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chapter 79 chap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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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79
八月末,江州依然炎热。
过了一个夏天,琉璃街的树木愈发茂盛。道路两旁,树冠遮天。只是时至夏末,树叶像积攒了整个夏季的疲惫,呈出浓暗的墨绿[se],看着沉坠坠的。
燕羽老远望见兰姐理发店,于佩敏在柜台前忙碌。他叫停出租车,同黎里一道下去。
“哥哥!”燕圣雨正蹲在路边跟几个小孩儿玩,一眼看见他,立刻兴奋地跑来。小孩儿伸着手刚碰到他的腿,又赶紧收回去,跺着小脚,围着他绕圈圈,“哥哥我好想你呀!”
燕羽低头看他:“你来了。”
“我爸爸出差,就让我来。”燕圣雨长大了点,说话比去年麻溜许多。
于佩敏听到动静,探头一看,惊喜道:“你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她跑出来,眼圈发红,要接他的箱子跟琵琶琴盒。
燕羽避了下:“没事。我自己拿。”说着回头找黎里,但黎里已不在。街对面,她手脚麻利地推着几个箱子,已走过马秀丽超市。
燕羽立刻拿出手机,想给她打电话,看见她留言:「自己能回家。别担心。你昨天一晚没睡,好好休息,跟爸爸妈妈说说话。(可爱)」
「他们要是说我,就让他们说吧,别跟他们争。(可爱)」
他抬头,黎里身影已消失在秋槐坊的巷子里。
于佩敏问:“她跟你一起回来的?”
“嗯。”
于佩敏没说别的,执意从他手里夺走行李箱:“路上累了吧,快回家。”
……
黎里推着好几个箱子,沿着水泥路走向她家小楼。隔着一段距离,看见了小作坊,何莲青在里头忙碌,糯米的清香飘在巷子里。
她之前不觉得,此刻闻着味儿,发现自己竟有些想家的。
莫名的,忽然想给母亲一个小惊喜。她躲到拐角处,拨通她电话。
作坊里,何莲青擦擦手,很快接通:“喂?”
“喂,妈妈。在干嘛?”她远远看着她。
“还能干嘛?在忙呢。”母亲叹了[kou]气。
黎里听她语气不太对,问:“怎么了?”
“算了,说了你也心烦。”
“什么事啊?”黎里再三追问,何莲青幽怨道,“你叔叔又跟外头……”
“别讲了。”黎里打断,一瞬头脑发炸。
今天没太阳,乌云压顶,炎热而沉闷。她站在墙边,难受得慌。
“那我能跟你讲什么?我讲的话你都不爱听。”
“我讲的话你不也没听吗?说了多少遍,让你跟那人渣分开。”
“你倒是会说别人。你觉得我糊涂,你自己不糊涂?年轻轻轻,跟男生跑去帝洲。邻居街坊说你的那些话,稀巴烂的,我每天听着要疯了。”
黎里一下挂了电话,推着箱子就要过去质问她,谁说的?谁说的她现在上门去撕了他们的嘴。
可没走出一步,一阵汹涌的穿堂风吹来,大夏天的,她透心的凉。
她看着那个作坊,那个小楼,忽然不想靠近了。这是她好不容易摆脱的地方,万万不能再靠近了。
她看着作坊里那个劳碌而可怜的身影,突然一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
燕羽回到家,见院中樱树枝繁叶茂,墙边盆子里多了一藤丝瓜,结了果,鲜翠[yu]滴。
房间还是他当初离开时的样子,只书桌上多了份帝音的录取通知书。于佩敏让他休息会儿,但他[jing]神很不错,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各种收拾。
燕圣雨喜欢他,在房门[kou]绕来绕去,探头探脑,十分想进来跟他玩。他居然同意了,只说:“你不准超过床的那条线。”
燕圣雨跑进来,乖巧地说:“我不超过。哥哥,你吃不吃果冻?”
“不吃。”燕羽整理着柜子里的各种乐器盒,忽想到什么,回头伸手,“给我一个。”
燕圣雨立刻屁颠跑来,小手从兜里抓了两个放燕羽手心。燕羽拿了,塞进裤兜。
燕圣雨纳闷:“哥哥你不吃啊?”
燕羽搬出一个箱子,说:“你姐姐喜欢吃果冻。刚车上那个。”
没想燕圣雨记忆力很好,快乐地说:“我知道,姐姐是你的同学,喂猫猫的。你们一起表演,很厉害,第一名。”
燕羽听着,就知道父母看过他比赛了。他的重大比赛,他们以往从不缺席,都会去陪着。这次没去,直播是肯定会看的。
这时,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什么人急切地朝这边过来。但进门后,脚步放慢。
燕回南走到他房间[kou],绷着个脸,冷声说:“还回来干什么?老子以为你这辈子都不回来了!”
彼时,燕羽的房里乱七八糟,四五个琵琶琴盒,一个小提琴盒,古筝箱,古琴盒,吉他盒,二胡盒……七零八落,各种大敞开。
燕羽坐在一地的凌乱里,看着燕回南,说:“想回来看看你。还有妈妈。”
燕回南紧绷的脸有些挂不住,扭头就要走,又没走,说:“一回家就把家里搞成这样,你要干嘛?”
燕羽说:“保养。”
燕回南说:“上月给你养过了!”
燕羽说:“那我检查。”
燕回南憋着[kou]气,转身走了。
家里没人讲话了,但忽然变得很热闹,燕羽的房间里各种盒子箱子开开关关响;厨房里,刀切砧板,锅碗瓢盆,乒乒乓乓。
一家人围桌吃饭,满桌都是燕羽爱吃的菜。他胃[kou]意外地很好,吃了不少,还讲了很多话,说这两月在帝洲怎么跟着宫政之上课,怎么备赛,比赛选了哪些曲子,哪里弹好了哪里没有。
燕回南跟于佩敏都知道他怎么回事,有会儿无话。倒是燕圣雨第一次见哥哥这么开朗,非常热情地捧场:“真的吗?”“哇塞!”“海城很大吗?”“哇!”
渐渐,燕回南缓过来。燕羽说什么,他都接。饭桌上还算有来有回。吃到一半,于佩敏忽起身去[chou]屉翻找,拿了一堆药跟一杯水,放在燕羽旁边。
讲话的燕羽停住,盯着那些药看了会儿,别过头去:“不想吃。”
她轻声:“燕羽……”
“吃了也没用。”
“有点儿用的。”
燕羽抬头:“有什么用?好一点了,然后又不好了,有什么意义?”
“怎么会不好呢?”母亲蹲下到桌边,望着他,“都会好的。我们再努力一点儿,会好的。”
“好不了了。妈妈。”他眼睛是空的,“我知道,好不了了。就你不肯信。”
于佩敏眼睛红了,要说什么;燕回南有些反常地说:“算了,今天先不吃。”
“那不吃。但吃点安眠药,过会儿睡觉好不好?他昨晚肯定没睡。”她看他一眼,燕回南摇了下头,妻子把药收走了。
饭后,燕羽情绪还算平稳,不过人静不住。他房间里那些乐器被他捣鼓一遍后,他开始巡视客厅,一会儿把椅子排成条,一会儿给桌上杯子排队。直到快递员送来一个大件,是燕回南准备在院子里搭的秋千,他很主动地要去搭。
燕回南给店里的人打了个招呼,说下午不去了。
父子俩弄了一堆工具,开始装秋千。这时候,天气不大好了,西边的天空黑云滚滚。
燕回南望一眼,道:“装完估计要下雨。”
“给燕圣雨玩的吗?”燕羽说着,拿起美工刀“刺啦”一下,划开厚厚的快递盒;割裂声渗人。燕回南心惊胆战,说:“你他妈慢点,当心划到手!”
燕羽将刀子往工具盒里一丢,跟父亲一道将纸盒撕开,说:“我小时候你也给我搭过,时间久了,木头被雨泡烂了,拆了。”
“还不是你非要。”燕回南道,“说给你弄个铁的,你死活要木头的。”
燕羽把秋千配件拿出来,说:“这不也是木头的?”
“现在这木头,有防腐工艺了。”
燕回南认真做事时很利索,两三下将配件搬出箱子,拆了塑料膜,图纸铺开,木头配件摆一起,一个个拼接。
他说:“那女的跟你一起回来的?”
燕羽:“她有名字,你要不知道,我告诉你,叫黎里。”
燕回南拧着螺丝,憋了几秒,终究没忍住:“老子真是……你就非得跟那种人一块儿?”
“爸爸,我很喜欢她。有多喜欢不知道。以前没喜欢过谁,也没办法给你打比方作比较。但……”他又重复说一遍,“我很喜欢她。”
燕回南听得眉心直[chou],低头将起子拧得咯吱响:“你知道个球的喜欢!”
“我说了,爸爸,我很喜欢她。喜欢到,因为她,可以多活一天。”
狂风涌来,吹得樱树唰唰响;吹得压在螺丝堆下的图纸呼呼翻飞。
“我突然想回来看你,是因为比赛结束后,回家路上看见了海。我想下车,去跳海。”
燕回南手里的螺丝刀顿住。做父亲的,其实有预感,但听他就这么轻松地说出来,他还是恐惧了一下。风很大,他有点冷。
“但黎里她好像很喜欢海,还想去看海。”燕羽从袋子里捞出一颗大螺丝,递给父亲,后者没接,他自己塞进孔里,拿了把螺丝刀拧,“要哪天我死了,你跟妈妈都别哭,不值得。如果她家,她妈妈有什么困难,你碰到了,帮一把。”
他现在[jing]神在兴奋中,这些话说得一点儿伤感抑郁都没有,很轻松,跟父子间聊足球篮球一般。
“爸爸,”燕羽拧着螺丝,笑了一下,“为什么有的人,能够杀人?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他将螺丝死死拧进孔里,“我也想杀人。但杀不了。黎里之前问我下辈子想做什么,我不知道,你呢?你和妈妈感情那么好,下辈子还在一起吧,生个更好的孩子。下辈子,我就不来了。”
他冲父亲笑了,笑容灿烂,露出平[ri]里很少见的梨涡。
“我不想当人了。要不,”他抬头望了下[yin]云密布的天空,“当狮子、豹子、哪怕蜘蛛,螳螂,当那种能在本能里就把同类撕掉、杀死的动物。”
燕回南嘴唇抖了一下,平[ri]里嚣张霸道的男人,今天脾气温顺得反常。他一温顺,那张脸就显得有些可怜而悲伤。
他全程看了比赛,他什么都知道。他看见电脑屏幕上,陈乾商把手搂在儿子肩膀上,搂得很紧。
其他人看不出来,但父母亲不可能看不出来,儿子眼里的光芒一下就死了。
六年了,他再次碰到了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而他无法反抗。这种羞辱……
妻子哭得撕心裂肺,燕回南也几乎疯了,打电话将陈乾商破[kou]大骂,对方挂了电话。他还想再打过去,却忽然一下子,感觉到了自己的无用和无力。
天[se]一下变得更黑,要来暴雨了,风吹着砂石从巷子里穿堂而过。
燕回南立刻别过头去,想看一看樱花树,那是燕羽出生那年栽的;但迟了,两滴浊泪低落下来,落在木架上,吧嗒两个圆点。
燕羽看见了,但他只是稍微愣了一下,没有太大的反应。
燕回南很快拿手臂蹭了下眼睛,回过头来,垂着头颅万分专注地继续拧螺丝,装秋千。
燕羽坐到台阶上,看着父亲。因常年工作,燕回南手臂上肌[rou]贲张,做事又快又有劲,手臂看着还年轻,脸却在不知不觉中苍老。
燕羽看了他一会儿,忽说:“爸爸。”
“嗯?”
“其实,一开始,有段时间,我希望我喜欢男的。”
燕回南的手又僵住。
“那时候,我跟自己说,我喜欢男的,不喜欢女的。我想,这样我可能会好受一点。但后来发现,没用,不能好受,我也不喜欢。”
燕回南不知该说什么,他垂着头,很久没抬起。生病这事儿个体差异太大,燕羽大部分生病的时间都处在抑郁周期,偶尔兴奋躁动时,虽话多些,讲的也全是乐曲和琵琶。他听不太懂,只在他讲完一大段后,点点头嗯几声,偶尔问一两个问题。
燕羽很少跟他谈心,哪怕是兴奋时,他也抵触深入内心的[jiao]流。往往父母亲一问,他就沉默了。
所以,在儿子讲出这些错乱零散的言语时,他很少说什么,怕错过他内心的边边角角。
其实,他也累,也烦;可今天猛然听见燕羽讲这些东西,他才发现,这么多年来,他像个摸不着方向的人在丛林里跌跌撞撞,却从来没找见孩子内心的入[kou]。
“你是不是挺恨我这种[xing]格的,一点都不像你儿子,没你那么刚。”燕羽笑一下,“有时我也挺恨我自己的,太弱了,活该。”
这话刺激得燕回南抬了头。他起身过来,坐到燕羽身边,想抱一下儿子。
“别碰我。”燕羽说。今天第一次,他身体颤抖了下。他低了头,想克制,但手也在颤。
他摇了摇头,音很轻,也颤:“你不要碰我。”
燕回南的手臂悬在半空,良久,缓缓落下,没有碰他。
除开他病弱无力的时刻,[ri]常生活里,燕回南很多年没有抱过儿子了。
当年那件事后,燕羽变得很封闭,不愿跟任何人有肢体接触,包括父母;或者说,尤其父母。
曾经,陈乾商是恩师,是父亲的角[se];有一个父亲拥有的一切情义,威严,和绝对权威。
当年那个小孩是把他当长辈、父亲般爱戴并敬畏的。
后来,燕羽开始恨父亲这类角[se]。恨陈乾商,也恨燕回南。
燕回南能感觉到儿子对他的这种恨,而他也恨儿子。就像他说的,他不像他那么刚硬那么顽强。他把他折磨得快疯了。
可他忘了,当年的燕羽只是个小孩子。而当年那件事,破坏了他与这个世界一切正常人际关系的链接。但身为父亲,他未能去修复那些链接。
“儿子啊。”燕回南压低了肩膀,靠近他,想说点什么,诸如加油,爸爸相信你,一定会好的之类的话。但他看见燕羽垂着脑袋,黑发遮眉,侧脸空空落落的。这些他在过去说了很多遍的话,没能再说出[kou]。
他坐了会儿,起身继续去弄那秋千,说:“你什么时候走?”
“过两天,要开学了。”
“好。”燕回南把秋千支起来了,说,“你来坐坐?”
燕羽看了眼那秋千,放在樱树下。天空愈发黑沉,竟像黑夜快降临。燕羽走过去坐上。燕回南站在后头,轻推那秋千。
燕羽[dang]了两下,又一阵狂风吹起他的头发,像流动的乌云。
有那么一瞬,像回到儿时,就在这个院子里。小男孩坐在秋千上,笑声快乐而无忧,说:“爸爸你再推高一点。”
推很高也不怕,因为哪怕他掉下来,父亲也能一把抓住他。但……后来,他在黑暗里一再下坠,没有任何人能抓住他的手。
有雨从黑云里坠落,豆子般打在燕羽眉心。
燕回南还要再推,地上唰唰响,有了阻力。燕羽脚底磨在地面,秋千停了,他起身走进屋去:“不玩了。”
……
这一下午,室外黑云遮天,黎里独自窝在江边小屋,把屋子打扫了一遭。半路,外头开始下暴雨,摧枯拉朽。她也没停下手里的活。待把家里收拾干净,竟还有空支了架子鼓练习。
江边真是个好地方,清净,不扰民。加上风雨如擂,她鼓打得更凶,仿佛在跟屋外的大自然做对抗,越打越有成就感。
可到了晚上,暴雨越下越大,开始电闪雷鸣。小屋跟江中小舟般风雨飘摇。入了夜,氛围便有些诡异。
黎里倒不是害怕,只是风太狂雨太大,有种独处荒野的孤寂与畏惧感。
她划开手机,没半点信息。燕羽的对话框是安静的。
昨天比完赛他就低落了下去,回程的火车上他整夜不眠,问他也不开[kou],只说很累不想讲话。黎里就没[bi]迫他,猜测,他或许是赛期耗费大量心力,待压力一松懈就陷入疲惫空茫了。
还想着,来了提示,点开却是谢菡:「燕美人他超喜欢你的,居然找我要视频了。我以为他都不喜欢这种东西。嘤嘤嘤,我CP售后真好。祝你们大do特do!」
黎里完全不知她在说什么,发了串问号。
谢菡发来两段视频,她在后台拍到燕羽和黎里下场拥抱的画面。黎里都忘了这茬,没想燕羽记得,还找谢菡要了。
「他什么时候找你要的?」
「就刚才啊。」
还能找谢菡要视频,应该情绪恢复点儿了。黎里琢磨着,燕羽的信息来了:「在干什么?」
「准备去洗澡。」
「家里怎么样?」
「老样子啊,挺好的。你呢?」
「也好。」他打完这两个字,没话了。
黎里去洗完澡,刚想换睡衣,看见箱子里他买的黑裙子。她真的很喜欢,又没忍住试穿上。卧室里有老式的衣柜和穿衣镜,她对镜照几下。
漂亮裙子漂亮人,她弯唇。
这时,窗外一道惊雷,吓得她惊叫一声。而下一秒,她从镜中看到客厅里,大门被推开。
黎里惊恐,猛地转身,却见燕羽撑着一把被吹得乱糟的伞扑进来。风雨太大,打伞没用,他浑身都湿透了。
因为听到她叫声,他一进屋就朝卧室看来,目光撞上。
黎里又惊又喜:“你怎么突然来了?”
“傍晚听见车笛声,是你妈妈在送货。这天气,你要在家,不会让她出来。我那时就想过来。但爸妈在家,等他们睡了我跑出来的。”他在裤兜里掏了掏,拿出个东西,说,“呐,给你个果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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