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夏有点难为情，刚才如果不那么毛躁，偷偷藏在暗处，总能等到机会的。

昨晚意外失控，被宗主的意志控制，引起太大的惊恐，所以不愿多思考，只想草草结束，然后赶赴会元宗。

忽然，李九灵想到了一个办法，忙说：“我们还能给他们下药，但副作用可能会更大，他们将失去更多回忆。”

陈夏不住摇头：“这个更加不懂。”

“我念个药方给你，你帮我去配好，投入他们喝的水中，比如水井，就能让他们失忆。”

陈夏万分惊奇：“这是正道法术吗？”

李九灵苦涩地说：“当然不是……”

“所以你重生回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动用魔道手段？”陈夏瞠目结舌，难以置信地看着李九灵。

两人都不知说什么，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李九灵叹了口气。

“唉，正道，魔道，总比死了好吧？”李九灵感慨不已。

“谁让你被宗主控制了呢？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人不能，太过拘泥……规矩了。”

陈夏只好接受这个建议。

抹去村民的一部分记忆，是救他们，不是害他们。

反正都是目不识丁的蝼蚁，只要不忘种地，生活并没有改变。

这是伤害最小的方案了。

李九灵快速念出一份药方，其中几味药，正是昂贵的魔草。

好死不死，陈夏全都有。

剩下的都是普通的凡药，去附近的药馆买就是。

陈夏将药方收好，感慨地说：“若不是我，你这方子，根本就配不齐。”

李九灵松了口气，如此，万事大吉了。

“天下知我秘密的，只有你一个，我无法回避你，但将来你若重生，记得带挈我。”

陈夏冷哼道：“我若重生回来，绝对不可能认你。”

啊……

李九灵眼睛里突然闪着泪光。

这话虽无情，却最合理。

肯说出这番话，那是掏出真心。

李九灵也不是那么容易动感情的人，用手轻轻一擦眼泪，面色恢复平常。

“嘿嘿，说的也是，那今后你遇到我，得对我手下留情啊。”

陈夏面色沉郁，长叹一声：“不聊这个吧，重生之后，人生都在演戏，根本就没法做出任何承诺。”

李九灵低头沉默，良久，嘿嘿笑了起来，“也对，随缘吧。”

陈夏忙转移话题：“我现在遇到的麻烦，你应该清楚，有什么建议吗？”

李九灵躺在床上，身体微微颤抖，发出一个深深的叹息；“陈夏，你不知道你惹到了什么！”

闻听此言，陈夏的心不禁一颤。

我惹到了什么？

难道你还不知道，不就是魔宗宗主吗？

但是听李九灵的话，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充满了恐惧。

“你试图抹杀我的举动，令我陷入极度的恐惧，却也让我终于想起来，我在厄土遇到了什么。”

“你遇到了什么？”陈夏很惊讶，终于想起来了？

“我进入了魔宗，见到了宗主。”

陈夏的瞳仁猛地缩小，又惊又喜：“你也去过魔宗！你也见到了宗主！”

“是啊，可惜，具体的记忆，几乎全部丢失。所以，你想问的问题，我大概无法回答。”

“我现在想不起任何事情，只想起，那种恐惧的感觉。”

陈夏困惑地问：“我不是带着你进去过厄土吗？并且还与魔宗宗主说话的时候，你应该能感应到……”

李九灵打断他的话，急急说道：“我并不记得曾经来过魔宗，而且，在魔宗，我神魂在鸣蝉剑，却终日惴惴不安，好像被一股强大的威压克制，浑浑噩噩，不甚清醒啊。”

陈夏脱口而出：“难道你是被宗主刻意压制了？”

“如今想来，应该是的。”

陈夏顿时无语。

难怪宗主将那么重要的任务嘱托给我，仿佛没约束力似的，我还以为可以不鸟他的。

其实，我这点修为，在宗主面前全是透明的。

或许，宗主唯一不懂的，就是我的特殊能力，穿越自带的“说出你的故事”这一无法解释的东西。

这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即使是宗主，也没法参透，只当是一个稀有的失落的法术。

除此之外，自己在宗主面前，有何秘密可言！

心中顿时感到一阵恐惧，后怕。

若不是宗主需要一个傀儡，自己可能也会步葛旺的后尘，永远留在厄土魔宗了！

“宗主在我的身上，留下了相同的东西。”李九灵的话打断陈夏的沉思。

啊！陈夏内心的震惊难以描述，忙问：“你怎么摆脱的？”

李九灵眼睛里滚出泪水，泣不成声：“我如果能摆脱，师兄们怎么会把我封印在距离出口不远的古炎关城！”

陈夏的眼睛瞪得跟锣鼓那么大。

什么意思？

不能摆脱？那岂不是……

“我想起来了，你们当时见到我的样子，我与一团不可名状的黑色魔物融为一体，对吧？”

“宗主妄图控制我，被我的师兄们发觉，他们无法驱逐宗主的意志，只能将我封印。”

“那些黑色的魔物，其实就是宗主的意志，吞噬我的血肉而形成。”

“……”

李九灵无法继续说下去，喉咙哽咽着，数千年，无尽的苦痛，仿佛一瞬间涌上心头。

就连陈夏，也感觉到了这种窒息的痛楚。

心尖在发颤。

难道我也要这样？

忽然想起，易江永告诉他的那个故事，一个魔道弟子，携带了绝煞剑残片，疯狂冲进云霄圣地。

引起一阵大乱，自身当然也是死路一条。

当时，还以为是某个大修，以傀儡术控制某个可怜的受害者，完成宗主的嘱托。

现在想来，那个未必是傀儡啊。

不，那就是傀儡，但却是宗主亲自控制的傀儡。

心中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完蛋了。

我成了宗主的傀儡了。

难怪李九灵要离开自己。

不趁着这个时候，陈夏还是陈夏，还能冷静地帮着借尸还魂，再次失控的话，就得变野魂了。

陈夏跌坐在地上。

茫然地看着李九灵。

“你真的给不出一点应对的办法吗？”

李九灵抱歉地摇头。

“老陈，你要知道，我身为云霄圣地的长老，都没办法……”

眼睛里满是同情，遗憾地看着陈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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