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7章  血染之于铁幕（六十九）

听从了史矛革的建议，萨博决定去找佩特鲁斯一次。

因为是顺路，他就把溪流也带上了，只希望佩特鲁斯那个拜金又颓废的糟老头不会对溪流造成什么坏的影响。

＂有坏掉的牛奶的味道~＂还没靠近佩特鲁斯的住所，溪流就说。

＂嗯，那家伙喜欢吃披萨，也会吃奶酪来配啤酒，所以是会有这股怪味道的。＂

＂然后还有发霉的味道和臭汗味。像极了爸比一天工作回来之后的胳肢窝。＂小猫仙灵继续说，边说边窃笑。

＂你可别在别人面前说这么失礼的话哦，哪怕它们都是事实。＂萨博纳闷道。

＂好哒！溪流啥都不说哒！＂

兔人德鲁伊没好气地一笑，按下门铃。

＂门没锁，进来吧。＂屋内传来佩特鲁斯的声音。

灰兔人青年便推门而入。一股酒味混杂着肉味和奶酪味扑鼻而来，佩特鲁斯果然是在吃披萨喝啤酒。

＂这才中午，你怎么就开始喝酒了？＂

＂今天是我的休假，我喜欢干啥就干啥。而且看球赛不配啤酒和披萨，成何体统？＂躺在沙发上，腆着啤酒肚的中年大叔回应道。

这家伙总有一天会死于心脑血管疾病的。要不然就是被痛风给痛死的。萨博心里咒骂道。

＂嘿，好可爱的小家伙！＂佩特鲁斯看到萨博肩膀上的小猫仙灵，便拿起一小块奶酪递过来：＂要吃吗？这可是好东西哦！＂

＂可以吗？＂溪流问。

＂没毒的，放心吃。＂佩特鲁斯对溪流能开口说话这件事一点都没有感到惊讶，很明显他多少已经知道了溪流的底细。

＂嘻嘻！那溪流不客气啦！＂小猫仙灵跳下来拿走奶酪，开始嘎吱嘎吱地吃起来。

他小口吃东西的模样好像松鼠……体型也像。莫名地可爱。谁会想到这么小的一只小猫仙灵崽子，居然是抬手就能毁灭一座城市的勇者（怪物）呢？

＂有点臭！但是好好吃呐！＂溪流显然很喜欢奶酪，笑得眯起了眼。

＂对吧！那股臭味是牛奶发酵的味道啦，没法避免哦。但发酵得越彻底，奶酪就越香醇鲜美哦。＂佩特鲁斯一本正经地给溪流解说道。

＂别给他乱科普。＂萨博板着脸，＂新鲜牛奶制作的无发酵奶酪也是很好吃的。奶酪好不好吃，和发酵程度毫无关系，终究还是看调味方式和制作工艺罢了！＂

＂愚蠢。奶酪就和酒一样，当然是越发酵越香醇的。臭小鬼根本不懂奶酪，老子才不跟你辩论。＂佩特鲁斯喝了一大口啤酒。

他喝下去的啤酒也没怎么深度发酵过就是了。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该不会是过来显摆，告诉我你有猫了吧？＂大叔又问兔人德鲁伊。

＂显摆有猫＂又是什么鬼，这个是值得显摆的吗？

＂这个。＂萨博拿出一袋金币，＂我想出手这批，呃……古董金币。希望你帮忙鉴定下。＂

佩特鲁斯皱起眉：＂你当我是宝物鉴定家还是什么的？老子看起来像是专门做这个的吗？＂

＂你不是。但我找不到比你更合适鉴定这个的人了。拿去典当铺鉴定的话，我认为我百分之二百要被狠狠骗一次。＂

大叔眯起眼，＂你说的也没错……好吧，算我卖你一个人情。＂

这人情萨博不打算还，至少不是认真地去还，毕竟佩特鲁斯大叔总是没安好心。

＂嗯……＂大叔拿起金币看了一眼。然后他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溪流偷偷摸过去想尝尝大叔的啤酒，被正在皱眉的佩特鲁斯一手拉了回来：＂小孩子不准喝酒。＂

＂切~＂好奇的小猫仙灵一咂嘴。

＂给你这个，乖一点。＂佩特鲁斯直接把一块切好的披萨塞给溪流，这么大一块披萨，够小猫仙灵吃好久了，在那之前他都会安分下来。

＂哇哦，这是什么？又有肉又有奶酪，好好吃哦！＂

＂安静点，溪流。＂萨博也察觉到了佩特鲁斯行为的异常，便叫溪流静下来，免得影响大叔集中精神。

＂……这纹路……这色泽……真离谱啊。＂大叔拿着一枚金币在手中反复把玩，自顾念叨道。他甚至取出了放大镜，开始仔细鉴别。

＂但是好新。好干净。几乎没有磨损。精致得就像假货一样……真有可能是真的吗？＂佩特鲁斯继续自言自语。

＂……我问你，这玩意从哪里来的？＂他突然问萨博。

＂仙灵乡。仙灵们给我的。＂萨博直言不讳，＂但是我可没有办法证明这东西的真实性，它又不可能有什么原产地证明。＂

＂不需要那么复杂。有调查用的魔术，终究是可以查到它的来源。＂佩特鲁斯耸肩，＂如果你说的是真话，那么这玩意就真的是从仙灵乡来的了。——你知道这是什么金币吗？＂

＂如果我知道，我就不会来找你鉴别了。＂萨博拉长了脸，一心想骂佩特鲁斯是智障。

＂这玩意……是【莱普利康金币（Leprechaun-Gold）】。传说中能带来幸运的金子。＂

＂等等……莱普利康？那种穿着绿色礼服的小矮人？＂

＂莱普利康（Leprechaun）也是仙灵（fairy）的一种哦。＂正在美滋滋地吃着披萨的溪流插话道。

＂小家伙说的一点都没错，虽然现代已经很少人知道了，但莱普利康也是仙灵的一种，也有人把他们称为【四叶草仙灵】的。

最远古的传说认为，当你在一片三叶草丛里找到独一无二的那株幸运四叶草，它就会给你带来好运。

但实际上那株四叶草有可能是莱普利康变化而成的。这些小家伙会在深夜变回仙灵的模样，然后在你家中留下一枚金币作为奖励——也就是这种带来幸运的【莱普利康金币】。

天啊，你小子有一大袋莱普利康金币！你知道这袋金币值多少钱吗？＂

＂我再说一次，要是我知道这玩意的市值，我就不会来找你鉴定了。别老是卖关子行不行？＂

＂你至少猜一下。别毁掉了惊喜。＂

好麻烦……佩特鲁斯这糟老头从性格到这种喜欢卖关子的坏习惯，全都麻烦透顶了。

可是萨博毕竟有求于人，他只能按耐住想骂人的冲动，分析道：＂呃……一个莱普利康金币值十个大不列颠金币？考虑到它能带来幸运？＂

＂不。再多点。＂

更多的青筋从萨博头上冒出，他想赶紧让闹剧结束，便随便报了个数：＂该不会是，一个莱普利康金币兑换一百个大不列颠金币吧？＂

佩特鲁斯使劲摇头，＂你可以再大胆点的，你这个穷了一辈子的土包子！＂

此时的萨博已经满头青筋了：＂我真没时间陪你玩。＂

就在兔人德鲁伊挽起袖子想揍人的瞬间，佩特鲁斯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十万金币。＂

萨博的脸突然变成毫无表情。不管是怒意还是虚假的笑意，全都被面瘫一样的呆意覆盖了。

＂别开玩笑！＂他呆了半天才挤出来这句话：＂整袋……整袋总共值十万？＂

＂不。一枚金币兑换十万。＂大叔一脸认真地回应。

＂别、开、玩、笑！！＂萨博几乎是撕心裂肺地咆哮，把一旁正在吃披萨的溪流吓得跳了起来。

＂没在开玩笑。它就值这个价钱，这甚至都是保守估计了。你知道贵族们多么疯狂地追捧这种【带来幸运的金币】吗？哪怕它只是个迷信，也有一大堆人愿意为迷信买单。在富人眼中那十万千金币根本不算钱，但这个！这是用钱能买到的，肉眼可见的【固态的幸运】啊！你懂得它的真正价值吗？＂

＂我是完全不懂。这、这个世界也太疯狂了。＂

十万大不列颠金币，那到底是个什么概念？

普通的民众一辈子积攒下来的血汗钱，恐怕都不够一千个金币。而十万大不列颠金币，足够平民不用工作、舒适地玩乐一百个辈子。这已经是把通货膨胀算进去了。就算一个人一辈子很奢华地过，天天流连在酒池肉林中，那十万金币也完全够用了，还能剩下不少。

＂……这么离谱吗。＂

＂这个世界的贫富悬殊，就是这么离谱。富人们的迷信思想，就是这么离谱。＂佩特鲁斯就像是在背诵经书一样，用毫无感情起伏的声调答道。

＂而我这里有多少莱普利康金币来着？……一百枚？＂

＂总计一百二十六枚。换算过来就是一百二十六万。假设它们没有贬值的话。＂

＂噢该死。＂

望月太太肯定不知行情，才会把这么一笔巨款塞给了萨博。她最初可能以为这些莱普利康金币只是比较值钱的古董金币而已，她根本没想到它们会值钱到这么离谱的地步。

＂你打算出手这批金币吗？＂佩特鲁斯又问。他眯起眼，显得有点阴险，＂相信我，你处理不来的。不管你从什么途径试着出手莱普利康金币，你肯定会遇到想骗你的骗子，或是见钱开眼的强盗。＂

＂你说得就像你是唯一能处理这批金币的人。＂

＂我也处理不来哦。如果整袋的话。＂大叔却一脸漠然地答道，仿佛是看透了世事，大彻大悟，＂只有一两枚的话，我可以帮你想办法。但是想处理一百二十六枚莱普利康金币，你得另请高明了。而且，一口气抛售这么大批金币，它们必然会急速贬值吧。这不是一个好主意。＂

大叔从袋子里取出三枚金币，＂帮你卖掉这三枚……这就是我的极限了。拍卖获得的三十万大不列颠金币，我要收取百分之十作为中介费，也就是三万大不列颠金币。你若是同意这个条件，我们就来签订合同吧。＂

＂……你不会骗我吧？＂

＂你背后是一群仙灵，你还有德鲁伊教的人脉。若敢骗你，我是不要命了吗？＂佩特鲁斯瞪大眼看着萨博。

＂……也成吧。＂兔子于是点头，＂剩下的金币，你真的没办法帮我处理一下吗？＂

＂你明年再来吧。明年我也许能再帮你处理一两个金币。今年之内做不到，就是骑士王大人亲自来找我，我也做不到。＂

佩特鲁斯很少会把话说得这么死的。但当他这样说的时候，这就是板上钉钉、毋庸置疑的事情。

萨博于是叹了口气，把剩下的莱普利康金币收好，藏进纳物口袋里。

不管怎样，如果他真的可以通过卖掉三枚莱普利康金币来赚到二十七万的巨款，这也挺好。

这笔钱原本就是望月太太给萨博，用作补贴溪流的生活费的。但现在看来，它用来补贴生活费早就绰绰有余，甚至溢出了太多。萨博都觉得不好意思了。他是不是应该把金币还回去一些？

＂那么，在这里签一下名。＂精明能干的佩特鲁斯很快就草拟出一份合同。

萨博看了下合同条款之后就签名了，合同上写的是萨博委托佩特鲁斯出售三枚莱普利康金币，并允许佩特鲁斯获取销售价的10%作为中介费。合同本身没有任何问题，虽然中介费有点贵。

＂如无意外的话，你明天中午之前就能收到钱。我会把二十七万打进你的银行账户里。也许更多一点，如果买家出手阔绰的话。＂

＂好……＂灰兔人青年有点心不在焉。他到现在还不敢相信真的能获取这样一笔巨款。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不对。二十七万固然可怕。但是能在一天之内帮萨博搞到这二十七万巨款的佩特鲁斯，也很可怕。人脉原来是这么可怕的一种资源吗。

＂溪流，这里的事情办完了，我们也该回去了。＂他于是说，＂我得，呃……得整理一下思绪。＂

＂好哒！今天的晚餐，溪流也想吃披萨哦！要放很多很多的奶酪！＂小猫仙灵迅速解决掉手中  的披萨，一股脑地钻到萨博身上。

＂好吧，就让你吃个够。＂兔人德鲁伊宠溺地说。

溪流期待地摇着蓬松的大尾巴，和萨博一起离开了老佩特鲁斯的公寓。

萨博都没有走多远，在下楼梯的过程中就差点撞上了转角处迎面而来的一名虎人大汉。

＂噢！抱歉！＂那名大汉最先开始避让的，他很轻巧地避开了萨博。

＂是这边要说抱歉才对。＂萨博也道歉了，＂我走路时没在注意看，对不起了。＂

＂没事。＂对方轻轻点了下头，就和灰兔人青年擦身而过。

事情本来就该在这里完结了。但因为对方是一名兽人，在大不列颠很少见，萨博就转头多看了对方一眼。

他觉得这名虎人大汉莫名地……眼熟？好像也不对。他以前应该从未见过这人。但不知怎的，对方就是给萨博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

错觉……吗？也许是因为萨博最近和同为虎人的古斯塔打交道太多了，才产生出这种看哪个虎人都觉得眼熟的错觉？

不。怎么会。再怎么说，他都不可能产生这种程度的错觉。总之就是很奇怪。

等下了楼梯，完全离开了整栋公寓之后，溪流突然在萨博耳边悄悄提醒道：＂刚才那个老虎叔叔，身上发出圣剑的波动。＂

＂欸？＂兔人德鲁伊打了个颤，＂认真的？你确定？＂

＂唔，溪流不敢百分百确定啦。但是那个波动的感觉和【光之剑】非常相似，溪流认为那应该就是圣剑的一种。＂

萨博便皱起眉。所以那个虎人大汉居然是剑圣。兽人之中明明是没有剑圣的。如果真的出了一个剑圣，消息早就在兽人们的圈子里传疯了。但萨博从没听说过这种事。

但也不排除对方是一名隐姓埋名的剑圣。

比如古斯塔，在他得到了【光之剑】之后也选择不公开这个情报，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其他剑圣会这样做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唔。很可疑。突然出现在大不列颠的，隐姓埋名的兽人剑圣吗。再怎么说也太可疑了。

而且从那名虎人大汉刚才上楼的动作看来，他应该是去找佩特鲁斯的？老虎是知道了些什么，特意去找佩特鲁斯大叔买情报的吗？

不管怎样，一名剑圣跑去找佩特鲁斯这种老狐狸，都是一件无法忽视的事情。得调查一下。

萨博就近找了张长椅坐下：＂我接下来要操纵小动物去偷偷跟踪那名虎人。你帮我稍微放一下风。＂

＂可以哒~！但是具体要做什么？＂

＂如果有人想加害在这里失去意识的我，就帮我挡住……但是不要动手伤人哦。＂

＂明白哒！溪流会控制好力度的，嘻嘻。＂

当小猫仙灵＂嘻嘻＂的时候，萨博总觉得很不安。没办法，只能速去速回了。

刚好旁边有一只小鸟飞过，萨博便利用能力把小鸟招唤过来，然后瞬间就把意思转移到小鸟身上。

＂哇哦！＂溪流看到控制着小鸟的萨博，＂萨博叔叔在这里面？＂

你怎么知道的？萨博控制的小鸟歪着头问，虽然不能开口说话，但是可以用身体语言。

＂因为溪流能看到灵魂的颜色啊。＂小猫仙灵答道。

又是这个【灵魂的颜色】吗……光用眼睛就能分辨出别人的灵纹，这种能力也太可怕了。估计就连幻术都无法逃过溪流的法眼吧。

【总之，我走开一下。】小鸟挥动翅膀提示道，然后飞走了。

萨博控制着小鸟飞上大楼，直奔佩特鲁斯的公寓而去。从打开的窗子往里面看，萨博已经可以看到那名虎人大汉进入了屋中，正在和佩特鲁斯大叔说着什么。

……唔，听不清楚？

并不是听不见，但是他们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模糊。佩特鲁斯估计是做了些什么，把房间里的声音模糊化了。那大概是一种干扰用的魔术吧。

虽然没法听清楚他们的对话内容，但萨博依然可以通过二人的口型多少猜测到一些信息。

＂……的墓……哪……？＂虎人大汉似乎在说。

＂……城郊……号墓区……＂佩特鲁斯也似乎在回答，把调查到的情报说了出来：＂要干什……？＂

那名虎人大汉合上眼，轻微地摇了摇头：＂拜祭……旧友……芳……＂

＂——芳汀。＂

当虎人大汉念出【芳汀】这个名字的时候，萨博不禁觉得头皮发麻。

偏偏在这种时间、这种场合里，有人在谈论萨博的母亲。

也有可能是他听错。毕竟他只是读唇语，而这种读唇方式不太靠谱，同一个发音有可能表示好几个词语。当它用来解读人名的时候，误差就更大了。

但他绝对是在说【芳汀】吧？绝对是在喊萨博的妈妈的名字了吧？

虎人大汉还提到【拜祭】、【（扫）墓】这类字眼，该不会是想从佩特鲁斯这里打听芳汀的墓穴然后过去扫墓的？

萨博试着冷静下来。

好吧。哪怕萨博读唇语的内容是对的，那又怎样？世界上叫做芳汀的女人好几百万个，也许刚好只是人有同名罢了。该死的，萨博最近才遇到另一个名为芳汀的女人，而且她还刚好是一名兔人呢。

那个叫做芳汀的兔人族少女甚至还告诉过萨博，这个名字在法兰西那边很普遍，有某种特定的意义——比如说，是用来称呼那些为金钱出卖自己身体的女性的俚语。她这个说法让萨博很生气，虽然兔人德鲁伊不知道该如何去反驳对方。

冷静。冷静。他用着各种各样的借口去规劝自己保持冷静克制。

即便如此，萨博已经完全盯上了这名带着圣剑的虎人大汉。如今他只觉得这名虎人大汉非常极度之可疑，已经可疑到无法忽视的地步。

既然他如此可疑，那就跟踪他到底。

萨博让控制的小鸟飞回去，马上解除了控制。

＂怎么了，萨博叔叔？＂看到铁青着脸的萨博，溪流歪着头问。

＂你说得对，那个带着圣剑的人有古怪。我得继续跟踪他。＂萨博掏出【万变魔像】，＂你要和我一起来跟踪吗？还是说，你要先回去旅馆？＂

＂嘻嘻，好像很有趣的样子！我们来玩跟踪游戏吧！＂小猫仙灵露出淘气的笑容。

＂你对自己的匿踪能力有自信吗？＂灰兔人青年又问。

＂匿踪什么的，溪流也不是太懂啦。但是只要躲在暗处偷偷观察就可以了，对吧？溪流对自己的速度还是很有自信的哦！＂

也是呢，这小子认真起来快得人的肉眼都追不上。

＂也好。那你就跟着来吧，顺便根据我的行动来学习一下跟踪的心得。＂萨博把【万变魔像】内部的储存空间打开，他自己的身体就被收入了储存空间（亚空间）内。

而他的精神则进入【万变魔像】里，控制着魔像，同时让魔像转变成一只乌鸦。

因为已经提前抹好了暗影匿踪的涂料，这只金属乌鸦浑身都是哑光黑色的。它躲在暗处的时候相当难被察觉到。即使被人看见，如果不细看，肯定也会以为这只是普通的乌鸦而已，是不起眼的小动物而已。这种情况下萨博暴露身份的概率是非常低的。这就是【万变魔像】的精妙之处了。

萨博依然在研究着各种各样的匿踪手段，争取有朝一日做到真正毫无破绽的匿踪，让他可以在任何环境下来去无踪。如果能办到这一点的话，他就能成为世上最顶尖的间谍吧。

不管怎样，乌鸦萨博飞到了一旁的树枝上待机，等待那名虎人大汉的出现。这里是从那栋大楼离开时必经的院子，除非虎人大汉故意走后门抄小路，否则萨博一定能在这里截住对方，并开始跟踪。

溪流也嗖的一下窜到了枝头，和乌鸦萨博站成一排。

＂嘻嘻嘻，好好玩的样子！＂小猫仙灵压低声音咯咯低笑着，活像一个正在捣鼓恶作剧的小淘气。

【低调点哦。】萨博试着跟溪流通话，利用他兔人和动物交流的能力。

＂明白。＂

【能听得见我说话吗？】萨博又问。

＂有点模糊哦，不过勉强能听到哦。＂溪流又捂嘴笑着说。

这个能力原本是兔人族用来命令动物和魔兽的，用在仙灵身上可能不太有效。但萨博的声音好歹是传达过去了。能不用开口就和溪流交流，实在是非常的方便。他的【万变魔像】也没有语言功能就是了，那么复杂的发音系统很难靠秘银模拟出来。也许他日后能想到别的方法来让【万变魔像】开口说话，但现在总之就是很难，且不去管它。

那名虎人大汉出现了。身穿着便服，看样子人畜无害的家伙，却依然是一名虎人大块头。他当然没有古斯塔那样强壮，毕竟虎人古斯塔是刻意地锻炼身体才拥有那身肌肉的，每日的训练量非常大。

这名虎人大汉也不算瘦弱了，算是体格强壮的那一类了。而且从这人走路时脚步的稳重程度可以看出，这人肯定是一名战士，而且很有可能以前曾在军队里待过。他那种整齐划一、富有组织纪律性的行动，是懒散的普通人无法模仿的。

他在军队里待过吗。是兽人联军吗？如果兽人联军里出了个剑圣，联军的统帅不可能不知道，更不可能放他走。但这名虎人大汉如今却若无其事地出现在大不列颠，看样子还是大不列颠的公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啊。难道这人原本是人类，喝了【兽化药】变成了兽人？

萨博亲眼看到过古斯塔喝下【人化药】和【兽化药】，在人类和兽人之间来回变换。药物的研发恐怕是相当成功的，甚至已经开始普及了。如果这名虎人大汉原本真的是人类，靠着药物变成了兽人，一切就很好解释了。

但是萨博也没法直接断言一切。还是需要继续观察对方。他保持好距离，等虎人大汉走在前面。

萨博自己则不断在附近的大树和电线杆上移动，拉好距离，保持隐蔽和低调。

溪流虽然不会飞，但是小小的猫仙灵利用自己灵敏的身手和极高的速度弥补缺点，轻轻松松地跟上萨博。小猫咪全程在咯咯地偷笑，还真把这个当作一种跟踪游戏了。

算了。能让溪流学会跟踪这种本领，也挺好。不过溪流可能原本就会这类本领，他在提尔纳诺净土里不是跟踪过萨博一行人，而且跟踪得挺好吗。

也许萨博只是在班门弄斧，教一只本来就擅长跟踪的猫跟踪术。但是溪流能这么兴致勃勃地玩着，也挺好。

至于那名虎人大汉，萨博甚至都开始怀疑那人是冒牌的剑圣了。

怎么说好呢……真正的剑圣不是应该很勇武，而且随时随地保持警惕，以应对可能出现的危机吗？

但那名穿着便服的虎人大汉走起路来漫不经心的样子，仿佛身处于一个和平的国度里，被长久的和平搞傻了。他没有任何警惕性，甚至都没能察觉到萨博和溪流在偷偷跟踪他。虽然走路像个军人，但他现在身上的破绽实在太多，给萨博这样一种感觉，如果有坏人想从暗处狙击这名虎人大汉，这家伙绝对会被击中并一瞬毙命。

这样的家伙居然是剑圣？认真的？

唔，大不列颠确实是个和平的国度。至少这几年内确实如此。有北天骑士团驻守的爱丁伯尔格城更加是极其和平的，基本不可能有人在城里为非作歹。至少，萨博已经很久没有在城市里遇到那种会随便攻击人的贼人了。

但这不是那名虎人大汉放松警惕的理由。他实在太放松了，放松到在远处跟踪并观望的萨博都觉得这家伙欠揍的地步。

也许这名虎人大汉真的是剑圣。但他绝对是刚拿到圣剑不久，疏于锻炼的剑圣吧。就和古斯塔那个笨蛋差不多的水平？

萨博纳闷归纳闷，跟踪还是要继续的。他观察那名虎人大汉的路径，很明显对方正在朝城郊的公墓走去。

果然和虎人大汉刚才说的一样，他是要去扫墓的。扫的还是萨博的母亲的墓。这事越来越奇怪了。怎么可能突然有一名兽人族的剑圣认识了萨博的母亲？

就在萨博越发疑惑之时，那名虎人大汉已经到达了墓地。也许是事前从佩特鲁斯大叔那里得到了情报，虎人大汉径直朝着萨博的母亲的坟墓走去，而且从纳物口袋里掏出了一束鲜花。

他还真的是在扫墓……

而且他还真的是在给萨博的母亲扫墓……

这一切太过跳脱现实了，萨博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什么反应的好。

就在乌鸦萨博蹲枝头上发呆的同时，那名正在扫墓的虎人大汉突然放大了声量问：＂你也该现身了吧？从刚才起就一直在跟踪我，玩笑有点过分了哦？虽然没能感觉到杀意，但你一直跟到墓地里来，总不是太好吧？我不想在友人的坟墓面前跟你吵闹或争执，只希望你早点现身，说明来意。＂

哇哦。被发现了。而且是从一开始就被发现了的。萨博还以为自己的跟踪术有多高明，还以为对方满身破绽很好欺负呢。结果，原来他自己才是那个小丑。

怎么办好呢？逃跑？就这样直接逃掉吗？？？还是说，和对方正面对峙，问清楚萨博妈妈的事情？

就在萨博犹豫不决的时候，溪流突然冲了出去。

小猫仙灵的速度真的超快，嗖的一下就到了那名虎人大汉面前。

＂嘻嘻嘻，大叔好厉害啊，居然发现了溪流！＂小猫仙灵捂嘴窃笑，一副淘气鬼的模样。

＂猫仙灵…的幼崽吗。＂虎人大汉的戒心放下了一半，＂你是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的，孩子？人类的城镇很危险哦。他们甚至没办法区分仙灵和魔兽，说不定会把你当作危险的魔兽来捕猎呢。＂

＂嘿嘿，溪流跑得快，又很擅长躲藏，没事哒！＂小猫仙灵应对自如，仿佛事前就想好了一切，根本不怕对方的质问。

＂即使是这样……＂虎人大汉挠了挠头，＂你跟踪我干什么？单纯是为了好玩，小淘气鬼？＂

＂因为大叔身上有圣剑的波动，溪流很好奇呐！~＂

虎人大汉动摇了半秒：＂……你居然能感应到？＂

＂因为溪流见过其他圣剑，那个波动很相似哦！＂小猫仙灵又回道。

＂真是拿你没办法呢。＂虎人大汉叹了口气，从纳物口袋里取出一点零食——好像是牛奶糖和肉干什么的，＂这些给你，算是我给你的贿赂吧。请不要把我带着圣剑的事情到处乱说哦？＂

＂溪流才不会到处乱说，大叔你当溪流是什么猫！＂小猫仙灵美滋滋地收下贿赂，拿着牛奶糖就往嘴里丢了一颗：＂哇哦！好好吃哒！＂

＂是吗？那就太好了。＂虎人大汉笑了笑，不管溪流，继续他的扫墓。他把一些水果供奉在墓前。原本给溪流的那些零食可能也是贡品的一部分，但是他带了不少，所以没关系。

＂大叔为什么给这个人扫墓呢？＂溪流小口轻咬着肉干，顺便问道，＂他是你的什么人吗？＂

＂是她（she）。＂虎人大汉纠正道，＂她吗…她是我的友人。……不对，我到底在骗谁呢。明明都没有其他人在。明明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是我的前妻。＂

欸？

还躲在远处观望的萨博整个人呆住了。

前妻？

萨博的妈妈是这名虎人大汉的前妻？

前妻是什么意思啊，前妻？

是以前结过婚，之后离了婚的意思？

还是因为萨博的妈妈已经死了，所以叫她做＂前妻＂？

还是说，他已经有了别的女人了，所以萨博的妈妈才是＂前妻＂？？？

顷刻间，好几百个疑问在萨博的脑子里轰炸着，搞得他头昏目眩。

他甚至极力避免去问自己这个问题，但是，有没有一种可能——

——这名虎人大汉是萨博的爸爸？

萨博那曾经被认为死在战场上了，再也没有回来过的，爸爸？

从年纪上看也并非不可能。不过这名虎人大汉保养得挺好的，看上去可能二十出头到三十岁之间，也有可能已经超过四十岁了。这个很难从外表上判断啊。

如果这家伙说的是真话，他岂不就是个抛妻弃子的渣男？他这么多年了都没有回过家里，任凭萨博母子过着那种艰难的生活？

虽然一切都还只是猜测阶段，但萨博已经开始生气了。

＂原来如此。＂溪流美滋滋地吃完了肉干，继续追问，＂所以剑圣大叔叫什么名字啊？能不能告诉溪流？＂

＂唔，如果你保证不把圣剑的事情说出去的话。＂虎人大汉犹豫了一下。

但是用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别人的溪流非常可爱，没有人能抵御这种可爱攻势。

＂我叫奥赛罗。前兽人联军第四师师长。＂那名虎人大汉苦笑，＂但现在，我什么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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