中，连灯都没有开，直接坐在破旧的沙发上，开始绝望地傻笑起来。

他知道的。他看透了。他就是一种毒，不管碰触到什么都会造成遗害。他不配得到家人，朋友，更不配得到恋人。

只有这无尽的虚空和孤独才是他永远的伴侣。

哦不，也不尽然是。

丹尼尔从破旧的沙发底下翻出来一瓶酒。他母亲还没有生病之前，就已经一直解酒消愁了。那个喝得醉醺醺的女人把酒藏在这种地方，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却根本不知道丹尼尔早在一旁看着。

当时的他只是没有去没收她藏起来的酒，任他母亲继续酗酒而已。

因为彻底喝醉了的她会安静睡觉，不会再对他拳打脚踢。

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可笑。

丹尼尔仔细地看着那瓶劣质的私酿。房间虽然按，偶尔破漏的屋顶上却泻下些许星光，够身为深绿骑士的他看清楚手中那瓶酒了。

这玩意比他还毒吧。都是什么鬼乱七八糟的牌子。估计是哪个黑心的地下酒坊的出品，用酒精和香精兑水，随随便便弄出来的东西。就连标贴都是用粗劣的纸张糟糕的印刷弄出来的，随随便便就贴到了暗绿色肮脏的玻璃瓶上去。

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人会潦倒到把这种东西喝进肚子里，仅仅是为了卖醉，为了麻痹自己吗。

确实是有的吧。

丹尼尔没有多想就把那瓶子的木塞拧开，把里面那些腥臭的液体灌进自己肚子里去。

那是，腐烂的黄豆似的味道。尽管如此，酒精味还是有的，酒精还是有兑进去不少的。

丹尼尔明确地知道自己喝下这种东西之后会有什么后果。不管是翠绿骑士还是深绿骑士，似乎对酒精都没有半点抵抗力，一点点酒精就能让他们酩酊大醉。

而丹尼尔还是［守护者］，正常的话他必须时时刻刻保持着坚定不移的神志，才不会被圣杯碎片那里溢出来的绝望所吞噬。

如果他喝醉了，如果他神志不清，就会是这种后果。

丹尼尔站在黑暗的街区前，周围的景色早已面目全非。到处黑暗破旧，充满着死亡的气息。

这就是噩梦。绝望所带来的，侵蚀灵魂的深渊梦魇。

无数不可名状的怪物从噩梦化的贫民窟角落里涌现，它们看起来并非善类。

带着山羊骷髅头面具的恶魔，再一次拿着他的柴刀，走到丹尼尔面前。

这一切都是少年的敌人，这一切都是来猎杀他的。这黑暗就是要吞噬他，把他化为绝望的一部分，将他逼疯。

然而他，其实早已不正常了。

＂哟。＂丹尼尔从手中变出两把虚空弯刀：＂老子心情糟得很呢。你们是来陪我玩的吗？＂

一头隐约有野狗轮廓，全身却披覆着腐肉和森森白骨的怪物扑向了丹尼尔。

啪！！少年却一刀把那怪物的头劈下来，然后用蛮力把那怪物无头的尸体踢飞。

＂都来吧。＂丹尼尔低叹道：＂一个不够就给我来一打，一打不够就来一百打。不是你们想吞噬我，而是老子要把你们杀个够！都来陪我消遣吧！＂

无数的怪物从四方八面涌过来，羊头恶魔也扛着柴刀冲向了丹尼尔，开始与黑铁骑士少年展开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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