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声音又尖又细，穿透力极强，瞬间吸引了车辆里大部分人的目光。

换做是别的年轻女性，估计早就觉得不好意思，被迫把手里的东西分出去了。

不过舒玉兰在医院待了这么久，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这点小打小闹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我的确是军属，如果遇到别人有困难，我自然会尽我所能去帮忙。但现在的情况是，你准备了干粮，而且我准备的东西，也不过是刚好够我这段时间吃而已，自然没有道理分给你。”

“我都这么大年纪了，你就眼睁睁看着我吃窝窝头？”

“你既然准备的是窝窝头，就说明你平时的生活水准支持你这样吃。难道你平时能吃，遇到我就不能吃了？你不如直接那把刀，看见什么想吃的就去要就好了。”

老太太被怼得无话可说。

年轻女孩最是要面子，往常她这样干，别人都是赶紧把东西拿给她，只求她别再闹了，还是头一次遇见舒玉兰这样一点都不怕事的。

她向周围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在斜对面一个正在吃盒饭的女孩身上。

“小姑娘，能分两口菜给我啊，我没准备菜，这窝窝头又冷又硬，实在咽不下去啊。”

那小姑娘愣了一下，下意识就把饭盒递了出去。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老太太已经直接就着手在她饭盒里抓菜和肉吃。

黑黢黢的指甲沾上了菜里的油光，更显得无比肮脏。

小姑娘的脸色顿时变了，索性把饭盒全推了过去。

“你吃吧，我不饿了。”

老太太一点都不客气地直接把饭盒捞了过来，笑呵呵道：“还是这位小同志心好啊，看不得我一个老婆子吃苦，这么贵的盒饭都直接给我了。”

说完，她又十分刻意地白了舒玉兰一眼。

“哪像有的人，还说自己是军属呢，结果一点思想觉悟都没有，自己吃香的喝辣的，就眼睁睁看着人民群众受苦。就这样的思想觉悟，还说自己是去援藏的医生呢，我看就是去走个过场的罢了。”

舒玉兰冷笑一声，“你看大家愿意搭理你吗？又不是穷得过不下去了，在车上这里要一口那里要一口的，你要把这个嘴上功夫全放在干活身上，还至于一大把年纪都只能吃窝窝头吗？”

“你！”老太太被气得眼睛都红了，刚刚吃到嘴里的大米饭也不香了，只想扑上去狠狠从舒玉兰身上咬下来一块肉。

舒玉兰翻了个白眼，“你什么你？你倚老卖老欺负小姑娘，还给你欺负出优越感来了？”

老太太深吸一口气，猛地将头扭到了一边。

“我懒得和你说！”

舒玉兰不痛不痒，继续吃自己的午饭。

不过经过这么两场吵闹，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

整个车厢的人都知道了舒玉兰虽然只是个年轻姑娘，却不是个好惹的，自然也就没人来招惹她。

接下来几天，舒玉兰都过得很舒服，唯一的不好就是坐得太久了，身上的血液流通不畅，着实是累得不清。

第四天下午，火车到了宝鸡，舒玉兰总算能下车休息一会儿，卡着时间出去吃了一碗热腾腾的面，又得重新进入车站，转下一辆车。

不过幸运的是，后半程的车是卧铺，至少不用再一天二十四小时窝在座位上了。

舒玉兰按照车票找到车厢，随即便开始整理东西，将床铺收拾干净，铺上了一层自己带来的床单。

刚把床上整理好，一个提着小皮箱的女人走了进来。

她仰着下巴看了一圈，走到舒玉兰身边放下了箱子，道：“同志，我是住在你上铺的，你可以和我换个位置吗？”

舒玉兰毫不犹豫，“不可以。”

女人顿了顿，掩住嘴唇轻咳了几声，声音中瞬间带上了几分虚弱，“我最近感冒发烧，身体很不舒服，爬上爬下的实在太不方便了。麻烦你行行好，和我换个位置吧。”

舒玉兰眼睛微眯。

这女人刚进来的时候还一副中气十足的样子，转眼间就说自己生病了，还真把她当傻子了不成？

对方既然要演，那她就陪着演下去了。

舒玉兰心中想着，面上却并未显露分毫，只是温和地问道：“我能看看你的舌苔吗”

女人犹豫片刻，“你要看我舌苔干什么？”

“我是一名中医，如果你的问题很严重，或许我能帮上忙。”

“我已经看过医生了，你只需要和我换一下位置就行了。”

“那怎么能行呢？我作为一名医生，既然遇到了身体不舒服的同志，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再说了，如果你连让我诊断一下都不愿意，那么我实在很难说服自己要把自己已经铺好的床铺换给你。”

女人脸上的笑容微僵，眼神扫过舒玉兰年轻娇美的脸庞，逐渐安定下来。

“好吧，既然你不相信，那你帮我看看吧。”女人说罢，慢慢张开了嘴。

舒玉兰仔细观察片刻，随即伸手搭在了女人的手腕上。

门口逐渐聚集起了一堆人，都安静地看着里面，等着舒玉兰的结论。

几分钟后，舒玉兰收回了手。

“你没有生病。”

女人重重咳嗽了几声，脸色似乎更加苍白了，“我真的生病有一段时间了，而且也在吃着药。如果你实在不想跟我换位置就算了，不用说这种谎言来诬陷我。”

围观的人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女人可怜巴巴的样子实在不像没病的样子，纷纷开了口。

“这位同志都这个样子了，怎么可能是装病的？”

“现在的小同志也太没有同情心了，就是跟她换个位置，又不是什么大事，至于这么吝啬吗？”

“看着这位同志长得还挺端正的，怎么心这么狠啊。不想换位置就算了，还要诬陷别人装病呢。”

女人听见这些话，嘴角逐渐弯了起来，而站在她对面的舒玉兰，还是一幅风轻云淡的样子，完全不在意周围人的指责。

舒玉兰笑道：“你的舌苔白而润，并无明显的湿热或寒邪之象；脉象平稳有力，跳动规律，也完全是健康的状态。而且，你说话声音虽然微弱，但气息充足，咳嗽也没有明显的湿啰音或干啰音，这不符合生病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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