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死题
杨之停下思量,说道:“利刃杀虫,的确不是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只是权宜之计。现如今几乎已经可以确定,青石镇百姓发狂嗜血,皆为这古怪的妖虫所致,在想一个斩草除根的法子之前,我等务必要找出这妖虫的根源。”
众人又是一阵骚动。
有人大声道:“还能是什么,无缘无故,总不能是妖虫自己钻进那些百姓的身体里,必定是药师教妖人的手笔,对,就是所谓的圣水,水中藏有妖虫!”
有人提出不同意见道:“方才已经向那些幸存下来的百姓确认过,他们并未见过什么妖虫,说明妖虫的来源,并非是在药师教所谓的圣水中。”
前者没好气道:“那你说,这么多的妖虫,到底是哪儿冒出来的?且不多不少,那些发病的百姓,身体里只有这么一只,不是药师教妖人的手笔,又能是什么。”
众人一时议论纷纷。
妖虫来源于圣水,杨执早就考虑过,当即说出自己的想法道:“会不会是这样,妖虫在圣水中时,还未成形,不过是一粒肉眼几乎不可见的虫卵,待进入人体后,方才得以迅速成长。成长后的妖虫,会搅动人的气血,以至于人无法控制的发癫发狂,身体肿胀,乃至变得力大无穷。但因为每只虫子的成长周期不同,有的快,有的慢,这才使得那些百姓发病时间亦是不同。”
他这个说法,立时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认同。
“定是如此!”
“杨公子厉害啊,我等怎么没想到!”
“兴许这就是这场怪病的全部真相!”
众人欣喜不已。
查出病因,连妖虫的来历,似乎也不再扑朔迷离,这的确是一个值得高兴的好消息。
可杨执却是笑不出来,沉重道:“如果真是如此,那可就遭了。”
众人一愣。
苏淮安更是一凛,急忙问道:“为何?”
杨执道:“这妖虫古怪的紧,我等皆都闻所未闻,不知其底细,已然是很难辩证其特性及天性,以来调制药香杀死或诱出。如果在尚未发病前,妖虫只是一粒虫卵,事情便会更加棘手,因为我们根本无法确认所调制的药香,是否对其有效用,故而便无法不断的作出调整,这……貌似是一个死题!”
众人顿时心沉谷底。
原以为已经看到了曙光。
怎料情况竟是变得愈发糟糕。
在场之人,大都是精通医术的郎中,对杨执的话自然领悟地再透彻不过。
简单来说,妖虫有迹可循,但虫卵却是微不可见。
想要将妖虫杀死,必然要经过不断的尝试,通过发病者的反馈来调整药物,甚至药物的剂量,以来确定能够杀死妖虫的同时,而不伤及人体。
可若是在那些百姓未发病前,妖虫还是一粒没有孵化的虫卵,还哪来的反馈?没有反馈,如何能通过不断的实验,调制出可以杀死妖虫的药物?
对于未知的病症,只能不断的摸索,溯其本原,方能得到解决的方法。
可现在……
苏淮安沉声道:“难道真的就毫无办法了么?”
没人回话。
但答案似乎已经很明显了。
如果真的只是一粒虫卵,的确是毫无办法!
想要百姓少死几人,也只能是希望那些百姓不要同时发病,杨执利刃杀虫的方法还是有效的。
众人皆是垂头丧气。
一时气氛压抑的落针可闻。
没有人能解开这道死题。
哪怕是被称为神医的尚元堂老堂主,还有迎接圣驾专职侍候的太医,亦是愁眉不展。
唯有杨执没有停止思考,忽而想到了什么,喃喃道:“不对,也许是我猜错了。”
众人一惊。
这位杨公子,又想到了什么?
苏淮安忙道:“杨执,你想要说什么?”
杨执理清思绪,说道:“我观这些从发病之人身体中取出的妖虫,虽然怪异,却也是血肉之躯,轻易就可碾碎,试问区区一粒虫卵,顺水进入胃中,如何能存活至孵化长大,而不被人体消化?所以说,也许我们进入了一个误区,妖虫进入人体,恐怕并非是药师教在所谓的圣水中下了虫卵。”
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问题。
苏淮安犹豫片刻,说道:“妖虫是从何而来,有必要非得弄个清楚么?”
对于这等外行话,杨执只是简单的回了一句话,“不知妖虫从何而来,又如何诛灭妖虫。”
苏淮安一怔。
见这位长史大人显然没懂,杨执耐心解释道:“这种妖虫,我等都没有见过,故而无法通过以往的行医经验,来调制出杀死或驱逐妖虫的药物,所以溯其根源,乃是重中之中。知道这妖虫是何来历,知道它是如何进入人体中,并且是以什么样的形态而存在,如此才能制定出妥善的应对之策,若一无所知,便是瞎子打蚊子——白费功夫。”
苏淮安明白了,揪了一把颌下的胡须,说道:“可既非是药师教的圣水,这些妖虫,又是如何进入人体的?”
杨执说道:“还请大人找来一个发过病的幸存百姓,我需向他当面了解。”
苏淮安点头,随即让人押来一个经杨执利刃杀虫、身体情况业已颇有好转的百姓。
正是杨执第一个救下来的壮汉。
此刻壮汉神智已恢复清明,身体也不再那般肿胀,被官兵暴力拖来,还以为官府是要计较他加入邪教之罪,刚进屋,便吓得瘫软在地,见到身着官袍的苏淮安,连滚带爬,跪地不住地磕头道:“大人,我再也不敢了,求您饶我一命!”
苏淮安没说话。
杨执上前,将其扶起,说道:“叫你过来,是为了向你了解一些情况。”
看清杨执的面孔,壮汉感激涕零道:“我记得,是您救了我,恩人,我给您跪下磕头了,我给您跪下磕头……”
杨执撑着他,没有使其跪下去,说道:“只要你一五一十回答我的问题,就算报恩了。”
壮汉忙不迭点头道:“恩人您尽管问。”
杨执问道:“你现在感觉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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