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包上，白霜明站在姜颜曾经站过的位置，看着她扔下的投掷器和枯树枝，又看着前面大量散乱的血迹，仿佛瞬间停了心跳。

他猛的扶住马背稳住身形，刚追上来的白君诚也愣住了。

前面有不少侯府府兵在收集证据和线索，光是被摞在一旁的砍刀就不下十几把，每把上面都带着血迹。

旁边还有一把散乱的带血枯树枝，其中一个上面插着个类似眼球的干瘪囊状物。

白霜明浑身僵硬的好像血液凝滞，他顺着府兵所指的方向浑浑噩噩骑马奔向悬崖边。

这里的血渍少了一些，但在边缘却有几道清晰的脚印，他一眼认出是姜颜的尺寸。

下一秒，一向强大狠厉的白霜明猛的从马背上栽倒下来。

“大少爷！”府兵呼啦啦围上去把人扶住，“属下无能请大少爷保重！”

白君诚也赶了过来，踉跄下马猩红着眸子冲到崖边，“一一！是一一的脚印！”

府兵赶快抓住他：“二少爷危险！”

白君诚半个身子都冲出悬崖边，猛的看见了程一一的簪子卡在山缝间。

那是他亲自为她挑选的簪子，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刀剑造型。

下面冰寒的河水无数次冲刷悬崖，黑漆漆的像是魔鬼的舌头在不停舔舐。

“二少爷快回来！太危险了！别掉下去！”

白君诚眼泪模糊视线，小心翼翼的取回簪子，“一一！”

撕心裂肺的喊声响彻山谷，府兵合力把他拉上来。

白君诚癫狂的抓住旁边人衣领。

“派人去下面找！去下面找！”

“去了去了！可下面是条大河，深不见底，咱们的人什么都没捞上来。”

“不可能！她们从这跳下去一定会坠河，不行，我要亲自去救她们，我要去找一一！”

他说着就甩开所有人，纵身往下。

府兵大惊，一波又一波的冲上去，却被他一波又一波的甩下来。

“二少爷你冷静啊！在这下去必死无疑！”

“不可能！”白君诚咆哮，煞白的脸上全是泪痕，“一一武功高强，只要我跳下去死不了那一一也一定有生还的可能！”

“二少爷！”

府兵们哗啦啦的全围上去，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看看把他拽回来一点，白君诚像是疯了一样的往下冲。

旁边的白霜明像是死了一样的安静。

他心脏骤疼到几乎不能呼吸，他不敢想姜颜经历了什么，但他有预感姜颜一定还活在世上！

白霜明起身，像是摇摇欲坠的枯叶一把抓住白君诚衣领。

他猩红着眸子一字一句道。

“他们没理由杀了颜儿和一一，他们只是想和我们谈判，只要没找到尸首就一切还有可能！”

白君诚猛然惊醒。

“哥，我们……”

“你在这继续找，我去问个明白！”

他说完踉跄上马，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一样直直冲回了皇城。

白霜明直奔刑部，把高家所有人都拉出来严刑拷打，偌大的地牢俨然成了地狱，还没到处死的时辰就已经拉出去了一批又一批的死尸。

不仅仅是高家人，凡是所有支持高家作乱的大臣也都无一幸免。

白霜明杀红了眼，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拼死也要问出姜颜和程一一的下落。

这件事第一时间就传进了宫中。

叶谨言之前中毒后来又放血治疗，今天还咬紧牙关在朝堂上装作没事的样子。

一整套下来已经累的就剩一口气了，她点名要程一一和姜颜进宫治疗，说自己只信任她们。

没想到当时来人禀报说侯府两位夫人不在家。

这会儿再听到她们的消息竟然是遇害了。

在一旁为皇后治疗的丁澄云更是手一抖，把整个药箱都掉在了地上。

“臣该死，臣、臣没想到、臣……”

他心慌意乱，叶谨言又何尝不是如此。

她一下子承受不住这么重的打击，脸色比刚才又白了好几分。

“白大人和白将军呢？”

来者如实说了，还说不少大臣听见白霜明的残暴举动之后都颇有微词，说高家毕竟是太后母家，不该严刑拷问，说白霜明是以权谋私犯了重罪。

叶谨言实在是惋惜姜颜和程一一，几人虽然相处不多但却在心里给她们留了特殊的印象，她当即派人叫来小皇帝，让他颁布圣旨就说是高家手中有大秘密需要严刑拷问，一切事由白霜明全权处理。

小皇帝一切都听叶谨言的，痛快写了圣旨，还按照她的意思追封姜颜和程一一为郡主，以郡主规格厚礼下葬。

入夜已深。

白君诚一遍又一遍的在山上找。

白霜明地牢里的人一个又一个往外抬。

全都没有半点进展。

这一夜，鱼龙混杂的消息在皇城里爆炸开，街头巷尾议声鼎沸，直到天黑的透透的才逐渐安静下来。

白霜明和白君诚依旧未停，直到杀的不能再杀，找的不能再找了。

白霜明才颓然的从地牢入口走出来。

他脚步虚浮，像是脱离肉体的幽灵混沌在无尽的黑夜中，他不敢呼吸不敢眨眼，仿佛碰到的每一丝空气里都有姜颜的气息，都能随时把他拉入到巨大的回忆旋涡去。

他不想回忆！因为姜颜一定不会死！

白霜明就这么麻木的走回皇宫，面无表情的路过池绍，最终又坐回了他梳理太后政权的桌案前。

池绍吓坏了，他甚至第一眼都没认出白霜明。

这人原来真的能一夜白头，几个时辰之前白霜明还是一头墨黑色的头发，此时竟然已经双鬓斑白。

池绍追着进来，半天才敢开口。

“我听说了，你……”

“不是太后党做的……君诚一定能把她们找回来。”

他目光空洞的拿起狼毫笔，下一秒就被池绍夺走了。

“你这样子……回去歇会儿吧，宫里有我盯着，有什么急事我自然会去找你！”

白霜明喃喃。

“昨日削太后政权、清高家遗患、杀了大半朝臣、皇后宣布有孕……若是不及时分配大恢复朝政，一定会出大乱子。”

“那你也不能把自己往死里用啊！”池绍不由分说就去拉他，“听我的先回家睡一觉，有事天亮再说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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