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西对中医的兴趣很浓厚，一整个下午都像是小尾巴一样跟着舒玉兰身后转悠，到了后面，他甚至能帮上有一些小忙。

直到义诊结束，扎西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意思。

一行医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一个藏医好奇地小声询问舒玉兰，“你把这个小孩带在身边干什么？”

舒玉兰笑道：“我看他对学习似乎很有兴趣，就让他过来一起看看。”

“你最好还是小心一点吧，别被他赖上了。”

“这话怎么说？”

“他爹娘都没了，小小年纪就在村里到处乱窜，是吃着百家饭长大的，要是被他赖上，小心以后甩不掉。”

“他的爹娘去哪了？”

“之前雪崩出去救灾，都没了。”

舒玉兰回头看了扎西一眼，没想到这个大胆的小家伙竟然是烈士遗孤，很多在父母呵护下长大的孩子都不一定有他这样的脾性。

扎西对人的情绪很敏感，在舒玉兰和藏医说话时，就抿住了嘴唇。

这会儿舒玉兰眼含怜悯地看着他，他一下子就懂了什么。

狠狠瞪了舒玉兰一眼，扎西放下手中的东西就要跑。

舒玉兰急忙拉住扎西，“你跑什么？”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还拉着我，不怕我赖上你？”

舒玉兰笑了笑，“我知道你是有一个自尊自爱的小朋友，不会赖上我的。”

“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扎西虽然嘴上还在说着狠话，但挣扎的弧度明显小了不少。

舒玉兰问道：“你是不是对中医很感兴趣？要不要跟我学医？”

扎西眼中迸发出炽烈的光芒，不过随即便警惕了起来，“你为什么要帮我？你是不是知道了我爹娘的事情，所以可怜我？”

“要说完全没有你爹娘的原因，那是不可能的，我很敬佩你的爹娘，自然也希望你能有一个光明的未来。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你在医学上很有天赋。你愿意主动来找我学习，也说明你有学习的热情，我相信你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出色的医生，像你的爹娘一样为群众服务。”

还有一层原因舒玉兰没有说出来。

看到扎西，她就像看到以前的自己，唯一的不同是，她还有个名义的上的父母，但也只会压榨她罢了。

扎西的眼眶慢慢红了，“可是我没有钱给你，你要是教我，不是亏了？”

舒玉兰摸了摸扎西的发顶。

“那就暂时记在账上，等你成为医生赚到钱了，再还给我。”

“那我万一没有赚到钱呢？”

“所以你要努力学习啊，我这叫投资你懂吗？”

扎西听不懂什么叫投资，但这并不妨碍他提取出来舒玉兰话中的意思——

舒玉兰并不是怜悯他，只要他好好学习，当上医生，就可以把钱还给舒玉兰了！

“好！我要跟你学习！”

舒玉兰把扎西带回了医院，跟院长说明了扎西的身份以及在医学上的天赋，加上她这段时间在医院本就贡献卓越，院长非常爽快地拍板留下了扎西，并且给了一个临时工的身份。

等以后扎西学习医学有一定成效了，只要能通过考核，医院就会无条件给他转正。

扎西得到这个消息别提多兴奋了，每天学习时跟打了鸡血一样。

从基础的中医理论，到草药的认识和配伍，再到针灸的实践操作，扎西如同一块海绵疯狂汲取着知识，很快就掌握了脉诊的基本技巧，能够准确判断一些简单的病症。

除了指导扎西中医的基本技能，舒玉兰也没忘记帮助扎西塑造医学见解。

医学不仅仅是治病救人的技术，更是一种对生命的敬畏和关爱。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医学见解甚至比医学技能还重要，若是失去了对生命的敬畏，哪怕学医学得再好，也可能不会给社会带来任何益处，反而会造成灾难。

时间在这样充实的生活中一晃过去一个月，雪停之后，物资车终于能出去采购东西，舒玉兰也申请了要跟着出去一趟。

舒玉兰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邮政局的电话。

排了快半个小时的队，才轮到舒玉兰，舒玉兰拨通了沈延仲的电话，对面很快就接通了。

“喂，你好。”

“延仲，是我。”舒玉兰脸上绽出笑容，声音甜软得不像话，“之前下了好久的雪，一直没能出来，前两天雪才停，我就立马申请了跟着物资车出来。”

“辛苦你了。”

“你最近还好吗？有没有出任务？没有受伤吧？”

“我很好，没有出任务，也没有受伤。”沈延仲的声音中带上了几分笑意，“还有，医院那边的事情已经了，副院长一派的人全都平调或者开除了，上面派了一个留学的医生进了医院，现在医院里的势力已经完全清洗了一遍，你回来之后，不会再发生之前的事情了。”

舒玉兰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肯定废了不少力气吧？”

其实她当初会报名援藏，一方面是想要帮助藏区的人民，另一方面不过是想着暂时避开副院长的锋芒，等过几个月再回去，副院长估计早就把她这号人忘了，也不会再成天盯着她找麻烦。

她没想到沈延仲竟然会直接找到由头对副院长开刀！

要知道，副院长是有***那边的背景的，而军区医院又是这一片最顶尖的医院，平调去别的医院，实质上就是降职了。

着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

沈延仲语气平淡，“他这种人，能拿患者的药做文章，继续待在军区医院，只会留下说不清的隐患。想办法把他送走，实则上面也是同意的，你不用担心。”

舒玉兰不是傻子，知道这件事听起来简单，实则操作起来一定极难，还要顶着时刻被***那边找麻烦的风险。

她感动地吸了吸鼻子，“谢谢你。”

“你我之间，还用说谢谢吗？”

“好吧，那不谢你。”舒玉兰被自己逗得笑了出来，打破了有点沉重的氛围，思绪一转，她继续道，“对了，我援藏还有一个月就结束了，我还有一件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

“我义诊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很有天赋的孩子，他的父母都是烈士，现在他一个人跟着我学医，我回去的时候，想把他也带上。”

“这是好事，只要他同意，你就带上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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