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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2章 又新年


“噼里啪啦!”

爆竹声里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噼里啪啦声里满一年,红红鞭炮碎乱舞,村头村尾都笼罩着蒙蒙白烟里,风送来一阵硝烟……

青年屈膝蹲着,戴着羊剪绒帽子,白围巾,厚厚长款黑外套显得暖和,白皙细长的手指拢着一把黄香。

香倾斜,借点烛火。

香味袅袅飘,笼罩画眉,一双清澈水墨瞳眸显得朦胧…

“舅舅。”

乐乐戴虎头帽,穿新鞋“哒哒哒”踩着一地的鞭炮屑上前,手里捉着两块沾口水的麻花。

“舅舅,麻花好次。”

“啃的时候注意点,别弄坏牙。”

沈裕说着,刻意用手臂把乐乐隔远点,省得碰到火。

一捧香燃得均匀,青年“呼”一声吹熄跟屋里人说两句再朝外走,乐乐迈着小短腿跟着跑……

“舅舅,等等窝。”

“嗯嗯。”

村里李姓源于同一脉,新年里有些特别规矩,祭祖,祭城隍,祭河。

据说国家未破除封建迷信前村里常常要凑钱买猪牛羊等祭品祭拜,祈求来年风调雨顺。而计划经济盛行时期,李福请师傅雕点木制鱼肉供着,村民上上香。

贡品前摆着鼎。

清晨八点,鼎上面位置插着满满当当的香,下面摆堆满贴红的葱蒜芋头。未插上香的村民思量半晌只得寻些角落插着,再三鞠躬。

“祖宗保佑!”

“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祠堂香火鼎盛,村落世世代代。

而祭拜村民里,若碰见亲朋则互相问候:“新年好啊!”

“您家添丁了,恭喜恭喜!”

“隔壁这位是……”

喧嚣热闹声里总有无聊的人,某些长住县里的偶然回村看看的人四处张望,忽然眼神顿住。

香袅袅燃烧,隔着朦胧烟雾的青年手持一把香,牵着玉雪可爱的小娃娃慢慢穿越人群。

高高的,修长,五官轮廓非常俊秀。

手里燃烧的香落一点点灰,白烟衬着黑衣白围巾,身姿挺拔若松……

他脑海瞬间蹦出不知哪里听来的词——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那是谁?”

李毓跟村民其实不亲,由于自身缺陷小时候常常缩家里当一个傻子,直到“恢复神智搞新农具”+“童养媳爱恨情仇”+“进山追凶”+“勇闯虎穴救苦命人”等事件,李毓二字流传四野。

可常常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隔壁同行者闻言瞧一眼,顿时跟朋友勾肩搭背:“俺们村年轻一辈最出名人,李毓!”

“李毓?”

早早到县城居住的人算是对李毓有所耳闻,此刻乍然看见人,总有一种不真实感。

青年带着孩童至前面。

“小毓,新年好。”

“新年好。”

人有亲疏远近,李家村村落范围不算小,哪怕同居村尾都有不熟的村民,别提整个村落。而且李毓常常早出晚归读书,真见面只能靠运气,而一上大学,那是完全见不着人。

真算“熟”的唯有几户。

刘翠花算是其中一家。

刘翠花嘴毒,本性不坏,只是因争合作社食堂的工作名额跟周娟发生一些冲突,等重新有名额:

一笑泯恩仇!

而李毓带着李二虎勇敢救人的事情一出,刘翠花天天盼着认一个干儿子,可惜周娟那厮不同意。

刘翠花弯弯眼,弯腰掏出精美红封:“乐乐,新年好。”

乐乐眨巴着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奶声奶气道:“新年好!谢谢翠花奶奶,奶奶寿比南山。”

刘翠花眼睛弯弯。

“乐乐真是乖宝宝。”

语毕,再掏出一个红封递给李毓:“小毓!平日有空可以到我家喝杯茶,二虎天天念着你呢!”

“嗯,下次。”

沈裕寒暄着,忽而眼睫颤颤:“其实,我三姐姐,未婚。”

红包不够哦。

“……”

红包里包的金额不算多,图喜庆。瞧着面前理直气壮讨替姐姐红包的青年,刘翠花抽抽嘴角,笑眯眯再添一个红包:“是是是,差点忘了珍珠。”

“给!”

寒暄两句,刘翠花赶着回家,沈裕则上前插香。

插香,鞠躬,举止自然若行云流水。

阖眼瞬间,睫羽于白瓷面容细碎映落阴影,洁白无瑕的围巾随着鞠躬动作向前漾,荡得周围年轻姑娘心花一朵朵开……

于是,一群人凑作堆暗暗嘀咕。

“真奇怪,以前总觉得李毓像家里弟弟,现在瞧瞧真俊啊!只恨自己咋不早点跟人定下。”

“周杏就是一糊涂蛋!”

“唉,我倒觉得周杏给自己谋利益挺好的,当年李毓是村里大名鼎鼎的傻子,扪心自问你们谁愿意嫁给傻子,生一个小傻子……可惜世事无常,谁能想到贺州一点责任担当都没有。”

“姐妹们,我有一个小道消息想不想知道?”

围观者:“别卖关子!”

于是,那人鬼鬼祟祟让凑近些:“贺州结婚后不是喜欢喝酒吗,上次醉晕,俺叔叫人,俺看到贺州嚷嚷着周杏下药耽误高考,两次……”

“哈!”

“难怪贺州性情大变啊,真看不出周杏那么毒!”

“结婚也是算计来的!”

“周杏胆子真大,现在想想贺知青真可怜,天天酗酒……”

“据说要离婚了。”

离婚?

耳目灵敏的年轻人长睫一扇,掩住眼里深思,带着娃娃离开。

而此刻,话题里的周杏跟贺州都待在知青点,屋里冷清,一点新年氛围不曾有。

明明是领证不到三月的新婚夫妻,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偏偏两者看对方的眼神充满愤懑,只恨不得对方早早离世。

周杏双手环胸:“一万,拿到汇款就离婚。”

“一万?”

贺州嗤笑,看周杏的眼神冰冷不含一点温情:“周杏,你当我家开银行的,想要多少有多少?要离就离,不离咱就耗着看谁先受不了谁!”

一万,做啥春秋白日梦!

周杏瞧着他一步步往外走,声音平静:“贺州,一万能慢慢凑,你得想清楚一件事,真要把下半生的大好年华浪费在我一个烂人身上吗?”

“值得吗?”

“你现在二十六岁,要是现在离婚能回京都待在父母身侧,甚至能再寻机会挽回江娴。”

“但不离婚,你想浑浑噩噩一辈子,一辈子面对最厌恶的脸吗?”

“我一无所有,不怕输。”

瞧着贺州离开前明显慢一些的步履,周杏明白他会考虑的。年轻人最容易愤怒,冲动,一旦发热的头脑冷静再想想就能明白靠钱离婚是双赢。

一万是狮子大开口,哪怕不同意,总有商量余地,而周杏的底价是五千!

五千跟贺州后半生幸福孰轻孰重,贺家父母明白怎么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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