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过年期间，王初暖都在江家度过，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里。

  太阳好的那几天也会跟着江爸爸和江妈妈去近郊旅游，母女两人负责美美拍照，父子两人负责拎包，当人形衣架。

  不知不觉，这个年匆匆而去。

  半月未归，屋里又积了薄薄一层灰，不过这次有江林一起，很快便清扫干净。

  王初暖把换下来的被套等织物拿到阳台的洗衣机清洗，放好洗衣液关上盖子，按下清洗按键。

  转头看到正在餐桌那里剥柚子皮的人，突然想到他已经一个多月没回公寓了，那里岂不是更脏。

  两天后便是开学时间，虽然这里离学校只有二十分钟的路程，也不算太远，但王初暖还是喜欢住在宿舍，和朋友们一起，江林也是要回公寓的。

  上次她一个人打扫这间房子就花了近五个小时，江林家比这里还大，摆放的物件也很多，岂不是要花更多时间。

  考虑这人这一个月以来，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王初暖决定好心的帮他一起打扫。

  她来到餐厅，在江林旁边坐下，单手撑着下巴，看着正在专心致志给红心柚子果瓣脱衣服的人，

  “江林，你这么久没回公寓，要不要提前回去打扫一下？”

  江林将剥好的一瓣柚子果肉放到她手上，开始着手下一瓣。

  旁边还摆放着完美剥下来的柚子壳碗，看来他是想学视频里的，把脱好衣服的果肉装回去。

  “不用。”

  他边小心剥皮边道：“宋阿姨每周都会过去打扫一遍。回头，我安排她也给你这里每周打扫一次，不然你下次回来会更费劲儿。”

  王初暖大口咬下一半果肉，包裹在薄皮里的汁水，瞬间炸开充满口腔，果肥汁甜，爽甜可口。

  她忍不住赞道：“嗯~！这个柚子好好吃，好甜，你尝一下。”

  说着，她将剩下的另一半，塞到江林的嘴里，继续刚才的话题，

  “那样不会增加宋阿姨的工作量吗？”

  江林把口中的柚子吃完了，才道：“不会，阿姨每周一到我那儿打扫后就回家了，算是提前下班，多打扫一间房子，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江家的这位保姆阿姨跟江妈妈差不多大，也是用了将近十年的老帮佣了。

  江妈妈退休后喜欢自己收拾家里，阿姨的工作量减少了一半，但是工钱还是照常。

  所以，多打扫一间屋子确实不算增加工作量。

  王初暖没再说话，这种不用自己掏钱的事，她倒是蛮容易接受且挺希望这种事多来点儿。

  说话间，江林又剥好了一瓣，王初暖伸手去接，结果他放到了柚子碗里。

  碗在他另一边，于是王初暖起身，跑到他右侧坐下，拿起柚子碗里唯一一瓣柚子，开始吃起来，这次她全部吃掉，没有给江林留。

  吃完了就单手托腮盯着江林。

  一会儿看看棱角分明，有着完美下颚线的俊美侧脸，以及那一眨一眨的长睫毛；

  一会儿看看剥柚子的修长大手，指节修长，被火红的柚子衬托的更加白皙，让果肉都显着鲜嫩多汁；

  一会儿看看由于害怕扯韧丝时弄坏果肉而紧抿的厚薄适中的红唇。心想：“好想亲亲它，一定很Q弹吧。”

  头随心动，她慢慢靠近那专注的人。

  与此同时，江林手中的柚子剥好，他一转头，就见王初暖的头靠得很近。

  他好像没有看出王初暖此时此刻的想法，以为她等不急要吃他手中的柚子，莞尔道：“我还想摆好了拍照发朋友圈呢，全叫你吃了。”

  随即，将手中红得如他唇色般的柚子往王初暖口中塞去。

  王初暖从微怔中回神，张嘴含住，抬手接过剩下的半截，咬下小口，牵动嘴角掩饰心中的酸涩，

  “不是还有一个嘛，你再剥呗。”

  她将手中的柚子递到江林嘴边，继续道：“呐，我喂你吃。”

  江林不像王初暖那般，一口就能咬掉一半，知道她爱吃，他只咬下一小口，剩下的又回到王初暖口中。

  一股苦意从心脏向四周蔓延，王初暖暗自想着，“这也算是间接接吻了吧。”

  她低下头去，藏住脸上快控制不住溢出来的难过，以及开始蔓延的泪水，小口小口的咬着，竟然觉得刚才还香甜四溢的柚子，有些酸，酸的眼泪都要滴下来了。

  这一个月以来的朝夕相处，江林好不容易回到以前的状态，惹他生气了，他会像之前那样对着她怒吼；

  她做错事，会痛批她；

  会跟她开一些没有营养的玩笑，说一些撩动心弦的情话；

  不会再一脸落寞心痛地看着她；

  随时想要伸手摸她的频率也减少了些。

  不想自己的坏情绪影响到江林，王初暖起身，用较为平和的语气说道：“我去看电视了，你慢慢弄吧。”

  江林抬眼，手中动作停顿，视线跟随离开的人。

  王初暖盘腿坐到沙发上，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开始翻找，翻来覆去地也找不到一部想看的电视剧。

  于是，点开一个搞笑综艺，她知道江林还在看着自己，想要通过她的举动和表情判断她的情绪。

  他一直都是一个很细心的人，要是放在往常，王初暖肯定会跟他插科打诨，掰扯掰扯，嫌弃他动作慢，嘲笑他一个男生，居然喜欢搞这些，然后上手一起剥。

  可是这次，她不笑不闹，突然离开，江林一定会起疑。

  所以，要看搞笑的东西，大笑可以掩盖一切。

  确认客厅笑的前仰后合的人是真的没事，江林这才把注意力收回，盯着还剩下一半未剥的红心柚。

  他好看的浓眉开始打结，重重叹了一气，估计在后悔一刻钟前的决定。

  王初暖大笑之余，注意到江林的视线移开，自己的情绪也调整回来。

  正在江林思索要不要放弃之际，王初暖看向他，

  “江林，要不别剥了，我觉得把那个皮掰开拿着吃，也挺好的。”

  正愁着怎么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的人，这不就有人递过来了。

  “行，我也觉得那样吃比较有意思。”

  江林霎时同意，眉头舒展。

  他把剩下的柚子端过去，两人双双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着综艺哈哈大笑。

  那柚子碗最终成了桌面垃圾桶，王初暖硬是在有轻微洁癖的江林眼皮子底下用了两天。

  ......

  回到学校，又是交换礼物特产的时刻。

  涂茜和唐青都带了自制的牛肉干。

  李黎黎则是带了各种糖，许是最近和苏航又进入了热恋期，她特别喜欢糖。

  王初暖带的都是江妈妈给准备的礼物。

  过年期间，晚上一家人看电视的时候，江妈妈总会问起他们学校的事。

  王初暖的说话间挥之不去的就是她们三人。

  说到某些事情上，江林在一旁也是插上一句，

  “她那几个朋友挺不错的。”

  许是很少听江林夸赞除了他在乎的人以外的人，江妈妈记住了，千叮咛万嘱咐地让王初暖找个时间，邀请她们去家里坐坐。

  离家的前一天也是特地去街上买了礼物，带给她们。

  王初暖把礼品盒分别给三人。

  李黎黎惊喜道：“你未来婆婆特地去给我们买的呀？”

  她小心翼翼地拆开上面的绸带。

  王初暖弯唇道：“嗯，有些急，就随便选的，让我带话，希望你们喜欢。”

  李黎黎从拉菲草里拿出一个正方形的盒子。

  打开一看，登时两眼瞪大，眼中泛着金光，笑容渐渐扩大。

  她喜不自胜道：“你这妈妈，真是......”

  她将唇抿了又抿，摇头晃脑道：“我可真是太喜欢了。”

  她一手捻起食指和中指捏着盒子里的东西举起来，另一只手捂着激动不已，逐渐扩大的嘴，

  “暖暖，你这个妈妈能不能分我一半。”

  “这......金手镯？？”

  江林和王初暖回家只说了开学时间，没有说回学校的时间。

  所以，离开的前一天江妈妈才得知。

  下午就着急忙慌，火急火燎地上街去了，没带着王初暖，回来的时候给她的是已经包装好的礼盒。

  所以，王初暖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她想着，学生嘛，一般都会送钢笔呀，励志书籍什么的；

  再或者给女孩子送些手链、耳饰、胸针什么的。

  哪曾想，一上来就是足金的大金镯子。

  四个包装，虽然颜色和花纹不一样，但大小样式都是同一款的，绝对出自一家店。

  王初暖不禁有些怀疑，剩下的自己那个盒子里面也是装的这个。

  涂茜和唐青也拆开自己的礼盒，同样是一副金镯子，只是款式不一样。

  唐青也止不住笑道：“暖暖，你们豪门送礼都是这么简单粗暴的吗？”

  涂茜接着道：“这样的妈妈我也想拥有。”

  唐青毫不留情地打断两人的幻想，

  “你们还是先去问问江林，看他愿不愿意吧！”

  她戴上镯子，顿时觉得自己的手腕都变得贵重了。

  三人家中虽不算大富大贵，却也是衣食无忧，且有余粮，买个金镯子自然不在话下。

  只是头一次收到只见过一面的阿姨送的礼物，本就惊喜，加上大金镯子这一条，就是惊喜加倍，再加上里面刻有自己的名字，还是精心挑选的，那简直是超级加倍。

  王初暖打开自己的礼盒，果然，里面躺着不同样式的金手镯。

  手镯里侧刻着一个“暖”字，她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四个镯子在江妈妈眼中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礼物，但在王初暖眼中那可是相当贵重，不是它的价值，而是它代表的情谊。

  这代表了对王初暖的喜爱有多深，才会爱屋及乌给与她朋友同等的好，她不禁湿了眼眶。

  坐在王初暖对面的涂茜发现了她的动容，关忧道：“暖暖，你怎么了？”

  还在喜悦中，对着自己的手腕疯狂拍照，准备发给她父母看看的李黎黎也朝她看过来。

  她敛了敛笑意，轻声问道：“暖暖，怎么突然不开心了？是想起什么不好的事了吗？”

  李黎黎估计是想问，是不是想起她的养母了，毕竟这个妈妈还不算是妈妈，却是给了她不输给自己儿子的关爱。

  两厢对比，确实让人难受，又怕她没有这么想，倒叫她给提醒了，只能委婉的说不好的事。

  王初暖忍住眼泪，摇头道：“没什么，就是......太贵重了，这份心意太贵重了，我怕我还不起。”

  “我妈妈常跟我说，她对我的好不是要求我回报什么，那是她作为妈妈心甘情愿的，只要我多亲近她，有事没事给她打个电话，关心一下，她就满足了。”

  坐在右侧的唐青揽着她的肩膀，安抚道：

  “所以呀，你对阿姨多亲近些，把她当做亲生母亲就好了。”

  几人安慰了几句后，王初暖收住眼泪，起身到阳台给江妈妈打去了电话。

  电话接通，王初暖立刻道：“江妈妈......”

  江妈妈似乎刚午睡起来，她一直都有午睡的习惯，就算是已经到下午四点了都会去睡一觉，不然一整个下午和晚上都没有精神。

  现在才五点多，估计是被电话吵醒了，她声音有些哑，

  “嗯？？小暖？”

  王初暖察觉到自己这通电话打的不是时候，忙道：“江妈妈，我是不是打扰你睡觉啦？”

  那边似乎从床上坐了起来，有轻微布料摩擦的声音。

  江妈妈的声音也清明了些，

  “没事儿，睡了有一会儿，也该醒了，怎么啦？找我什么事啊？”

  “江妈妈，你的礼物她们收到了，都很喜欢，叫我给您带句谢谢。”

  江妈妈似是没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礼物，想了一下，才笑道：“啊！喜欢就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都是好孩子，她们那么照顾你，当妈的自然要帮你回礼。记得安排个时间回来坐坐，提前给我电话，我做下准备。”

  “嗯，我会尽快安排的，那个......江妈妈......”

  江妈妈知道她还有话要说，没有催促，耐心等着。

  王初暖抿了下唇，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要不要说出口，局促了一会儿，才轻声问道：

  “我可以...经常给你打电话，给你发消息吗？”

  江妈妈立刻朗声道：“当然可以啦，你想什么时候打电话、发消息都行，妈妈有时间。你还别说，现在年纪大了，就想听听你们年轻人的生活。但是......”

  这个转折，让王初暖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她屏息等着，但直觉告诉她，江妈妈接下来的话，肯定是好的方向。

  江妈妈停顿两秒，继续道：“不能光打电话，也要经常回家，让小林给你当司机，给他买车不是叫他开出去炫的，而是为了回家方便用的。”

  说到江林，江妈妈就忍不住吐槽，

  “小暖啊，我跟你说，你是不知道，在同一个城市，他两个月回来不了一次。你说，这才多少距离，开车不到一个小时的路程，他一个学生，天天哪儿那么忙，怎么就没时间了......”

  江妈妈那边还在继续抱怨江林。

  王初暖有些汗颜，怎么说呢！

  江林没有回去的周末都是跟她在一起，之前是不好意思去他家，所以王初暖从来没提过，也没叫江林多回去看看，顿时觉得好对不起江妈妈。

  王初暖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告诉江妈妈，是自己占用了江林的时间。

  想了想还是觉得，得道个歉，她举手，

  “江妈妈，对不起，是我一直占用他的时间，我该提醒江林多回家的。”

  “说到这个，我就更来气了......”

  江妈妈好像在床上猛地动了几下，王初暖都能从电话里听到，床垫上下弹动发出的声音。

  她气愤道：“你说说，你们两个随时都在一起，他就没想过经常带你回来吃饭，去年要不是我反复催，反复催，他那脑子能想到带你回来，臭小子，真是的，迟早我要把他的车收回来......”

  从这语气来看，王初暖感觉自己给江林闯大祸了。

  现在“不知如何面对”的心思转移到了江林身上。

  想着要不要给他提个醒，但是又有些害怕。

  今天下午不和他一起吃饭，他就发了好一通脾气，要是那气还没消，这祸事又来，那他不得追到宿舍楼下来骂。

  为了防止此件会上热门的事件发生，王初暖打算装作不知道，什么都没发生过。

  又跟江妈妈聊了几句，听她抱怨完江林，又抱怨江森，最后反复保证尽快安排朋友到家吃饭，这才挂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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