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心照不宣
端着李青莲亲笔所写的厚厚一摞诗篇,杨执走出门外,心里头直是不由纳闷。
这位青莲兄,难不成将自己的心思都看透了?
他每日瞧着醉醺醺的,实则心里头跟明镜似的?
只觉此种猜测大有可能。
否则杨执实在无法解释,李青莲何以竟在宴会上那般配合,几乎是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在出风头。
今儿个还起了个大早,将昨夜所吟诗句全都写了下来,还在这些草纸上盖了他的印章,特意送给自己,仿佛早就知道自己要拿这些诗词作文章似的。
这位青莲兄,着实是个妙人啊。
杨执在心里头感叹。
李青莲有没有看透他的心思,他并不能确定。
但他却是着实猜不出李青莲的心思。
想不通,猜不透,也不再猜再想。
无论如何,目的达到了,总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埋头思索该怎样将手里的这些诗词发挥出最大的价值,冷不防听李青莲喊道:“杨兄,酒喝光了,再送两坛来。”
杨执听出些李青莲话语气间的变化。
之前他不管是要钱还是要酒,装的也好,真的也罢,总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现下,已不再客气,满是心安理得。
杨执回头看去,只见李青莲从窗户探出头来,那双常因醉酒而恍惚呆滞的眼眸,此刻竟是隐隐有些深邃,仿佛含着无穷智慧,令人琢磨不透。
“我立马让人给你送五坛过来。”
杨执笑道。
李青莲也笑了。
彼此心照不宣。
见绿珠仍等候在院子里,杨执让她再到陈管事那里去赊五坛子酒,然后回到房间,将诗篇放在桌子上,手指在上面轻叩,出起了神。
按照原本的设想,只待李青莲一举成名,便可乘势推出他的诗集,而从昨晚的效果来看,此举也确实大有可为,就算平民百姓不买账,但只是那些狂热的贵族小姐,只怕也足以支撑起诗集的销售。
出诗集的思路,目前算是最不需成本、且最稳定的赚钱方式,李青莲凭借在昨日晚宴上的表现,如今已然在城中引起轰动,只消拿着这些李青莲正版授权的诗集,合作者并不难找。
但目前的问题是,寻找合作者刊印诗集发售,这其中还涉及到许多分配利益的细枝末节。
譬如若是分成制,双方如何分成,怎样保证诗集产生利益的透明性,免得奸商作手脚,这些都得一个思维缜密的人去谈。
因为这赘婿身份的缘故,杨执注定不能抛头露面,以免被人抓住把柄,赘婿从商,这可是触犯了大武的律例,他只能隐居幕后,将这件事交给他人去办。
然而无奈的是,他没有能够信得过的人,绿珠平素对他恭恭敬敬,看上去也无心计,勉强算是一个可以重用之人。
可坏就坏在这小丫鬟没有城府,性情怯弱,这件事若是交给她去办,多半被人卖了,还得傻乎乎替人家数钱,到时丢了诗集不说,搞不好连人都得赔进去……
至于其他人,杨执一时三刻,还真想不出一个好的人选来。
他在这侯府中无亲无故,认识的就那么几个,叶芷虞……
自然不在考虑范围之内,虽说叶家富可敌国,宗族底下有无数产业,可这小丫头金枝玉叶,心高气傲,又怎可能会帮忙到外面同那些不入流的商贾打交道。
再就是老丈人叶渊……
更是想都不用想,堂堂侯爷,又岂会为这点琐事操心。
接下来便剩下这院子里的人了,小厮婢女加起来,拢共也就七八个,杨执还算了解的,就是小丫鬟绿珠了,至于其他人,却是想不出有谁值得托付重任。
正是愁眉不展,忽见木头走了进来,满脸怨气道:“姑爷,您可不能不管了,李先生又喝多了酒,竟让我去勾栏将那个叫做秀玉的妓女请过来。让一个妓女进侯府,这事儿若是让侯爷知道,还不打折了我的腿,只怕连姑爷您也得受连累。”
杨执揉了揉太阳穴,说道:“你做的很好,绝不能召妓女登门。不过,李先生的要求,也得满足。这样吧,你去对李先生说,侯府有规矩,不能太出格,他若是想那位秀玉姑娘了,便找个马车送他过去。另外,再去账房支二百两纹银,用作李先生的花费。”
木头气的嘴都歪了,说道:“姑爷,小的真是想不明白,您为何如此纵容他,这厮在咱们侯府白吃白喝,成天不是烂醉,就是嫖妓,您这不是养一个废物么。”
这小子,终于憋不住了。
不过是得告诉这小子,李青莲绝非凡人,否则他这般带有怨气的侍候下去,难保不出问题,若是哪天想不开,一气之下将那位青莲兄给抹了脖子,岂非断了自己的财路。
“木头啊……”杨执随即意味深长地唤了一声。
木头性子急,说完才后知后觉言语实在有些过激,连忙拱手道:“姑爷,我……我也是不吐不快,怕您被那位李先生给拖垮了。”
杨执叹道:“你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啊,那位李先生,可绝不是你口中所说只知饮酒嫖妓的废物,而是如今业已名震洛阳的诗仙。你今日还没出去过吧,出去转一圈,你就会知道,李先生是何等大才。”
“大才……”木头一愣,满脸不敢置信,委实无法将李青莲同什么大才关联在一起。
解释不通,杨执问道:“认字么?”
木头憨厚笑道:“认得。”
杨执敲了敲桌子上的那摞诗篇,说道:“过来看看。”
木头面露狐疑,走了上去,一张张看了起来,神色愈发吃惊。
杨执观其颜色,诧异道:“你能看出这些诗词的好坏?”
木头忙放下诗篇,拱手回答道:“不瞒姑爷,小的年幼时,家境还算殷实,父母皆寄希望于小的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故而给小的请了最好的先生。小的资质愚钝,虽未有才高八斗,但诗词好坏,还是看得出来的。”
他说着,小心翼翼地问向杨执道:“这些诗词,难不成都是那位李先生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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