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海祸和冰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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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黑宝站在异能的白光里,耳朵微动,却依然只能听到海浪咆哮和泡沫破碎声。海面下似乎什么都没有,那里绝对安静。
他接连瞬移,来到了严阵以待的渔民身边。他们紧握火把和武器,看都不看他,只对视宿命般地望着大海。
他看着他们手中的火把。木棍为载体,上面多绑着着桔梗编成的绳子或实在穿不了的布头,沾了桐油,噼里啪啦烧着。海滩上到处都是细碎的阴影和明亮,随着火焰跳跃频频转换交互。
每隔几十米,人们脚边会放置一小桶桐油,再后面些堆着一些备用的火把,供渔民们维持光源。
他们的武器是石器,样式多为石斧、石矛、石棍,长短粗细没有定数,看各人自己习惯。石器上无一不遍布着苦苦打磨的痕迹,不平滑的棱面像鱼鳞,在火把旁折射着点斑耀光。
有的人干脆只拿着一块儿顺手的大石头,用它轻轻敲击着大腿外侧。看来他们的武器在上次海祸里碎掉了。他们的身姿也像一块儿石头。
真是糙了,刘黑宝想,连把刀都特么不给。
独臂的老赵站在最前面。海风激荡他的白发,却撼动不了他卫生情况糟糕如铠甲般的衣服。他望着翻滚着泡沫的深邃大海一动不动。
“来了!”在一个刘黑宝以为寻常的时刻,他忽然大吼,举高了手中石棍。
几万把石器跟着举起。刘黑宝赶忙看向大海。
大海也终于掩盖不了那窸窸窣窣的声响了。一个个脑袋从泡沫里浮出,一只只硕大的死鱼眼,死板地盯着岸上的人。
这就是大脑袋鱼吗?刘黑宝有些愣住。
它们果真是大脑袋,通体黑色,头颅圆滚滚得像人。没有头发,只有鱼鳞和粘液。鱼眼因本性一动不动,它们没有眼皮;但鱼鳃却因本性而煽动个不停,反而像在说话的嘴巴。
我的恐怖谷效应要犯了,刘黑宝想。
在某个瞬间,刘黑宝以为自己听见了鱼叫。他不知该怎么形容那种微弱而滑腻的声响。
还没等他回味,大脑袋鱼群轰然向海滩袭来。随着一波前涌的海浪,它们登岸了。
我恐怖谷效应真的犯了!刘黑宝看见了它们的鱼身,他在心里咆哮。
它们的身体也圆滚滚,两个前鳍已经进化成了两条肉柱,可以撑着地,托着身体爬行。
再配上它们的大脑袋,简直就像拟人版的缩小海象。
它们最大的看着比人重,但视觉上没有人大。最小的则只有泥鳅大小,在沙子上爬得飞快。它们如具象化的海浪般袭来。
“杀!”老赵怒吼,一棒子抡碎了冲在最前面的那个大脑袋鱼。
它脑袋里碎出了花花绿绿的古怪内脏,湿漉漉流了一滩。却看不见脑子的那种纹路,也许是太小了,包在了里面。
其他大脑袋鱼无视同伴尸体,踩着它杀向海防线,有种机械的呆板。
刘黑宝眺望,它们战线拉得很长,足足染黑了几公里的沙滩。
喊杀声遍起,火把在动摇。隔几百米才有一个异能的光华在闪烁,石器的挥砸才是主旋律。
刘黑宝发现局势其实大好。那些大脑袋鱼别看脑袋大,但智商很低,只会闷着头往前爬,靠近了才张嘴咬。渔民们从高打低,几棒子就能挥死。
目前还无一人死去,受伤的都寥寥无几。他不明白气氛为何如此悲壮。
更何况后面的黑暗里,还静静站着几万个壮年。他们拎着石器和未点燃的火把,沉默地等着替换顶上。
刘黑宝几个瞬移离开,到了一处礁石后面,挖出了他藏起来的心爱铁锹。
他扛着铁锹瞬移回到战场,挥舞砸下,轻松拍死了一个大脑袋鱼。
它的脑袋也没多硬,被拍中的血肉直接成了烂泥。锋利的铁锹边缘直接在它脑袋上犁出来一个铁锹形的凹陷,里面的内脏稀烂地流淌着。
这种蠢鱼不难对付。他不由质疑渔民们对于海祸的恐惧是从何而来。
他又看了看,还是无一人死去,受伤的人会被后面的同伴替换,一切都在略显沉默的嘶吼中有条不紊运行。
他边帮忙,边观察,不知不觉竟用铁锹拍死了几百只大脑袋鱼,尸体堆了老高。
一道由大脑袋鱼尸体组成的长城在慢慢形成,大脑袋鱼想冲过来还要再向上攀爬,看起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转变。
但渔民们似乎不这么想。那些沉默的后备役开始见缝插针地搬动尸体,他们在阻止这道血肉长城形成。
为什么?刘黑宝纳闷儿。
但搬的速度肯定比不上杀的速度。大脑袋鱼们的尸体终究开始堆高了,成了一堵墙。人们看不见对面的大海了。
直到一只大脑袋鱼爬上高墙,居高临下地朝刘黑宝扑来,他才明白渔民们为什么要阻止血肉长城形成。
这就变成了以低打高了。
大些的大脑袋鱼用它们一二百斤的体重从高处冲下,很难抵挡。
火把动摇得更剧烈了,防线被一颗颗从高处砸下的炮弹冲得摇摇欲坠。
“退后十步!”老赵大吼。
人们提着桐油桶后撤,迅速给火把补充了点油,火把仿佛得到了喘息,赶忙噼里啪啦响着。防线退后十步后,新一轮厮杀开始,新一道血肉长城在形成。
一个小时后,夜又深了一些,人们在第五道血肉长城前再一次退后了十步。
已经死了三个人了,伤员则茫茫多,后备队替换了两轮。最要命的是,所有人都累了。
密不透风地厮杀一小时,这超越了人类体能极限。一根根沉重石器还在抡砸,和最开始的攻击频率一样快,战斗烈度由不得他们决定。
一根根手臂都软得像面条,他们开始举高石器甩着砸,用惯性,用腰肢。
而大脑袋鱼群则源源不断,继续从海里爬出,人们始终要砸死最有活力的那一只。
刘黑宝已经不再质疑什么了。原来海祸最可怕的地方在于鱼群的数量,它们仿佛无穷无尽。
“海祸一般什么时候结束?”刘黑宝找到赵大船,喊着询问。
“天亮,它们不喜欢白天。”赵大船用石矛戳死一只大脑袋鱼,又远远挑飞,避免它的尸体成为血肉长城的基石。
“天亮?什么时候天才亮?!”刘黑宝下意识用绝望的语气说。
“太阳出来,天就亮了。”赵大船又挑飞一只大脑袋鱼,趁着下一只没立刻扑来,赶忙重重喘了口气。
刘黑宝有些带入了渔民的生活。他对此一片绝望,恨不得干脆跳进海里算球。
“这怎么顶得住?离天亮还早呢!夜才刚深!”刘黑宝恼怒地说,甚至莫名有些委屈的意味。像个被老师罚抄书十遍、责令明早交上的熊孩子。
“天总会亮的,它不可能不亮。”赵大船一矛救下身旁被大脑袋鱼扑倒的渔民,左手持矛挑飞鱼尸,右手把受伤的同伴往后面扔。一套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干了无数遍。预备役立刻顶上,猛砸着下一只大脑袋鱼。
“人们已经累了!都没劲儿了!”刘黑宝不知为什么委屈得要命,他像是在和赵大船抗议,仿佛他是罪魁祸首。真是没道理。
“撑不住的!”他又喊。
赵大船终于有空看了他一眼:“你们外面的人,都这个熊样儿?”
“你不适合这里,你看起来像个娃娃。”他仿佛在麻木中找到了乐子,哂笑了一声,边戳击一只大脑袋鱼,边说,“不,你还比不上个娃娃。”
“去寨子里,那儿也在战斗,小的鱼我们拦不住,都溜过去了。你去看看,看看娃娃们在干什么。”
刘黑宝扛着铁锹,往高脚楼走去。哪怕渐渐远离了火光炽烈的海边,没人再注视他,他也没有动用瞬移。他慢慢走在黑暗中。
他这才发现自己很紧张,他原来远远算不上身经百战。
他这才发现远处高脚楼那儿也亮着火光;这才发现脚边、贴着地面的地方,窜行着一只只泥鳅大小的大脑袋鱼。它们爬得飞快,一眨眼就过去一只。
他有些想念淮中的异能了,也有些恼火它。他明白自己原来只是应付战斗的水平,从容什么的,远谈不上。他的注意力全部困在身边的战斗中,挣脱不出来,大概只具备士兵的素质。
他也有些理解淮中对于他自己异能的厌恶了。原来虚假的冷静,最能让人看清自己的无能,它赤裸得几乎无处回避。
刘黑宝缓慢走着,看到黑暗里时不时就会有一堆虾的尸体。它们浑身是细足和虾须,简直像长了一身毛,大的足有半米长。
他了解到这是克罗虾,那些长毛都是中空的,里面流淌着微量毒液,蹭一下都火喇喇疼,多了能致死。它们是昨晚的海祸源头,而今晚的大脑袋鱼群也是跟着它们来的。
无数小泥鳅般的大脑袋鱼正趴在克罗虾堆上啃食着,走几百米就能看到一堆。刘黑宝明白这是为了让这些鱼吃饱了回到海里,不要去祸害寨子。
刘黑宝边走边想,这些克洛虾昨晚爬出大海,是否是为了躲避大脑袋鱼群?是身不得已?
毕竟他了解到,克罗虾是吃海藻的素食主义者,而陆地上又没有海藻。
一只只细小的大脑袋鱼路过刘黑宝的靴子,他和它们同行。
渐渐的,他和它们一起到了寨子里。他又听到了喊杀声,是那些老人和孩子的激昂。
“啊!杀啊!杀啊——”
一块石头忽然砸中了刘黑宝的脑袋。他顺着火光看去,发现是小海螺。
她正站在五层高脚楼的楼顶,举着火把,带着一群孩子往下扔石头,时时能砸死几只倒霉的鱼。
他抬头环视,发现亮着火光的屋顶足有几百个。
而在几百个一楼前,火光更加更璀璨。残疾者和老人正阻挡着那些像老鼠般无孔不入的大脑袋鱼。
他们不堵大门,反而在身后堆放了能让大脑袋鱼疯狂的克罗虾尸体。就是为了让这些该死的鱼来正门厮杀,不要攀爬高脚楼。
高脚楼长年被海风侵蚀,虽是一直修修补补,但脆弱腐朽的地方到底还是太多了。他们不能信任他们的房子,他们只能相信他们自己。
残疾者和老人,挥舞着轻便些的石器,组成一道道血肉粉碎机,发出着贯穿一生的怒吼。
他们时不时要喊着号子杀出门口几米,好让后面的人拿着类似大笤帚的东西把大脑袋鱼的尸体推走,防止血肉长城形成。毕竟他们退无可退。
二楼三楼四楼五楼,每一个窗户上都挤满人头和手臂,他们往下咆哮,死命扔石头。
看来寨子里的所有人都聚集到了这几百个高脚楼里。回想今晚看到的一切,刘黑宝又一次感叹人类对于环境的适应能力,他相信人类永远是物竞天择的赢家。
“嘿,忙着呢?”刘黑宝用嘴巴叼着铁锹木柄,从高脚楼的外壁爬上顶楼,捏了一把小海螺的脸——她下意识就要冲过来用石头砸他。
“哎?”小海螺一愣,“你是大人,又没断手断脚,也不老,为什么不在海边?”她问出了超出她认知的疑惑。
刘黑宝发现自己很难回答,只好笑笑,笑得有些尴尬。
“你啥时候想明白了,你就长大了。”他咳嗽两声,故作高深地说。
“格婆婆呢?”他生怕小海螺再问,赶忙先发问。
“格婆婆眼睛忽然瞎了,残疾了,躺在二楼,就是这个楼。”小海螺用寻常的语气说,就仿佛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不是……”刘黑宝先是一愣,又咂舌道,“你不伤心吗?咋语气这么平淡?她好歹是个老寿星啊?”
“伤心?为什么?”小海螺又疑惑了,“大家都要残疾啊,每天都有人残疾。”
刘黑宝一时语塞,又忽然恼火了起来。他想了想,掏出兜儿里塑料袋子,翻出那一颗冰糖,当着小海螺的面儿放进嘴里。他看见她跟着咽了口唾沫。
“我有冰糖,你没有,这是个什么理由?”他贱贱地说了一句,便头也不回地逃离了楼顶,顺着嘎吱响的小楼梯跳到了五楼屋内。
这里躺着些重度残疾的人,多是不能动的。这里也没有火把,,他们在黑暗中沉默望着刘黑宝,包括站在窗口的那几个,一片死气沉沉。
刘黑宝有些受不了这里,赶忙就要再往下走。
“哎!”小海螺忽然出声叫他。刘黑宝抬头,看见她正从头顶木洞中趴着看来。她后面是璀璨星河。
“给你!”小海螺向下伸长手臂,小拳头里好像握着什么。
刘黑宝接过,发现是一块儿冰糖。小得可怜,只有他嘴里那块儿十分之一大小。
“爸爸今天给我的,你吃吧!”小海螺说着,咳嗽了两声,她的嗓子早喊哑了。
“为什么?”刘黑宝不禁问。
“啥为什么?”小海螺歪头皱眉。
“为什么给我吃?”刘黑宝轻轻摩挲着冰糖。
“我又没生病!当然不用吃!”她理所当然地说。但刘黑宝看见她又咽了一口口水。
“你吃过糖吗?”刘黑宝问。
“没有!”
“你也没吃过粮食,那你吃过啥?只吃过鱼?”
小海螺瞪眼,发现刘黑宝瞧不起她,赶忙开始了如数家珍:“我还吃过虾!海螺!螃蟹,贝壳,海菜,还有……”
没等说完,刘黑宝就逃向了四楼,逃离小海螺脑袋后面的那块儿刺眼星空。
四楼是孕妇,他继续向下逃。
三楼是半大小子,他们有力气,但不被允许战斗。他们愤愤不平,恨不得马上杀出去。
但没人敢,因为二楼躺着格婆婆。
她躺在随时准备支援楼下的预备役中间,一动不动。两颗眼球不知怎么萎缩了,露出两个黑乎乎、露着红肉的黑洞。
“喂,怎么瞎了啊?”
刘黑宝在她身边坐下,将那块儿烫手的冰糖塞进了她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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