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摘星阁
回家。
嘴里咀嚼着两字,沈裕眸光微深。
更深露重,休息的男子打一个寒颤,秋意立刻醒来,从包袱翻出厚一点的狐裘披风,细心给他围上,再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
耳畔呼吸声清浅,距离火堆最近的树边,苍白男子睁眼,蹙一眼两婢女,压抑着即将出口的咳嗽声。
逃亡路上本不该带女子,但是侍卫跟书童逃的逃,死的死。一开始原主想放她们离开,但她们哭着喊着留下,身处他国,哪怕有金银傍身,她们身为女儿家日后生活谁能预料。逃亡路上死了,也算一段忠仆佳话。
而且,要是有人捉她们威胁,也是麻烦。
想着,沈裕起身,轻轻走两步。回头发现秋意睁眼看着他,他没说话,往快熄的火堆添柴,又从包袱拿出两件厚衣,示意披上。
“公子,于礼不——”
“除名之人,不讲虚礼。”
长夜不难熬。
天色蒙蒙亮,一位五官端正的劲装男人驾着牛车出现,看见他们首先抱拳。
“公子,人我已经引到前面松江县,估计一时半会儿回不来。马车暴露的风险大,我向附近村民租借牛车,暂时委屈您了。”
“不委屈。”
沈裕握拳轻咳两声,被搀扶着上车。
目前他身体弱,又正逢追杀,需要仰仗年侍卫。既然对方没有一刀捅死自己,那就证明有希望,走一步看一步吧。
古代道路坑坑洼洼,牛车摇晃。
沈裕双手紧紧抓紧车沿才没掉下车,脑袋浑浑噩噩,阳光照在身上,身体莫名生出一股寒意。
脸色更加青白。
等到中午,众人肚子咕咕叫,年侍卫到附近村里弄点吃的。
几碗清汤粥,皱巴巴的饼子,鸡蛋,还有一些旧衣服。
“公子,暂时只能买到这些。”
“辛苦了。”
虽然饭菜跟从前府里的膳食是天壤之别,但最近他们饱一顿饥一顿,很久没吃热食,此时都没有挑剔,若非涵养尚在,只怕碗底都要舔一舔。
用完饭,他们换上旧衣,休息一阵很快又上路。
别国境内,总是危险......
*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摘星阁听着很美,实则跟千机阁并列,一个是江湖有名的杀手组织,一个则是打探消息的地方。江湖传言:“没有摘星阁杀不了的人,也没有千机阁不知道的消息。”
殿内青灯燃起,戴着獠牙面具的人悠闲坐于高台,修长手指把玩着两封信。
声音耐人寻味。
“皇帝夫妻真有意思,赶着给我送钱。皇帝要求暗中护送曲钰,五千两黄金,皇后要亲弟弟脑袋,一万两黄金。”
“啧啧”两声,阁主发出感慨:“曲钰,妙人啊!”
希望这样的妙人多来一点。
把玩半晌,他忽然敲两下桌面,殿内阴影蓦地闪出一名蒙面男子,单膝跪地:“阁主,请吩咐。”
“把十一跟十四叫来。”
蒙面男领面离开,阁主继续拿着两封委托信思索。摘星阁的排名一向靠时间定,十一跟十四,别看来得晚,但却是摘星楼里排名前三的杀手。
片刻,阁主睁眼。
“嗖——”
一道微不可察的风声响起,檐角金色铃铛响两声。
“当当!”
下一瞬,殿内凭空出现两道颀长人影。
稍微高一点的戴着黑色金纹的面具,身若劲松。低一些的,则是一个可爱的圆面具,白面具上画着微笑的表情,左右脸颊画着一圈腮红,像年画娃娃。
“十一见过阁主。”
“十四见过阁主。”
语毕,俩人同时单膝跪地,头垂下。
阁主慢条斯理开口:“盛京那边接到两张大单,一张一万两黄金取曲钰项上人头,一张五千两黄金安全护送曲钰平安抵达盛京,你们怎么看?”
微笑面具率先开口:“曲钰,最近因为刺杀皇帝闹得沸沸扬扬那个?感觉跟着他一定很有意思,还能杀各种人。”
阁主了然,视线偏向另一人。
“十一,你的想法呢?”
黑金面具男子言简意赅:“钱,都要。”
“哈哈哈哈!”
闻言阁主哈哈大笑,心情愉悦张嘴:“确实,送上门的生意哪有不做的道理。这样吧,一人接一单!”
“演戏,注意点分寸,让他们明白摘星楼——诚信经营!”
“路上人不能出事,等到盛京,一刀子送他见阎王。头颅割了后,偷回来,到时候虞国的赏金应该能涨到一万两。”
“是!”
底下俩人同时应声。
话音落地,阴影里一人悄无声息呈上托盘,上面静静躺着两封委托书。一封写着五千两黄金,一封写着一万两黄金。
十四伸手,指尖即将碰到委托书时,蓦地朝一万两那封捉。说时迟那时快,两根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指以闪电的速度抽走那一封,他瞬间扑个空。
不由叹气。
“差一点。”
“不是差一点,而是差很多。”
上空声音冰冷不带感情,光听着,都能感觉到一股寒意扑面而来。
十四习惯,倒不觉得有什么,嬉笑拿起另一封:“随便,我又不是守财奴,保护曲钰听着挺有意思的,感觉一定很好玩。”
“......”
黑金面具男人睨一眼,嘲讽:“能力不行,借口一堆。”
“嗖嗖嗖——”
话音尚未落地,几道暗芒闪着旺旺紫光,恰好擦着靴子而过。定睛一看,银针齐刷刷钉着青石地板,外面仅留着半截指甲长度的针头。
“可惜。”
十四有点遗憾,十一踏步出殿门,离开前风轻云淡留下一句:“菜,多练练吧。”
“......你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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