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蓉城大街小巷都挂起了红灯笼。

　　虽然城市里规定不能放炮仗，但喜气的景象一点都没受影响。

　　在这一天，所有人都会回到家里，跟家人一起度过。

　　除了沈墨。

　　沈墨没有回家，而是来到了墓地。

　　他带着几瓶好酒，熟练地找到了那几块自己亲自购买的墓地。

　　鲁玉，鲁力，林啸，他们都埋葬在那里。

　　这就是他的家人。

　　比起在坟墓前，大哭小嚎，沈墨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他沉默着起开一瓶茅台，然后洒在他们的墓碑前。

　　酒水淋湿了冰冷的石块，缓缓渗入泥土，空气中弥漫着酒香与哀思。

　　沈墨轻抚着墓碑上的名字，嘴角微微上翘。

　　比起悲伤和痛苦，这一年里，他收获更多的只有两个字。

　　放弃！

　　命运让他学会了一件事情。

　　你越想拥有什么，那么你就会越快失去。

　　追求爱的人，永远得不到爱。

　　追求财富的人，会贫穷一辈子。

　　追求权力的人，最终只会被权力所吞噬。

　　而自己......

　　是一个追求“家”的人。

　　现在，他只得到了一座座冰冷的墓碑。

　　顺其自然么~

　　还真是富有哲理的一句话啊。

　　沈墨瘫坐在石阶上，咕噜咕噜往肚子里灌入一口白酒。

　　酒液灼烧着他的喉咙，眼角却泛起一丝湿润。

　　他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雪花悄然飘落，落在他的肩头，也落在那冰冷的墓碑上。

　　沈墨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让雪花带走心中的沉重。

　　“为什么你连死，都没告诉他真相？”

　　不远处，传来一个女人的哭诉。

　　沈墨缓缓睁开眼，目光穿过飘雪，只见上方一个身影跪在另一座墓碑前。

　　”他是我儿子！“

　　”我是他母亲！“

　　”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你怎么从来都没告诉过他？“

　　那女人的声音，撕心裂肺。

　　本想坐在墓碑前，独自悲伤的沈墨，也被扰乱了心情。

　　他带着一丝好奇，继续偷听着。

　　”如果我出现在他的面前，我告诉他，我就是他妈，他会怎么看待我？“

　　”他一定会恨我的！“

　　”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他的妈妈还活着？“

　　女人端起墓碑前的祭品，狠狠地砸在地上。

　　咔嚓——

　　盘子打碎的渣子，弹射在沈墨的脑袋上。

　　”唉哟~“

　　沈墨下意识地叫了一声，女人惊恐地回头：“谁？”

　　沈墨尴尬地站起身，拍去身上的碎屑，轻声回应：“抱歉，我只是路过。”

　　二人的目光对视，久远的回忆一下子涌上心头。

　　“你是.......”

　　沈墨看着女人，她的面孔有几分熟悉却一时想不起名字。

　　女人却像是认出了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感，嘴角颤抖着说：“你认错人了.......”

　　说完，便扭头想走。

　　“顾飞燕！”沈墨吼出了她的名字。

　　顾飞燕的身体猛然一震，脚步停顿。

　　对于这个女人，沈墨没有恶意。

　　因为她是雅洁的师父。

　　她回到蓉城，证明雅洁也回来了。

　　“你认识我对不对？”

　　“咱们见过的。”

　　顾飞燕见身份暴露，也没有必要隐瞒。

　　不过她也很好奇，沈墨怎么会出现在坟墓里？

　　”今天可是除夕，你不会要在这儿团年吧？“

　　顾飞燕打量了一下沈墨。

　　沈墨跟以前不一样了，整个人看上去老练了许多，穿着一身极其不起眼的衣服，嘴角满是胡渣，眼神透露着一股中年人才有的成熟。

　　至少在她的印象当中，沈墨还是个年轻人。

　　一个经历了许多事儿的年轻人。

　　沈墨苦笑，目光扫过墓碑：“我来陪陪老朋友。”

　　顾飞燕的眼神柔和了些许，因为她发现，沈墨来一次性祭奠三座坟墓。

　　他那所谓的”沈家“应该死了不少人吧。

　　雅洁也是其中之一，现在加入了燕子门。

　　她总听雅洁说起，沈墨是一个珍惜家人的男人。

　　他把家和家人，看得比一切都重要。

　　一个顾家的人，总是能在女人眼中，打出高分来。

　　”要来喝两杯吗？“

　　”这么好的酒，我一个人喝太可惜了。“

　　沈墨提起手中的几瓶茅台。

　　其中有一半都被他倒在地上了。

　　看上去挺奢侈浪费的。

　　顾飞燕犹豫片刻，终是点了点头。

　　两人席地而坐，酒香弥漫在寒风中。

　　沈墨轻抿一口，眼中闪过一丝怀念：“你说，那些死去的人，他们在上边儿过得幸福吗？”

　　顾飞燕冷冷笑道。

　　”哼！幸福不幸福，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那种撇下一堆麻烦，就自私死掉的人，不值得被怀念。“

　　沈墨知道，她在说她刚刚骂的那个人。

　　”喂，你有儿子吗？“

　　突然，顾飞燕朝沈墨搭话道。

　　儿子？

　　沈墨摇了摇头。

　　他倒是以自己的名义收养了一个孤儿，不过自己从未有过亲生骨肉。

　　“我有一个儿子。”顾飞燕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继续道：“他和你一样，重情重义。”

　　“不过他比你帅气！”

　　“而且有能力，创立了一个大公司，有上干个员工，是个成功的企业家。”

　　说起自己的儿子，顾飞燕的眼睛里都闪烁着骄傲的光茫。

　　沈墨微微一笑，举起酒瓶：“那得敬你一杯，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儿子。”

　　培养？

　　顾飞燕的神色又变得黯淡。

　　“不，我没有培养他......”

　　“因为他并不知道，自己还有个亲生母亲......”

　　沈墨愣住，酒瓶停在半空，眼神复杂地看着顾飞燕。

　　比起家人的死去。

　　明明知道自己有家人却不能相认，似乎更加痛苦。

　　不过沈墨也很好奇。

　　“你儿子是谁？我认识吗？”

　　顾飞燕苦笑，轻声道：“他就是张恨水，说起来，你们还挺熟悉的，他跟你们家的鲁玉......”

　　说到一半，顾飞燕闭了嘴。

　　因为鲁玉的坟墓就在不远处。

　　“你儿子是张恨水？”

　　沈墨的世界观稍微被颠覆了一下。

　　这个世界太小太奇妙了。

　　总是能碰见让自己吃惊的事儿。

　　张恨水“弑父”的故事，他倒是听说过。

　　不过自己从未听说过他母亲的事儿。

　　想不到张恨水的母亲竟然是顾飞燕。

　　燕子门的人。

　　“为何不直接告诉他？”沈墨又问道。

　　看顾飞燕这副样子，肯定思念张恨水思念得不得了吧。

　　语气苦苦思念，怎么不相认呢？

　　做个DNA检测，应该是很容易的。

　　这事儿，他可熟悉。

　　顾飞燕长叹一声，心中有苦说不出。

　　“因为他恨我。”

　　“我若不相认，还能做朋友。”

　　“我若说出自己的身份，他会恨我，他的性格.......”

　　沈墨沉默片刻，轻轻放下酒瓶，目光深邃：“或许，我可以帮帮你。”

　　“那小子的性格虽然刚烈，但并非不通情理。”

　　“我可以安排合适的时机，让你们见面。”

　　顾飞燕眼中闪过一丝希望，却又迅速黯淡：“真的可以吗？我怕……”

　　“放心！我的面子他不会不给。”

　　顾飞燕眼眶微红，轻声道：“若真能如此，我此生无憾。”

　　沈墨说完，拿出了手机。

　　又看了看眼前的坟墓。

　　今天是除夕夜，他本来想在这里一醉方休的。

　　可活着的人，总不能老是为过去的人活着。

　　“我就以我的名义，召集大家一起聚会吧。”

　　沈墨给张恨水，唐龙，李爱火还有雅纯他们都发送了消息。

　　这些人，是他目前最亲近的朋友。

　　顾飞燕心情有些激动，她搓了搓手，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在除夕夜上，跟张恨水相认。

　　他会有什么反应呢？

　　顾飞燕心中忐忑，却又满怀期待。

　　很快，唐龙就回应了自己。

　　唐龙：聚会？在哪儿？

　　沈墨回复：我家吧.......

　　回复完，沈墨收起手机，转头对顾飞燕说：“走，跟我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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