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母是个软和性子，她嘴唇嚅嚅几下，说不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只摆手拒绝：“……你们走吧，东西也拿回去。”

许氏板了脸：“小姑子，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还在记恨先前的事？不是我说，先前的事，你大哥二哥也是一时糊涂。后来你们家大闺女去家里大闹一场，把我还有你大哥二哥都给欺负了一顿，我们看在她是小辈的份上，不也没跟她一般计较？怎么到你这，你倒是计较个没完了。到底还是不是一家子了？”

许氏说这么一长串话，虞母听得头晕，但她已经不是先前那个懦弱到只能悬梁自尽来逃避问题的自己了。

虞母攥了攥手心，迎着许氏不满的目光，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问道：“大嫂，你说这么多，你到底来做什么的？”

许氏眼珠子一转，笑道：“哎呦，还能做什么？这不马上就要过年了，我跟你大哥过来看看你，是不是？”

许氏拿胳膊肘推搡着白正浪，示意他也说话。

白正浪咳了一声，摆出大哥的威严来：“没错，就是如此。小妹啊，咱们到底是一家子，多走动走动，那不正常么？”

虞母没吭声。

许氏见虞母不再像先前那么好哄，颇有些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的，不由得心里暗骂一声，要不是这次他们有求于人，她说什么也不会这样卑躬屈膝的，还得陪着笑脸！

许氏就当看不见虞母脸上的神色，她咳了一声：“从前的事，你大哥二哥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但你们家小禾做的也太狠了些，折腾的我跟你大哥二哥都疼得撕心裂肺的。咱们就互相抵了，一笔勾销了啊，今儿我就把话放这，谁也不许再提了。”

虞春苗再也忍不住，冷笑着掀了门帘出来：“呦，大舅妈，瞧您这话说的，好像是您吃了大亏一样，还谁也不许再提了。大舅舅二舅舅联手做局，姥姥冷眼看着，逼得我阿娘差点去死，这笔账还没算清，您倒是大着一张脸说什么互相抵了，一笔勾销之类的话。”

虞春苗嘲讽全开，许氏却没把虞春苗放在眼里，只冷笑一声，悠悠道：“春苗啊，你年龄还小，先前还不管不顾的跟在男人屁股后面跑呢，你懂什么？”

先前跟在程云敬屁股后面跑了几年这事，简直就是虞春苗的黑历史。

但一般人也不会故意在虞春苗面前拿话这么刺她，许氏这么一说，虞春苗双眼一下子就红了。

她恨的很，倒不是恨别的，就恨自己从前脑子进水，以至于留下这么大一个把柄，吵架也太吃亏了！

许氏掩嘴咯咯笑：“哎呦，只说你这么一句你就受不了了，到底还是个孩子……”

虞母也气得胸膛起伏，突然像是下了什么决心，颤声道：“是，我们苗苗还小。比不过她大舅妈。苗苗小，不知道，她大舅妈还没成亲前，就跟她大舅舅钻了树洞。成亲也就才七个月，她大舅妈就生下了大表哥。我们苗苗跟她大舅妈这么一比，确实还是个孩子，手都没牵过呢。”

虞春苗还是头一遭听说这事，都惊呆了。

被揭了老底的许氏脸色一变，声音倏地尖了起来：“……白氏！”

虞母抿了抿唇，若非许氏不要脸的拿话刺她苗苗，她也不愿意在孩子面前说这些，也怪没脸的。

两边都不相让的很。

还是白正浪烦了，他不耐道：“差不多行了！……”他左看右看，岔开了话题，“怎么不见虞山虞海啊？兄弟俩都没在家？”

虞母愣了下，唇民成一条缝，还是道：“……都不在家，出门去了。”

白正浪“啧”了一声：“我也就不绕圈子了，小妹啊，我就直说了啊……我记得虞海还没说人家是吧？”

虞母本能的觉出不好来，她声音发紧：“你想说什么？”

许氏收拾好心情，冷笑一声：“还能怎么样，对你们家来说可是大好事！……我们家欣儿，眼下也到年龄了，好歹你们家虞海知根知底，回头你们也准备下聘金什么的，我们欣儿嫁你们家虞海，便宜死你们家了！”

虞母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许氏是吃错药了？！

许氏那小闺女白欣儿，打小就是娇生惯养的。也曾有人打趣说，这白欣儿跟她姑家的二表哥年龄也没差多少，正好凑成一对，当时许氏可不管虞母正带着虞山虞海来家里走亲戚呢，当即就跳起来把那打趣的人给骂了一通，说什么癞蛤蟆也想配仙女儿，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之类的话。

当时虞海气得脸都涨红了，但虞母那会儿还有些软弱，只当是嫂子不乐意女儿被开这种玩笑。

天地良心，打那之后，虞母就是再晕了头，也没想过白欣儿跟她们家虞海的事。

眼下这许氏突然一副恩赐的语气，提起白欣儿跟虞海的亲事，虞母那可是半点欢喜都没有，只是满腹狐疑。

这，不对劲。

这绝对不对劲。

既是说到亲事这儿了，许氏审视的眼神在虞家院子里绕了一圈，语气中明显有些嫌弃：“哪间是虞海的屋子？……算了，哪间都一样，都差的不行！我丑话放在前头，你们家要娶我们欣儿，怎么着也得给虞海另起间砖瓦房！”

“哦，还有，到时候去提亲的时候，六样礼八样饼都不能少，虽然咱们是亲戚，但我们欣儿出嫁这体面也得有……这聘金就定在八两八银子，也不算多，这还是看在咱们亲戚的份上！”

许氏自顾自的说着。

白正浪深以为然的点头，以恩赐的语气道：“这也就是嫁到亲姑姑家，不然，我闺女嫁人，怎么也得二十两银子！”

“不是，你们俩等会儿！”虞母攥紧了手，拔高了音调，“谁说我们老二要娶你们家欣儿了？！”

这俩人自顾自的，在那说什么话！

许氏冷笑：“怎么，我们家欣儿下嫁给你们家虞海，那已经算是看在咱们亲戚的份上，都知根知底的，才便宜你们了！不然，就你们家这样，我看虞海五年都娶不着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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