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个体总是很弱小的。

  既没有妖族天生的体魄优势，和吞噬人类血肉就能提升自我的能力。

  也没有魔族，可以依靠奴役其他种族，获取信仰之力快速增强的本事。

  人族只能靠自己，从蛮荒时代，到如今能与上古妖族，异域魔族分庭抗礼。

  都是岁月长河中，无数的先贤长者，一代又一代的武者，奋斗争取而来！

  李玄霄看向陈星辉的牌位，内心生出敬意。

  陆易贤露出坚毅神色：“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担当。”

  “如今我神州，我人族，再一次来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这一次，轮到我们挑起大梁了！”

  三人小声交谈之间，陨星殿内，又有不少人涌入。

  李玄霄侧头看去，是清一色的身穿道袍的道士。

  太一道宗的人？

  隆晖目光复杂：“太一道宗的道长真人们，这次也羽化了不少。”

  陆易贤也道：“文渊阁是最早开始祭奠的，他们也牺牲了不少的策问与神工.......”

  李玄霄默默听着，心情愈发沉重。

  这些新踏入的道长们，手中都捧着牌位，面色看似平淡，却隐含着悲戚之色。

  队伍从三人身旁经过，三人微微欠身以示敬意。

  等到队伍走过，李玄霄抬头看去，却在队伍的最后方，看到一个熟悉的胖胖的身影，与诸多仙风道骨的道长格格不入。

  那是吴江明........

  这要搁平时，李玄霄一定会开口调侃一下对方。

  但现在，他心里不自觉咯噔一下。

  李玄霄侧头看向隆晖，隆晖同样看向他，显然两人都看到了吴江明，心中也有着同样的猜测。

  “太一道宗的祭奠是很讲究师徒传承的，吴江明出现在这里，就说明.......”

  隆晖轻声开口，说到一半时沉默下来。

  李玄霄心里有些压抑，跟二人打了个招呼，朝着道宗的队伍走去。

  道长真人们，走到特定的区域，将手中的牌位，默默放到陨星殿预留的神龛之中。

  唯有吴江明，用道袍的袖口，一次又一次地擦拭牌位，怎么也不肯放下......

  李玄霄默默走到他的身旁，打眼看去，内心祈祷，希望看到此前隆晖祭拜时，同样的情况。

  但现实是残酷的，牌位之上的人，正是面露淡淡笑意的灵武子.........

  李玄霄心中隐隐抽痛。

  走了一些弯路，牺牲了一些人。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落在个人身上，就是切切实实的生离死别。

  很残酷，很无助.......

  李玄霄几乎不敢看吴江明的神色，虽然这个胖子总是嚷嚷着要用戮仙阵孝出强大。

  但李玄霄能感受到，他和师尊灵武子之间的感情，是很深厚的。

  被偏爱才会有恃无恐，陌生人才会相敬如宾。

  但李玄霄不看吴江明，吴江明却察觉到了站在一旁的李玄霄。

  “李兄？你回来了！”

  吴江明强行挤出些许笑容：“万幸，你没有遭遇魔族的袭击。”

  李玄霄从没见过吴江明露出这副表情。

  此前吴江明给他的印象，一直是笑呵呵，没心没肺的。

  但眼下，对方神态沧桑，眼眶有着隐约的红。

  像大哭一场后的疲乏，麻木。

  李玄霄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吴江明又用道袍袖子，擦拭了一遍灵武子的牌位：“师尊他.......仙逝了。”

  “道宗派出的队伍，遭遇了魔族的伏击........”

  “连同师尊在内的几位真人，全员战死。”

  吴江明默默说着，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分外悲哀。

  李玄霄轻叹一声：“江明，不高兴的事情，可以不用笑着说的.......”

  吴江明闻言稍稍愣怔，把头缓缓低下，表情隐于长明灯烛光的阴影中，让人看不分明。

  手中的牌位上，突然溅起一滴又一滴的水渍.......

  吴江明的身体微微抖动，声音明显带上鼻音：“我太弱了李兄，我太弱了啊.......”

  “我什么都做不到......”

  “如果我够强的话，就可以帮到师尊了，师尊他也许就不会死了。”

  “我太没用了，即便是现在，我也只能像个懦夫一样，在这里依靠前辈们的保护苟且偷生，没能力帮到他们！”

  “师尊他，还有那些和师尊一样的前辈们，都是为了保护像我这样，弱小的存在才会死去。”

  “是我，害死了他们........”

  吴江明压抑着哭腔，小声抽泣着，在陨星殿庄重肃穆的安静氛围中，稍显突兀。

  但没有人怪罪他破坏了这样的安静氛围。

  有不少人，在听到吴江明的抽泣声后，眼眶也不禁微微泛红。

  在场失去了重要之人的，显然不止吴江明一个。

  只是大家都沉默着，克制着，不愿打扰已故的英灵。

  他们生前为神州，为人族付出的牺牲已经够多，死后理应得到安息。

  李玄霄默默聆听着，脑海中也浮现出与灵武子相识以来的种种。

  当初自己初来乍到，刚抵达神州不久。

  就是灵武子亲自出手，帮李玄霄清除了身上的麒麟印记。

  自己如今修习的道家功法《太虚之道》，也是来自于对方。

  仔细想来，灵武子对李玄霄，既有救命之恩，也有传道之恩。

  也算是李玄霄的恩师了。

  李玄霄内心同样涌动着悲伤，酝酿着压抑的愤怒。

  妖族固然凶残暴虐，喜欢杀戮吃人，但终究是靠自己。

  与人族武者之间，也是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杀来杀去，互有胜负，两族也可以勉强算作是相爱相杀了。

  但魔族不同，这个种族完全是寄生虫一般的生存方式。

  无论是人族还是妖族，在它们眼里，都是低等存在。

  洗脑人族，奴役妖族。

  自认为是凌驾于人和妖之上的种族。

  认为人妖两族只配供养他们，服务于他们。

  这样的种族就不该存在.......李玄霄心中冒出这个念头，轻声开口道：“让真人归位吧，江明。”

  吴江明缓缓收敛激荡的情绪，最后眷念地看了牌位一眼，珍而重之地，将牌位放在神龛之内。

  “仙逝非终，道法长存。师尊，愿您魂归太虚，与道合一。”

  吴江明念诵一声，李玄霄随他一道，郑重地躬身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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