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静听雪风寒
大槐村的学生们,吃过中午饭,他们缩着脖子,把两手抄在袖子里,顶着寒冷的气流,从各自的家里走出来,在村口组成一群。
“这么冷的天气,毛毛现在怎样了?”高高伸出两只手,使劲的摩擦了一阵,然后又对在嘴边哈着热气,问三圣:“他们还在野外?”
“肯定不、不、不会好受。”三圣从袖子里拔出手,捂着红彤彤的耳朵说:“这大冷的天气,那、那、那、那里都一样。”
“在烤火,拢一大堆柴火。”亮亮歪着头,滴流着鼻涕,很肯定的说:“暖和的很,浑身都热乎乎。”
他们边走边猜猜着刘毛毛此时的情况。
“毛毛机灵得很,啥困难他都有办法对付。”
“汝汝还没来?”
“不管他,去学一天三迟到。”
“他娘就是个懒老婆。”
“汝汝天天去迟到,天天在教室外边罚站。”
在汝汝的家里,汝汝两岁的小弟弟坐在地上,满脸的鼻涕,在张着大口哭着。汝汝娘宁子开始在灶台前生火做饭,汝汝揭开锅盖,看到空荡荡的锅里,汝汝十分生气的丧着脸,看到眼前的水桶,气愤的踢了出去,在院子里闹出很大的哐哐咚咚声响,小弟弟的哭声也被吓得噶然而止了,汝汝娘就抓个笤帚从灶房里冲出来,朝着汝汝的头上就是几笤帚疙瘩,汝汝一蹦三尺的冲出门,狠狠地带上门,只听哐咚一声,门上的木板被甩出了两片,汝汝大声的哭着,连一口饭也没吃上,就往学校走去。
“不用再回来了,死在外边去。”宁子歪着头,看着汝汝远去的背影,恶狠狠的说:“回来,我打断你的腿。”
“作死——咋回事?”汝汝他爹祥娃放下肩上的箩筐,看一眼远去的汝汝,把扁担靠在院墙上又转过身问宁子:“汝汝闹啥?”
“我做饭晚了。”大声吆喝着。
“你就没看人家别的学生已经翻过去岭了?”祥娃一边在修理大门,一边低声的奚落着宁子:
“你咋就不改一改,让你做饭整天拉饭?那一顿按时做过饭?”祥娃慢腾腾的稍微歪下头,瞅一眼宁子说:“咱娘在一起你闹着分家,这一分家你又不好好做饭。汝汝要上学……”
宁子狠狠地跺了一下脚,转身回到家里,抄起笤帚对着锅台里刚燃着的火,一顿乱搅,直到柴撒火灭,冲到院子里,抱起地上吓傻的儿子嚷着:
“过不成了,这日子。你看谁有本事你跟谁过去。”气冲冲的走出村子,翻过岭向娘家走去。
祥娃只顾着把木板往大门上塞,也不去顾及宁子,把大门安好后,回到家里生火做饭,因为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了,宁子那边过了这些时,就又嬉皮笑脸的抱着孩子回来了,但是依然不按时做饭,汝汝依然是天天上学迟到;依然是天天站在校门外听课,也正是如此汝汝的数学课程成绩非常糟糕。
汝汝奶奶虽然分开家,但还是在一个院里住,汝汝奶奶偷偷给汝汝点好吃的,宁子就指桑骂槐的折磨汝汝他奶奶,还把汝汝奶奶的面罐子里的面、玉米糁偷偷地挖去。
家贼难防,汝汝奶奶气的怼着宁子就是咬牙切齿的骂,像杀树拉锯一样,你一句她一句,骂的天混地暗,那不中听骂那:
“我日你亲娘——”
“全村人都听着,俺婆婆说,日俺亲娘——我不敢说——俺婆婆的本事大。”宁子在村子里大声的喊着:“去日俺亲娘——你去吧——俺亲娘在家等着你。”
“你死比可叉,你死比……”
“都听着,大家,二家都听着。”宁子就又扯开嗓子在门外大声的喊着:“俺婆婆骂我是死比,人家的比是活比,能掂,能挎——”
和宁子骂架还真没人能骂过,况且能惹的村子里的乡亲们笑的肚疼;气的汝汝奶奶坐在地上放大悲声的哭。
汝汝奶奶实在是无法生活了,就去住闺女家。
祥娃也去接过娘两次,就被妹妹奚落的直不起头,因为娘老住妹妹家,村子里的乡亲们要耻笑。
“都是你惯的,宁子那么大人了,连个小孩子懂话都没有,汝汝以前学习多好。”汝汝小姑姑在把洗衣盆里的衣服一件一件往院子里的绳子上搭着拉展,再拿起另一件,还说:“现在呢?只从你们和咱娘分家以后,嫂子就懒得连饭都不想做,听汝汝说有时候擀面,稍有不顺心抓起面皮就甩在院子里,这是过日子的吗?这是败家。”
“……”祥娃口张了几张,不知道如何回答。
“不让娘回去了,你不养,俺养着,娘就这么大岁数了,受不住她宁子的折腾。”汝汝姑姑越说越来气:“我看你还要把她惯到什么时候,我看汝汝上学指望她,娃就毁了。”
祥娃走出来,被娘送了老远一段路,一步一回头的说:“娘——你回去吧——”
“回去吧——祥——”祥娃娘一只手拉起另一只手的袖子,在擦着眼泪说:“我在你妹妹家赖好有口的吃的,你妹夫对我也很好,你放心吧!主要我还是惦记汝汝的学习,要不地里的活就少干点,早点回家给娃做饭,你只顾在地里闷着头干活,谁知道汝汝去学迟到,要受多大的委屈?”
“回去吧——娘——”
“你等等。”汝汝奶奶小心谨慎的往回瞅瞅,没见汝汝小姑跟上来,就从怀里摸出个塑料小袋子,展开了拿出五元钱,递给祥娃说:“拿上,回去给汝汝买本子用。”
“我不要娘——”
“拿上,又不是让你花,给汝汝买本子——”轻声却语气很重的强调着,那只布满老茧的手使劲的塞在祥娃手里说:“这是你妹夫给我的,快拿上。”
祥娃擦去眼泪,低着头在山间的小道上走着,冷风刮着尘土,他缩着脖子,双手抄着袖子。
祥娃心里就越想越生气,以后不能惯着宁子了,他开始心里盘算着,怎样让宁子改一改懒惰的性格?到底有啥办法?这个问题就像个结,在祥娃的心里渐渐地越拧越大。
以前,娘在一起生活着没感觉到宁子的懒惰,现在娘去了妹妹家,仅仅做饭这件事就看得出来,宁子不是跟他真心过日子,简直是胡闹。
两口子的事,他知道宁子脾气不好,像炮仗一燃就爆,要是正面冲突,打起来自己也未必是宁子的对手,肯定要闹得鸡犬不宁,那是拆家;如果宁子一气之下丢下娃们出走,这个家也就嘭圈了,到那时自己是无法收住场了,汝汝的学也上不成,我得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让宁子服服帖帖的改过来。
这用啥办法合适呢?祥娃一边干着农活一边想,有时候索性坐在地坎上挠着头皮想,为了这个办法他被折磨的丢三落四,像丢了魂似的,甚至有时候端着饭碗去厕所里盛饭。
“祥娃你魔怔了?”宁子抱了把柴火往锅台前狠狠地一扔,瞟一眼坐在跟前的祥娃,接着说:“你在想啥鬼主意?像中邪一样?”
“没啥?”
晚上,祥娃和汝汝睡在娘的屋里,祥娃就把这事告诉了汝汝,惹得汝汝蒙住头,在被窝里咯咯咯笑了老半天,然后伸出头告诉祥娃,祥娃一听也笑了。“到时候可不能笑,必须一脸阴险的样子。”汝汝很严肃的说:“如果笑场这事就砸锅了,我可没有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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