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很尴尬，压抑，沉闷，闷地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云端看见霍玉莲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岁，齐耳短发随着她勾头挡住了脸，平时挺得比谁都神气的脊背现在也弯了下来，像是恨不得将整个人都包进去。

  浑身散发出逃避、自卑、恐慌，怯弱的气质，全然没了初见时的嚣张跋扈，让人一看了就觉得好欺负。

  云端看霍玉莲这样，只能说活该！并没有产生丝毫同情。

  昨晚，如果她冲进房间再晚半分钟，结果就会截然相反！

  不过当着霍秋生的面，她还是要做好人。

  “大姐，喝茶。”

  云端将一搪瓷杯子茶递到霍玉莲面前，很是客气。

  霍玉莲受宠若惊地接了，“云端，”

  说着她懊悔地眼睛快速蓄积起泪水，嘴唇颤抖了好一会，哽咽了半晌也没有说出接下来要说的话。

  云端大抵知道她是想道歉，笑了下，转身进主卧，把空间留给霍玉莲跟霍秋生姐弟俩。

  对于她来说，眼下最重要的是把去集市上卖的衣服赶出来。

  虽然霍玉莲已经对她，跟霍秋生的婚姻构不成威胁，

  但赚钱从来就不是为了跟霍玉莲的赌约，更多的是为了她自己。

  只剩下霍秋生跟霍玉莲的堂屋，一度安静地让人窒息。

  还是霍玉莲无法承受，哽咽着先出了声，

  “秋生，我知道你很恨我。”

  “但我并不知道李文娟给你酒里下的是麻醉剂，更不知道那样可能会要了你的命！”

  “我要是知道，就算是打死我，我也不会答应。”

  霍秋生看着她哭的满脸泪水，无动于衷，眼神冷漠，丝毫不带人情味。

  霍秋生这样比用最恶毒的语言骂她，严刑拷打，还要让她难受痛苦。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捂着发疼的胸口，

  “我这么做真的没有害你的意思，”

  “我只是想在这里有份工作，能养活自己，不用担心哪天被赶回去。”

  “我没想到李文娟居然心肠那么坏……”

  霍玉莲边哭边解释了半天，霍秋生依然一个字都没说，眼神冰冷，看她像是在看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霍玉莲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她知道哪怕把嘴巴皮子都说破了，霍秋生也不会原谅她。

  他们姐弟俩，也不可能再回到过去。

  而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这个认知像是一把刀狠狠捅进她心脏，疼得无法呼吸。

  “啪！”

  她将家里的钥匙放在桌上，抹了把怎么也抹不干的眼泪，转身走了。

  云端听见霍玉莲出去的动静，起身打开房门，就看见霍秋生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

  也不知道是堂屋的光线太暗，显得霍秋生的身影格外阴郁疏离，

  还是霍秋生心情太差，整个人都散发出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

  云端伸出温柔体贴的手臂，从背后抱住霍秋生，声音娇软地劝，

  “别难过了，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不用，”霍秋生掰开云端圈住他的手臂，冷淡地说，“要加班，不回来吃饭了。”

  “晚上也不知道要加班到几点。”

  言下之意就是不回来了！

  霍秋生分明就是看见霍玉莲受伤难过了，迁怒到她身上！

  她都穿越了谁还愿意受这个委屈！

  她直接拦住霍秋生冷声，道：

  “你要是认为，我害的你跟你大姐闹成现在这样，心疼你大姐，看见我心烦，我就离开。”

  霍秋生俊脸上神色变得不自然，否认，

  “没有，你想多了，是真得很忙。”

  最近部队上很多事要忙，搞得不好又要去前线打仗，家里霍玉莲又闹出这些糟心事来。

  他太心烦，只是象征性地摸了摸云端的头顶。

  云端敏锐地发现他眼里没有丝毫柔情，是敷衍，是几乎不可察觉的不耐烦。

  心都冷了。

  她早就料到，霍秋生跟霍玉莲姐弟情深，

  但没想到霍玉莲背叛陷害霍秋生的事情败露后，霍秋生会对她这个态度。

  是她的分量，在霍秋生心里没有霍玉莲重也罢，

  是霍秋生突然遭受亲大姐的背叛，出卖，欺骗，无法承受，心烦，需要静一静，需要发泄也好，

  对于她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愿意受这个委屈，不愿意陪着精神内耗。

  上天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她要好好珍惜。

  她没有再留霍秋生，等霍秋生一走，她就开始收拾东西。

  “妈妈，妈妈……”

  小普洱从外面玩回来，满头大汗地捧着小野花冲进屋，

  就看见云端将衣服往蛇皮口袋里塞，顿时吓哭了，

  “哇哇哇……”

  云端抬眸就看见小普洱站在那里飙泪，跟呲水枪差不多，

  穿着粉色塑料凉鞋的旁边，是从她手里掉落的几朵野花。

  云端一看她这样就知道误会了，找来手绢给她擦眼泪鼻涕，

  “别哭了，你没看见我也收拾了你的衣服吗？”

  小普洱这才发现，床上准备塞进蛇皮口袋的一叠衣服里面，也掺杂了她的小衣服，顿时不哭了。

  使劲吸了吸鼻子，脸上挂着泪痕地问，

  “妈妈，我们去哪？”

  “爸爸也一起去吗？”

  云端：“他不去，他以后不是你爸爸了。”

  “你要是不愿意走，想留下来跟他一起也可以。”

  说这句话的时候，云端很庆幸她跟霍秋生还没扯结婚证，更没有生孩子！

  如果小普洱真是她跟霍秋生亲生的，她可就是在作孽了。

  喔，对了！

  还有公安奖励的那两千块，也还没用在装修房子上，要不然她肯定肉疼。

  草率了，还是草率了，往后对待婚姻还是要再谨慎一些。

  小普洱就算再人小鬼大，早熟也不知道云端心里在想这些，看云端一会满脸庆幸，一会叹气，一会眉头紧皱，

  还以为云端是要后悔带她走了，急忙说：

  “我只要妈妈，爸爸什么的不重要！”

  “只要妈妈喜欢，谁都可以当我爸爸。”

  云端听着小普洱这骇人的表白，震惊了，接着就感到很耳熟。

  喔！

  想起来了，穿越前她像小普洱这么大的时候，

  爸爸出轨在外面包养三不算，还把三弄到家里住，对他们说是远方亲戚，

  在一个暴雨交加，电闪雷鸣的夜晚，妈妈带着她把爸爸跟三抓奸在床。

  妈妈眼里容不下沙子，果断离婚！

  她当时很怕妈妈会抛下她不管，好像对妈妈说了跟小普洱同样的话。

  啧，

  她揉了揉小普洱奶呼呼的脸蛋，“你真是个大孝女！”

  不过小普洱说出跟当时的她同样的话，

  难道也有类似的经历？

  不过这种事，孩子不愿意说，她要是问，

  就等于让孩子自揭伤疤，反正就算不知道也不会妨碍什么，何必呢？

  云端收拾好行李，朝窗外那些一天啥事没有，就爱在外面瞎转悠，说家里长家里短，跟个情报站似的随军家属群望了一眼。

  重重叹了口气。

  这些大爷大妈，个个都是搜集八卦的精英，

  她们不但有一双“慧眼”。嘴巴快，思路快，你只要往那一站，他们就能脑补出一场狗血大剧。

  要怎么样才能躲过这些人的眼睛，悄然无声地离开？

  这就好比单身的你，在外打工回家过年，回去的时候，不想被村里的大妈们看见一个道理。

  她还曾经在度娘上搜过，“回家过年怎么应对村口的大爷大妈？”

  度娘给出的答案是什么来着？

  云端一边给小普洱扎辫子，一边拧眉回想。

  能晚上就不要白天！

  能蒙着就不要露脸！

  如果被发现了不要慌，直接？

  直接啥来着？

  云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算了，反正她都要走了，那些人喜欢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等到了中午，大家都回去做中午饭，才带着小普洱离开。

  但即使是这样，还是没有逃脱家属大院，擅长搞情报工作的大爷大妈们的火眼金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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