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桀……桀桀……”

街道上传来熟悉又诡异的笑声，蒋硕一个激灵，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男鬼狰狞的模样。

他靠着门板滑座在地，只觉得头晕目眩，必须死死掐住人中才能勉强保持清醒。

片刻之后，桀桀的笑声越来越清晰，白衣男鬼潜入蒋硕的宅舍，先是在院子里转悠了一圈，才贴近门板。

白衣之下，寒水看到门上皱巴巴的黄符，意外地挑了挑眉头，随即嘲讽一笑，开始砰砰砸门。

“出来！出来！我要吃了你！”

蒋硕吓得怪叫，抱着脑袋蜷缩在地上。

“别进来！滚开，滚开……”

寒水不依不饶，一边砸门一边咒骂。

“该死的家伙，居然找了道士帮忙，别以为一道符纸就能挡住我。我要吃了你！吃了你！”

蒋硕感受到身后的门板剧烈地颤抖着，像是随时都要被恶鬼冲破。他既庆幸又后悔，早知道那符纸真的有用，白天就该听那道士的话，老老实实忏悔罪业。

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恶鬼就在一门之隔的院子里，只希望那符纸能顶住它的冲击。

寒水砸了好一会儿门，寂静的黑夜中，砰砰的响声传到左邻右舍的耳朵里。

若是换做平时，谁要是大半夜这么闹腾，早就有人出来骂街了。然而今晚整条街道却安静如鸡，所有人家关门闭户，全家人抱在一起瑟瑟发抖。胆子大些的，隔着门缝往外看，却也不敢走出家门半步。

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寒水估摸着效果差不多了，把门上的符纸撕掉一半后离开。

蒋硕躲在屋子里心脏狂跳，不知过了多久才从恐惧中抽离出来，发现自己裤裆湿热一片。

第二日天刚亮，蒋家外面就围聚了不少人。

“昨晚你们听到声音没，没想到真的有鬼，吓死我啦！”

“怎么没听到，那动静就差没把房子给拆了，也不晓得蒋硕是死是活？”

“谁胆子大，去看看。”

邻居们你推我搡，终于推举出了一个男人去敲门。刚走到门口，他就发现门板上贴着的黄符破损了一半，不由得一哆嗦，浑身汗毛倒竖。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开启，蒋硕蓬头垢面走出来。

他头发披散着，脸色惨白，眼下乌青一片，乍眼一看竟是和那恶鬼长得差不多。

邻居吓得“嗷”了一嗓子，本能一拳轰出去，直接把蒋硕给掀翻在地。

“啊！你他妈干啥？”蒋硕捂着眼睛怒吼。

邻居这才回过神来，“原来是你啊，你没死？”

蒋硕气急败坏，“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老子活得好好的！”

他这么冲的语气，登时惹得众人不悦。

男人抱着胳膊质问，“哼！你这么鬼模样和死了有啥区别？”

其他邻居也围上来七嘴八舌。

“蒋硕，你昨天不是说那道长是江湖骗子吗，那干啥在门上贴符纸？”

“就是，怕死就该老老实实认罪。你自己找死可以，别连累我们！”

“我们昨天都听到了，那恶鬼来找你索命。你要是再不赎罪，我们迟早也会被恶鬼缠上。”

“你给我滚出青龙镇！”

“滚出去！”

一声声谴责声灌入耳中，让整晚未眠的蒋硕头脑发胀，气血上涌。他腾地一下跳起来，发疯似地挥舞着手臂，见人就打。

“这是我家，该滚的是你们！”

“谁敢赶我走，老子今晚就去他门口吊死，让他家宅不宁！”

隔得近的几个邻居被蒋硕波及，叫唤着四下逃散。

“快跑啊，蒋硕疯了！”

“鬼附身，是鬼附身了！”

眨眼的功夫，原本还闹腾的院子里就变得空荡荡。

蒋硕脱力地倒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着。

街道上，一辆马车徐徐驶来，在路过蒋家时刻意停留了片刻。

苏紫掀开车帘，意味深长地看着里面的情况。

“哼，就这点本事还敢装神弄鬼。”

坐在马车前室的寒水笑出一口白牙，“夫人想什么时候收网？”

苏紫单手撑住下巴，俏皮地眨了眨眼。

“慌什么，那贴在门上的符纸不是还剩了一半嘛？”

寒水点头，“明白了。”

当天晚上，蒋硕依旧用桌椅板凳抵住房门。

子时刚过，白衣男鬼再次现身，这次他砸门的动静更大了。而且不仅砸蒋硕的门，连带着附近几户人家的门也都去砸了。

“蒋硕，蒋硕呢？把他交出来！这个缺德货，我要一口一口把他吃掉。”

门内的邻居差点没晕过去，颤抖着声音回复。

“你找错了，蒋硕在隔壁，在隔壁啊！”

闹腾了大半夜，恶鬼总算消失。

这次天亮后，周遭的邻居们手持擀面杖和扫帚等物，气势汹汹冲到蒋硕家里。

“蒋硕，你给我滚出来！你知不知道，昨晚那恶鬼找不到你，跑到我家去敲门。你是要害死我们啊！”

“之前紫袍道长就说了，他要是不卖房子离开青龙镇，我们都会被连累。道长果然没说错，这个缺德玩意就不配留在青龙镇。”

“把他赶出去，赶出去！”

蒋硕被折磨了两个晚上，整个人憔悴无比，吊着的眼袋都要拖到地上了。他被人推搡得左摇右摆，迷迷糊糊走到门口，看到了门上贴着的符纸只剩下小小一个角。

蒋硕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恶鬼来了两次，符纸每次损耗一半。那他今晚没有了符纸的庇护，岂不是要被恶鬼抓走了？

想到这，蒋硕抱着脑袋一阵大叫，发疯了似得冲出家门。

他一路狂奔，嘴里不停念叨。

“别吃我！不要吃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道长，道长救命啊……”

蒋硕把青龙镇大街小巷翻了个底朝天，都没能找到紫袍道长的踪迹，最后筋疲力尽地瘫倒在一家牙行门口。

“哪儿来的乞丐，去去去，别赖在这影响我们做生意。”

蒋硕半死不活地抬头，露出样貌。

牙行的伙计看清他的脸，不由得愣住。

“呀，蒋老爷，咋是你啊？你咋变成这幅模样了？”

蒋硕想起紫袍道长的话，只有变卖家宅远离青龙镇才能避开恶鬼的纠缠。他腾地一下跳起来，抓住伙计的胳膊大喊。

“我要卖房！我今天一定要把房子卖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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