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福‘嘿嘿’笑着说：能够说的你就说，不能够说的，你可以不说，也不勉强你。

肖雅感觉到这位赵大哥非常通情达理。但不能不说，又不能全说，否则，这位赵大哥怎样看待自己呢？于是说：赵大哥，实不相瞒，我是南浔著名刘家的大房，就是四马路上的‘刘家琪丝行’。前不久，我那当家的被一个外国人给骗了，骗了五十包丝经。

赵大福一听人都惊呆了，停了手里的活，盯着肖雅问道：那要多少代价呀？那后来怎么办？

肖雅说：是啊，价值要一百多万。后来，我们只得向租界巡捕房报了案。也巧，巡捕房的督察长叫陆连奎，他们不到半天时间，货总算就追回来了。还好，损失不大，接着又低着头不好意思地说：但，那，那个陆连奎看中了我的姿色，就霸占了我。

赵大福一听大吃一惊。说：哎呀夫人，你有所不知。陆连奎这个人，上海人听到他的名字都感到可怕。上海滩大家认为黄金荣是个大流氓，其实呀，他比黄金荣还厉害。因为，黄金荣只是个流氓头子，他手中没有实权。而那个陆连奎是租界督察长，他掌握着租界的生死大权。他这个人啊，吃人不吐骨头，他的是他的，你的也是他的。他如果看上那个女人，那这个女人今天只要乖乖的走上他的门，否则，明天就把你扔到黄浦江里去喂鱼。

肖雅一听，感觉不寒而栗。眼泪也掉下来了。说：是呀，就是昨天，他又带了一个年轻姑娘回来，所以，我趁机会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在雨地里就发生了事情。多亏赵大哥得救。

赵大福又问道：那你的当家的知道不知道你在他的地方？

肖雅无奈地摇摇头。说：为了被骗的事情，我们俩伴了嘴。

赵大福说：那你当家的找不到你还不要急死人啊？

肖雅唉的一声叹了一口气。说：哎，这些大户人家呀，男人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小女子原也是刘家大房的续弦，就是为了被骗事情，我们俩伴了嘴。他责怪我，我呢责怪他，一气之下，我出了门。

肖雅的话有真有假，反正她知道：‘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

赵大福微笑着说：夫妻之间没有隔夜的仇。你的家人要是知道了你流产了，肯定要急坏了。那这样我想办法给他们联系一下，免得他们担心。

肖雅说：没有必要，过一段时间再说。如果他们心里有你，他们总会想办法找的，他们不找你，说明在他们心中对你有没有也是无所谓。你找上门去，反而弄得自己没趣。

赵大福笑笑不语。

一碗浓浓的鱼汤，色香味洋洋齐全。

赵大福笑着说：我这里没有好东西，这一碗你就当饭把它全吃了，也算是补补身子。我呢，下午还得要出去跑几个生意，没办法，我们是靠跑出来过日子的，一天不跑，一天就没有饭吃。哈哈。

肖雅望着赵大福出去的背影，又看看桌子上放着的色香味齐全的鱼汤。人心都是肉做的，难免让肖雅有点感动。

赵大福骑着三轮车，走在马路上。他想：肖雅已经出来两天，她的家人难免要担心。据她说，她是四马路上‘刘家琪丝行’的，于是，骑车来到‘刘家琪丝行’门口看个究竟，好把肖雅的信息告诉她的家人。

赵大福到‘刘家琪丝行’一看不料，大门紧闭，门可罗雀。他停下车，往里面一看，只见地上厚厚的一层灰，看得出，已经好久没有开门了。赵大福也感到很纳闷，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也不知道肖雅讲的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这样的‘丝行’等于已经倒闭了，开着还有多大意义？

晚上，赵大福把肖雅淋湿的洗干净晒干，叠好以后放在床上，笑着说：你的衣服洗干净了。现在你可以换成自己的衣服，到现在还穿着病号衣服，不像样子。于是，照常的拉了一块帘布，身体就塞进床底下，就头露在外面。随手关了灯。说：你换衣服吧。

肖雅，肖雅拿着被太阳得香哄哄的衣服，说不出那么多的感激。她感到世界上人心的差距竟然有那么大。

过了一会儿，赵大福问：你衣服换好了吗？

肖雅答：好了。

赵大福从新拉着了灯。接着说：实不相瞒我今天去了‘刘家琪丝行’，那边大门关着，一个人都没有。你们家里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肖雅一听，不觉得大吃一惊，说：你去过那里，门还是关着？

赵大福说：是啊。门关着，我从门缝里看，里面乱七八糟的，地上都是灰，看上去已经好久没有住人了。

肖雅一听，既宽心又担心。宽心的是，刘家琪对她遭遇的事情一概不知，往后要瞒着也容易。担心的是说明刘家琪也没有到过上海，不知道家里会不会发生说明事情。于是，叹道：赵大哥实不相瞒，从他爹手中分得了一家丝厂，上海的丝行，还有八十万大洋现金，短短的几个月，已经搞得差不多完了。

赵大福一听惊讶地说：怎么会这样？那么大的家业，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怎么搞成这样子？看来，你的先生也不是做事的料子。

肖雅无奈地说：是呀。他最感兴趣的是女人，其次就是玩。

赵大福说：做吃山也要空啊。那你接下来做如何打算呢？

肖雅微笑着说：我还有什么打算呢？如果这次不是你相救，说不定我已经死了。我就像大海中的一朵浮萍，飘到哪里算哪里，还有什么方向呢，只得听天由命吧。哎，赵大哥，你已经到了这年龄，为何还不成家呀？难道不想？

赵大福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可是，我一个三轮车车夫，勉强把自己的嘴管住，有哪个女人愿意跟着受罪？嘿嘿。说实话，我呢，曾经也想过，只要有个女人和我生个孩子就行。‘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嘿嘿。

肖雅说：这几天真的难为你了，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人在做，天在看。好人总会有好报。

赵大福笑着说：谁都有个危难之时。这是，举手之劳之事，不必那么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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