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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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和尚自然偏心点自己弟子,众人互相对望一眼。
四师兄走过去,轻拍陵玖的背,以示安慰。
五师兄开口道:“那就……为他报仇吧!”
“对,报仇,我们都帮你。”木纳的三师兄开口说话。
“和尚不是戒杀生吗?”陵玖个苦笑一声。
“师父教导我们戒杀生,是不取无辜人之性命,那些人如此歹毒,既然利用你的便利杀害人家全家,其心可诛。”二胖子愤愤道。
“若是贪官污吏,我绝不留情。”四师兄握紧拳头。
陵玖万分感动的扫视一眼众师兄,明明不过是狭路相逢,却能为她做到如此,最后,陵玖视线聚焦在老和尚身上。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众生和尚,重情重义。七师妹有心结,众位师兄自当全力以赴,打开那心结,不愧是我的好徒弟们,为师很是高兴……”
或许世间之人,千般种缘分,陵玖遇见众生寺,便是遇上一场救赎。
……
日子也就这般如流水过了,陵玖随老和尚每日习武,她吃好睡好养好身子,心中压抑总算是不那么重了。
惦念那个玄衣俊朗的男子,如此鲜明深刻,但她已懂得收起自己的心思,师父说得没错,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就算再怎么后悔,都无法弥补错误,唯有努力向前,用未来的行动去弥补。
转眼,离那夜已经过了十多天,这十多天之间,陵玖依旧记挂这山下,不知山下发生了什么事?
她心下微沉,看着下方一览全局的东都,烛火摇曳在夜色里,长久以来忐忑不安的心,终于如浮萍一般沉静,不是在风的作用下,是在温暖的人心作用下,她想着,此刻,她似乎可以去面对那一夜的噩梦了。
陵玖飞身一跃,终于,鼓起十足的勇气,愿意走出心中的那份阴影。朝着山下,那片糜烂荣华到极致的地方而去,去……报仇……
新仇加旧仇……
破旧的寺庙屋顶,老和尚负手而立,一双眸子看向一个方向,好像透过了那些叠叠重重的山岚,看到了对面的情景。
"无法面对的现实终是要面对。"他深深叹了一口气,脸上最终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来。
七师妹下山,六位师兄也是挂念,可师父已经明令,这些天不许中弟子去帮助师妹,因为师妹要沉下心来布局,还要做很多很多事情……
比往日更加喧嚣的寺庙,似乎也沉寂了不少。
……
陵玖径自来到了司尉府门前,隐忍着奔腾的情绪,似是十分平静地走到了气势恢宏的朱漆大门前,见门上打了封条,两个护卫持刀守立在门的两侧。
"走走……走开,闲杂人等不要靠近,走……"其中一个护卫见陵玖靠近,连忙赶人,陵玖停驻,终于失了进去探望的心,她转身,沿着曾经同岚山枫一起走过的街道,四处走着,漫无目的而又悲哀难耐。
一直一直,都在试图平复自己的心。
直到夜深,陵玖策马到了紫宸住的院子,院子里却杂乱无比,陵玖面色一沉,心陡然快了几分,她一个箭步冲到了紫宸居住的屋子里,屋子里桌椅倒地,很是凌乱,但打斗的痕迹很是新,大概是不久前才被带走的,陵玖想也没想,就知道掳走紫宸的人是谁,飞快地朝着秋洪威的大宅子赶去。
此时,一处封闭的密室里,烛火昏暗,屋内的床榻上,一位男子慵懒用手支撑着脑袋,一双丹凤眼挑起,眼神有些犀利有些憎恶。他对面,站立着大腹便便的秋洪威,男人脸色很冷,嘴唇紧抿着,他只是远远地看着面前倾人一笑,若百花绽放的男子,良久,道:
"你只需要替代她便好,我想听琴时,便弹琴取悦我,我想游玩,便伴在我左右,不需太闹,不需太安静,唱几句小曲,吟几首诗词,绣一点花草……"
紫宸眼神依旧冷淡,他看着眼前的男人,男人眼里的那种柔情,他看出他只是一个替代品而已,一个长得像他故人一般的替代品。
他始终未松口,因为他不可能是别人,尤其是去模仿一个女人……
秋洪威终于面色薄怒。
"你是在记挂那陵玖?你死了心吧!她不可能在出现的,我几日后就荣升为司尉,届时我手握实权,她更不可能将我怎样……"秋洪威冷冷道。
"司尉……不是岚重吗?"一直未说话的紫宸终于开口问道。
"你还不知道吧!司尉府全府上下惨遭灭门,如今,已没有岚家了。"秋洪威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脸色颇为欢快。
"死了……"紫宸不敢相信这一切,他脑海里浮现出那一身着黑色衣裳的男子,他冷硬的脸,高贵的背影,那么,他也死了?那么,深深爱着他的陵玖……此刻又在哪里?
这般想着,突然听见外面一阵喧嚣声,一个小厮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老爷,有个女子闯了进来,说是要见你。"
紫宸刷地一下站了起来,眼里有担忧有高兴有害怕……
秋洪威看了他一眼。
"别高兴得太早,这次,我会让她有去无回。"
一甩袖子,他大步离开。
这边,陵玖大喊着求见秋洪威,眼见几个小厮又要过来拦,她毫不犹豫踢起一脚,将迎面扑上来的人直直踢出几丈远。
嘘……
人群倒吸一口气,好厉害的腿劲儿。众人终于不敢再上前。
"陵玖,敢公然与我东镇五霸之一的秋洪威作对,你是第一个,好勇气,这回,我便让你有去无回。"秋洪威眼里闪过一抹杀意。
陵玖毫无惧意,迎上他那双充满敌意的眸子,道:
"秋老爷言重了,我这回可是用一样东西来换个人。"
说罢!陵玖将卷起的长体东西扔给秋洪威,秋洪威也不怕有暗器,大方接过,然后展开。
这一瞬间,藏在陵玖怀中的小东西用幻香迷惑住了秋洪威。
毫未知觉的秋洪威终于展开那东西,那是一副画,画中人儿美目盼兮,巧笑嫣然,唇边一点黑痣,身着一身素白衣裳,尽管衣服不一样,背景不一样,但那张脸,确是他无比熟悉的。
秋洪威心绪波动,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将画卷收起,看向陵玖,问道:
"陵姑娘这是何意?"
陵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
"东都有一女,如画中样,我想应该是你喜欢的,至于紫公子,他只是个男子,也不能帮你生儿子,你不若娶去了这画中的女子。"
秋洪威心下微动,虽然他不知道陵玖是如何知道他的秘密,但是他确实是一直在找寻那样的一个女子,东都之大,他走访千山万水,不过看到一个紫宸神似。
"放了紫宸,我便告诉你她在哪里?"陵玖淡淡道。
"哼!谁知道你是拿一幅画胡诌我。"秋洪威冷笑。
"也好!可待你真娶她那日再放紫宸,不过,这些天你得答应我,不能对紫宸有任何不利,还有,我现在要见他。"陵玖道。
秋洪威思索一阵,这样也好,只要真有那么一个女子可以替代他心中的那个女子,他不介意放了紫宸。
"好!"秋洪威点头答应。
陵玖随着秋洪威到了密室,紫宸一见是陵玖,一个弹跳就从床上跳了起来。
"阿陵,你怎么来了?"
陵玖扯出一抹笑容,但其实,自司尉府被灭门一日,陵玖就已经没了笑容,所以,一切笑都成了勉强的牵强。
"来看看你,这几天你便待在这,放心,秋洪威不会为难你,我一定会把你救出去的。"陵玖道。
紫宸淡淡点头,细腻如他,一眼就看出了陵玖的变化,那个笑起来没有杂质的女子,如今心中添了一道伤,不知何时何地,这心伤才会愈合。
交代一番后,陵玖便离开了。
……
几日后,应陵玖邀约,秋洪威到了碧水湖畔一处桥头,说是打听到那女子在湖畔携一丫鬟在舟中游湖,好不快哉。
秋洪威急急忙忙地赶过去,风携着他翻飞的衣袖,直吹得他眉角都染了笑意,那是一种长久以来的期盼和渴望,那是一枝花终于在日日夜夜的坚持中花蕾绽放的刹那,那般美好而又令人落泪。
他终于终于……找寻到了某个人……
已是初秋,绿叶裹了金黄,树梢红了绿芽,湖畔树下的少女,如明明日光温暖带着笑意,精致的绣花衣裳,在秋风里如叶般飘着。
不远处拱形的桥上,着青色衣裳的男子负手而立,眼微眯着,正看着那湖中一叶扁舟上,笑得明晃晃的脸庞。
"那女子如何?"陵玖一边让小东西使坏,一边问道。
桥上的秋洪威没有言语,仿佛进入到一个梦中,淡淡的雾气从湖水中升起,他眼中结上一层水汽,明明是成熟男儿,此刻却心塞想要大哭一场,在强忍的朦朦胧胧中,他看到了一色烟雨里撑着一把伞初遇的女子。
那般轮廓和模样,与记忆中的样子几乎重叠在一起。
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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