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如何交代
“各位婶娘,好威风,好杀气。皇帝提亲,居然就敢批挂相迎,你们想干什么?想造反吗?”
顿了顿,语气就更加阴森起来:“好啊,真好啊,爷爷和众位叔叔伯伯拼了命,保下了大宋江山。如今尸骨未寒,热血未冷,我的婶娘就想着要造反啦。”
杨宗保十分怒气,只是两句话,这些气焰嚣张的女人,就已经老实了很多。
杨家大娘道:“宗保,我们可没想着造反,我们怎么可能造反呢?”
“没想着造反,嘿,说你们造反,也要有人信呐,造反都能造成你们这个样子,那可真让人笑掉大牙啦。”
几个女人闻言又要发作。
杨宗保只是不理,接着道:“你们委屈啦,嘿嘿,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皇帝陛下也是人,七情六欲人皆有之,八姑姑花容月貌,哪个男人看了不动心?
皇上富有四来我海,临领天下,言出法随,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强令我姑姑入宫,那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如今他自降身份,依照俗礼,请门呐聘,已经是给足了我杨家面子,又有哪里做的不对?”
“就算是我杨家不乐意,婉拒即可,为什么非要动刀动枪,大动干戈?”
“嘿嘿,人们说,杨门女将,巾帼英雄不让须眉,你们还当真啦。你们信不信,今天要是让你们真的冲撞了两位大人,惹恼了皇家,杨家就会是祸从天降。一个造反的大帽子下来,满门抄斩。
到时候,别说是八姑姑入宫成为定局,就是你们,又能有哪个好了?是呀,你们不怕,死了正好去见我的叔叔伯伯。可是我杨家怕,我杨家还要脸呐。”
“你们都很能打是吧,可是你们能打几个人?能打得过千军万马?”
杨宗保恨声说道:“愚蠢,蠢不可及。”
柴郡主抗声道:“杨宗保,你可别太过分,你可是在说娘还有你的大娘婶婶。”
杨宗保嘿嘿一笑:“不愿意听了?也对,谁不愿意听好话呀。我这话。扎心呀。”
“我原本也不想说,做个乖宝宝多好啊。可是,有些话,我不说,就没有人说啦。”
“叔叔伯伯他们去啦,奶奶可怜你们,由着你们的性子闹。文官下轿,武官下马,为了一个牌子,挣那一口气,当今宰相的轿子你们都敢砸了。
嘿嘿,果然个个都是不长脑子的。”
“爷爷他们血战沙场,难道就是为了那区区一个牌子?”
“他们是为了这大宋江山,为了这天下百姓。那才是心忧天下,真正的英雄。
“可你们呢?一个个为了点芝麻大的小事,就弄得举家不宁,只会喊打喊杀,不是愚蠢,是什么?”
“我知道你们不服气呢,嘿嘿,今天就让你们心服口服。我问你们,这三年来,你们除了惹事,可还为杨家做过什么?”
“爷爷血战金沙滩,八千火山军,七千五百人遇难。可是到底还是杀出来了五百老兵。我问你们,他们现在在哪儿?”
柴郡主道:“这些人,杨家没有亏待,都安置在杨家农场。”
“哦,没有亏待,都安置在杨家农场!嘿嘿,那么我请问郡主殿下,这五百人,几人健康?几人残疾?几人成家?几人溢去?都是做何营生?收入几许?这些人,对我杨家风评如何?是否口腹无忧?”
柴郡主一时呆住:“这个却是不知道。”
“你不知道,嘿嘿,你当然不知道,您是金枝玉叶,这些个粗人,怎能入你眼中。您忙啊,忙着给父亲祈福,忙着吃斋念佛,哪里有时间去想着这些。您忘了,这些人,都是爷爷的亲兵,是父亲的袍泽兄弟。战阵之上,那是给爷爷,给父亲,给各位叔叔伯伯挡刀子的。”
“您不知道,我告诉你,当年百战馀生的这五百人,如今还剩下一百五十人。当年回来的时候,个个带伤。奶奶请了最好的大夫给他们诊治,可是还是当场就没了一百二十人。余下伤残九十。
杨福伯伯,只因为小时候吃不上饭,受了爷爷一顿饭的活命恩情,就当了爷爷的亲兵队长,一身本领,就是爷爷也是赞不绝口。
金沙滩一战,护着爹从万马军中杀出来。一身被创七十余刀,血都流干了。听闻爷爷噩耗,就是拒绝治疗,五尺高的汉子,硬是跪死在了奶奶面前,向奶奶请罪,只因为没有照顾好爷爷。”
“李文晓,爷爷的传令兵,一身轻工,跑起来快渝奔马,陪着七叔去搬运救兵,糟了潘仁美老贼的毒手,一身箭伤,真正的体无完肤。可就是这样,他就是能抢了七叔的尸首回来。同样是拒绝治疗,跪死在奶奶面前。”
“似这样的汉子,有一百多个。那一百多个跪死都不倒下的汉子?你们忘啦。
你们是忘了,可可奶奶没忘,她亲手将他们的名字一一记下,就放在了爷爷的神龛下面,让他们陪着爷爷。”
奶奶说:“当年天波府举哀,大雨下了七天七夜,苍天有泪,也在垂怜这些个汉子。”
“奶奶也告诉我,这些人,是我杨家的根,他们,才是支撑着我杨家的中流砥柱。”
“大宋朝开国四家私军:震武军,岢岚军,保德军,火山军。提起名号,就足以威震敌胆。可如今,我火山军在哪儿?”
众人都是垂下头来。
杨宗保气愤难平:“好,你们都是年轻媳妇,外事不管,也在情理,那么我再问你,杨府上下,有多少人口,护院,丫鬟,杂役,丫鬟各有几何?工钱几许?月出几何?”
众人就是连呼吸声都小了很多。杨八姐的房子并不大,但是这么多人,在这,忽然就没了声音。
屋里只是回荡着杨宗保的声音:“好,你又不知道。那么我再问你,杨府上下,房屋几许,去岁修吝几处?今年又有哪处坏损?何时修吝?工期几何?预算多少?”
“哈哈,你又不知道。那么我再问你,杨家这些年,收入几许,花费多少,盈余多少?”
“你还是不知道。哼,你什么都不知道。倒是知道带着几位婶娘四处惹事。”
柴郡主脸色涨的通红:我没有。
有没有你心里清楚。杨宗保大声喝到。转瞬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声音又是转柔:“娘,您是金枝玉叶,大娘又是仁义没有脾气,几位婶娘都以你为尊。你自小生在皇宫,耳语目染,多少康脏事情?你真的就一点都不懂?”
“你懂,你什么都懂,可你,就是看不见,听不见。还有你们,你们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由着性子来,只因为你们一个个的对奶奶有怨。”
众人心里一紧,脸上都是一片苍白。
“七子去六子回,你们怨恨奶奶呢。你们恨奶奶受了骗,让你们的男人去白白送死。这三年的独守空闺,让你们越发的怨恨了。”
“你们好啊,真好啊,奶奶就愿意让他的儿子去送死?奶奶的心就是石头做的?这三年,我一直陪着奶奶,你们知道她老人家流了多少泪,心里又有多苦?”
“哼,奶奶今年六十岁的人了。一个人,整日里一家老小的吃喝拉撒,全管着呢。”
“今天,你们几个还在这里大呼小叫,可有一个人,拿出了一点主意。可有一个人,去陪着奶奶?”
“哼,杨门女将,名扬天下,却是忘了,嫁人为妇,三从四德?可是有些东西,并不是你忘了,它就不存在了。
叔伯伯故去,爷爷也不在了。爹苦守边关,要是奶奶有个什么闪失,我看你们几个巾帼英雄,如何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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