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今夕明夕梦一场
凌雪薇,无论“现在”,还是已经过去了的“未来”。
对张兆东来说,都是个极其特殊的存在。
二者同届不同班,在院学生会相识。
他们七五后,是个备受改革开放影响的群体。
趁着国家大踏步追赶时代的东风,这代人思想开放,自由又新潮,尤其在迈入大学校门之后,接受的新鲜事物与日俱增。
追求思想自由,追求恋爱自由,对固有的条条框框天生具备反抗心理。
像后来被誉为个性的八零后,与这个时期的他们相比,还要稍显逊色。
这对年轻又富有活力的男女,在刚刚相遇时,就有了那么一丝意思。
当某次活动结束庆功宴散场的夜里,凌雪薇被两个小流氓拦路调戏,张兆东英雄救美后,两人的感情就恍若天雷遇地火般,一发不可收拾。
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第一次同游,第一次接吻......
终于在毕业的前夕,两个动情男女尝到了世间最美味果子的滋味儿。
前世,张兆东报考公务员,以求留在奉阳工作,最为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凌雪薇的家在奉阳,他想给自己的女人一个家。
只不过,直到最后他都没能抗争过家里,进了庆钢。
两人又断断续续谈了半年不到,因着两百公里的距离,因着凌雪薇家里逼迫太紧。
这段看似美好,却好似瓷器般易碎的爱情无疾而终。
后来进入了新世纪,通讯技术发展日新月异,当拥有了可以随时拨打电话的小灵通,以及网络聊天室账号后。
张兆东不禁感慨,如果两年前就有这些存在,自己和凌雪薇的感情,会不会持续下去,走进婚姻殿堂?
只不过,那个时候的他们已经各自组建了家庭,自己也有了一个女儿。
再次遇见她,还是2008年全省乡科级干部的培训班里,张兆东是学生,凌雪薇是省委党校的中级讲师。
那个时候他们又都离了婚,不过彼时彼刻,已不再同此时此刻,二者终究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聊了几句便匆匆告别......
往事如烟,张兆东着实恍惚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吁出一口气。
重来一次,自己又该怎么面对凌雪薇?
这个时候的她,应该还在等着自己和家里商量的结果。
偏偏他还没有个确切答案。
现在之所以要联系凌雪薇,皆因她的母亲,是省纪委办公厅督察处五个副处长之一。
张兆东记得,2002年她母亲就接任了督察处处长,2014年出任新设立的省纪委纪检监察干部监督室主任,最后在东阳省第十三届纪委常委会委员的位置上退休,享受正厅级待遇。
根据张兆东的分析,带走林庆峰的省纪委工作人员,应该就是省纪委监委派驻庆州钢铁集团纪检监察组的工作人员。
而凌雪薇母亲所在的纪委办公厅督察处,对于他们可是有一定督导权力的。
他现在,所想到唯一能插手进林庆峰被调查事件的人,就是这个此生还未谋面的准岳母了。
“不得不说,老天给的机会还真奇妙......”
深吸了口气,张兆东终于拿起自家的电话,拨打凌雪薇的传呼,留了言。
大概过了半支烟的时间,座机铃声响起,张兆东迅速操起电话。
还不等他开口,听筒中就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兆东,是不是有好消息告诉我呀?”
“抱歉雪薇,我的事儿还没有跟家里商量好,不过你放心,我有把握说服我爸。”
解释了一句后,张兆东将林庆峰被调查的事情,尽可能精简又没丢失重点的告诉了对方。
“张兆东,我好像没告诉过你,我妈在省纪委工作吧?”
确实没告诉过,张兆东之所以知道的如此详细,还是99年春节期间,他去凌雪薇家里拜年才知道。
“你忘了哥们之前在学生会是干什么的了?咱们这届同学父母的职业,我一清二楚。”张兆东扯了个谎。
凌雪薇没有追究,两人刚刚尝过禁果不久,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自己情郎有求,又是不是啥过分的事情,她有什么理由不帮忙?
“等着,我妈正在家午休呢,马上就给你去叫。”
当一个带有明显北方口音的女声传来,张兆东才真正紧张起来。
前世,他可切实的见识过这位女纪检干部的做派,想来凌雪薇洒脱爽利的性格,是大部分随了她的父亲。
“小张你好,我是雪薇的母亲,你叫我周阿姨就行。”
“刚才这丫头也没把话说全,风风火火的,怎么,这次配合调查的庆钢干部,是你叔叔?”
“周阿姨您好。”
张兆东小心斟酌道:“我们没有亲属关系。”
“林叔的为人我了解,工作上或许会有这样或那样的不足,可在经济问题上,他绝对对得起党,对得起庆钢。”
“当然我一个孩子的话,肯定会带有主观色彩,不过您得空可以从侧面打听打听,庆钢上上下下的工人,对于林叔都是认可的。”
“而且这次省纪委对于他的调查,也存在些违规的地方,我听雪薇说过您的职业,现在您可以算我实名对您反映,省纪委派驻庆钢工作人员的问题。”
张兆东知道,一味的替林庆峰开脱,必定会起到反作用,所以他才用上了实名反映问题的名头。
“你确定吗?”
“你有证据证明,这次调查的问题,绝不属实?”
对方的声音很平静,但张兆东能够察觉到她的不满和质疑。
其实设身处地的想想,倘若是自己也一样,很难相信一个素未谋面的年轻人,哪怕这个人跟自己的女儿有这某些情感纠葛。
“周阿姨,我敢保证。”
张兆东果决道:“您信不过我,我清楚,但请您相信自己女儿的眼光。”
“刚刚我跟您反映过的问题,我以自己的党性保证,绝无半点夸大成分,林庆峰副总经理,绝对不存在经济问题,至于被纪委调查......”
他迟疑了会儿,终是说道:“或许是跟庆钢即将到来的人事调整有关。”
“您也清楚,涉及到这类问题,总有人会选择一些过激手段。”
听筒那头一阵沉默,似乎在思考张兆东言谈中的意思,就这么过了五六分钟,才重新传出她的声音:
“小张,你实名反映的问题,我会如实记录下来。”
“不是因为你跟雪薇的关系,仅仅是因为一个党员,对省纪委工作的方式方法有意见,进而反馈的问题。”
“当然,作为雪薇的母亲,也算是你的长辈了,我想我有资格给你些忠告,作为党员,作为党的干部,如果自身真的没有任何问题,我们纪委也不会对他进行调查。”
“无风不起浪,你的这位叔叔被调查,还是自身有错处的,往后你和雪薇参加工作了也是如此,一定要严于律己。”
“这件事儿我会过问,倘若真像你说的那样,调查的问题不属实,不存在,那我想问题应该不大。”
“好了,就这样,有空了来家里坐坐,呵呵。”
说完,都没等张兆东说句再见,听筒中就传出了盲音。
张兆东下意识抹了一把额头,忍不住感慨:“娘咧,丈母娘真难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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