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海里的地藏陪着李修元一路往山下走去，他没有回答师徒三人的天路，下一段将要去向何方。

  感受到李修元心里的纠结，地藏笑道：“未来全在你一念之间，只怕你的师父也无法预料，我能如何？”

  想着菩萨带着花椒和玉仙儿踏进那一道石门时的情形，想着菩萨最后说的那句话，李修元只好发出一声叹息。

  说道：“三道门，菩萨说一道是过去，一道是现在，一道是未来......菩萨这是要我做出选择啊？”

  地藏问道：“那么，那石壁上的门有标记吗？”

  “并没有标记，我猜那三道门就是随机的，这不是玩我吗？”

  李修元怔怔地回道：“我哪里知道要不要回到过去，又能不能去往未来，还是要安住当下？”

  只是这一瞬间，李修元才真的迷茫起来。

  过去，他已经去过了千年前的大秦。

  未来，他在修罗战场上，便去往了未来的某一天，那个叫做狗蛋的男孩会是他的未来吗？

  况且，以小蝶儿的修行，怕也去不了未来......去了未来，如何化凡？

  想来想去，只能安住当下了。

  想到这里，李修元很满意这一瞬间做出的决定，很满意来到东海的决定。

  甚至很满意花椒跟着菩萨离开的选择，跟着菩萨诸恶不侵，哪里像自己这般，成天要提心吊胆，防着世间的妖魔来折磨自己。

  花椒的难过只是几天，甚至几个月的事情，或许过不了十年，便能渐渐将曾经的师傅忘记，是为去念。

  有小蝶儿陪在他的身边，便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

  或许老天真的可怜自己师徒俩，让他下一段旅程去往曾经的雪原大地，去往梅山之上。

  如此，小蝶儿化凡入圣便真的有了期盼，自己也不算辜负了皇甫青梅对自己的期许。

  倘若有一天小蝶儿成圣，那么他将是两位圣人的老师，也有可能是三人，因为茉莉在无心的影响之下，也有成圣的可能。

  看着眼前明媚的春光，李修元情不自禁地给自己一个大大的赞叹。

  喃喃自语道：“菩萨，若是小蝶儿有日成圣，我便是二位圣人的老师了，诸天之中，我也算是一个人物了。”

  地藏叹了一口气，温柔地回道：“你三岁修行《地藏经》，于此世间，如你这般看过诸多经书，又未曾出家的修士，是为第一人。”

  李修元点了点头，心里却念起了当年的老爹。

  若不是老爹求来一卷佛经让自己打小就捧着读，自己哪里能跟眼前的菩萨结缘？

  想到这里，李修元忍不住叹道：“念亲恩，却是我老爹当年拿着这卷经文，让我拿来开智，就像我让青蛟背诵此经化形为人一般。”

  菩萨叹道：“可是那青蛟化形之后，便忘了你这个曾经的老师。”

  李修元挥挥手，欲从茫茫的东海之中捧起一勺若水，静静地回道：“不住相布施，不是菩萨教的道理吗？”

  “她已经有了赫连明月这个师傅，又是拜火教的圣女，甚至有一天在女皇飞升之后，有可能继承女皇的衣钵，这就是她的梦想。”

  地藏淡淡一笑：“世人谁能想到，一个来自山林中的青蛟，有日也会成为世人景仰的圣女？”

  李修元拈花一笑：“如是山林大海中，应是诸恶皆消灭......不是说众生皆有佛性，皆能成佛吗？”

  地藏淡淡一笑：“那只小孔雀，怕是等不到你了......”

  李修元闻言一惊，脸上的神情变了又变，只好躬身一拜：“菩萨慈悲，便让孔雀早些化形，让我们见上一面，莫要留下遗憾。”

  地藏没有责怪他，在他看来孔雀早一天化形，跟晚一天化形，并没有多少分别。

  正如李修元所说，师徒三人离开在即，不想在挥手离去之后，还挂念着身的蚕茧之中的小女孩。

  想到这里，地藏微微一笑：“跟眼前的孔雀比起来，我更想看到你身边的小神龙，乌鸦的未来。”

  话没说完，一道淡淡的光芒自李元的拈花之手飞出，化为一朵风中的花儿，往山下木层里的蚕茧中飞去......

  李修元想着小蝶儿和乌鸦的未来，淡淡一笑。

  “若天有情，便让我师徒三人去往那雪山上，两个小家伙的老师，也会等到他们生命中的惊喜。”

  无论是雪峰山上的老和尚，还是梅山女圣，对小蝶儿和乌鸦来说，都是他们最好的老师。

  而自己要做的事，便是在去往那片圣地的路上，能保证两人的安全。

  这，是他的心愿。

  地藏闻言，忍不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笑道：“或许，那雪山上的人，也正盼着你早些前往......你们这算不算是惺惺相惜？”

  李修元嘿嘿一笑：“心有千千结，总得一个一个慢慢化去。”

  ......

  早起的翩翩叫醒了小蝶儿，因为她发现自己的屋里多了一个大大的蚕茧，一个吐吞着淡淡光芒的蚕茧。

  于是间，她不得不敲响了小蝶儿的房门，把迷糊中的女孩喊了起来。

  直到小蝶儿告诉她这是化形中的孔雀之后，翩翩才拍了拍胸口，放下心来。

  旋即又拉着小蝶儿的手打敲响了先生的房门，两女推门而入，才发现先生和老婆婆都不在，连着花椒也没了影子。

  正在小蝶儿跑出来欲要放出神识去寻找先生的时候，天空却降下一道花雨。

  修行这么多年，小蝶儿还是头一回沐浴在花雨之中，连着在东海生活的翩翩也不曾见过如此绚丽浪漫的花雨。

  两女在花雨中嬉戏，小蝶儿暂时忘记了要找先生的事情，一边玩一边嚷嚷道：“师弟快滚出来，天上下花雨了。”

  一阵扑通的声音响起，却是乌鸦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看着天空中落下的花雨，拍了拍翅膀冲了过来。

  一边嬉戏，一边说道：“看来师傅离开得太久，想着法子来让师姐开心一回。”

  正当三人追逐在花雨中的时候，一道金光落入翩翩的屋里，一声“咔嚓！”的声音响起。

  跟着便是一声惊叫：“翩翩救命，小蝶儿救命......”

  “嗖！”的一声，小蝶儿若神龙一般，飞进翩翩的屋里，还没等翩翩赶来，便惊叫道：“师弟先别进来。”

  跟着便是房门重重关上的声音，跟着便是一阵嘻嘻哈哈的声音响起......

  直到过去了一刻钟，翩翩才去敲老龟住的那栋石屋的大门：“龟爷爷，赶紧起来，孔雀妹妹回来了。”

  一日破境的老龟，只是过了一夜，便如年轻了数十岁一样。

  听到翩翩的惊呼推门而出，跟门外的翩翩叹了一口气：“我这一回睡得有些久啊，你也不喊我起来。”

  “翩翩也是刚刚醒来哦，龟爷爷快来看看孔雀吧......”

  拉着老人的手，翩翩一路来到自己的门前，指着一袭青色罗裙，睁着一双呆萌大眼，一头黑发的女孩嚷嚷了起来。

  “龟爷爷快来替孔雀妹妹看看，她有没有变成妖怪？”

  然后伸手拉着年纪不过八岁的孔雀惊叫道：“孔雀妹妹，你去那岛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回来就化形了？

  小蝶儿也跟着走了出来，看着老龟问道：“前辈，化形不是要渡劫吗？为何孔雀妹妹不用？”

  在小蝶儿看来，没有渡劫的孔雀是不是真的变成了妖怪？

  孔雀不等老龟伸手，便尖叫一声道：“姑姑要烧死孔雀，呜呜......是先生救了孔雀的小命......呜呜......”

  老龟伸手捏住了孔雀的小心，默默地替她查看了半晌，才笑道：“恭喜你，你现在是八岁的少女了。”

  乌鸦走了过来，看着三人说道：“这事啊，等着师傅回来问他吧，我估摸师傅陪老婆婆去山里散步了，师妹早起兴许也跟着一起。”

  孔雀看了看老龟，又摸着乌鸦脑袋，这才说道：“这么说，孔雀没有死，又回到了太平岛上？先生呢？”

  老龟静静看着她，笑着说道：“昨天我们淋了一场灵雨，还没见到救你回来的先生和前辈。”

  小蝶儿神识无比强大，抬头望着独自一人往下来而来，脸上有些许落寞的先生，不由得吓了一跳。

  忍不住问道：“先生这是把花椒妹妹弄丢了？”

  不知不觉中，花椒和乌鸦都成了小蝶儿生命里，最重要，最最要好的亲人。

  李修元平静地说道：“你师妹太弱，无法继续跟着我们在黑洞里穿行，她做了菩萨的弟子，去了另一方世界。”

  想了想，李修元继续说道：“我昨天问过你，你可以跟菩萨一起去的......”

  “啊......怎么这么快，也不跟我说一声......”

  沉默后，小蝶儿摇头说道：“小蝶儿不去，我和师弟都要跟着师傅身边......我又少了一个师妹哦。”

  乌鸦闻言一惊，看着小蝶儿说：“花椒跟着菩萨离开了？”

  翩翩微微一惊，说道：“花椒姐姐去了哪里，菩萨在哪里？”

  孔雀想了想说了一句：“孔雀好像见过菩萨，当时她还是老婆婆，跟先生一起来姑姑的宫殿来救孔雀......”

  老龟说道：“你们早起煮粥了没有？不会一会让先生回来，替你们煮吧？”

  小蝶儿惊叫一声，往不远处的厨房跑去，一边喊道：“翩翩妹妹赶紧过来帮忙，先生已经下山了。”

  翩翩嘻嘻一笑，跟着她身后跑去：“今天可真热闹，先生和孔雀都回来了。”

  刚刚化形的孔雀在地上跳跃、旋转，然后望向山中往下而来的先生，发出一声欢快的呼叫。

  “先生，孔雀等着你哦！”

  李修元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听着山下传来孔雀的呼喊，心里顿时升起一道暖流，瞬间蔓延开来。

  静静地说了一句：“多谢菩萨，慈航普渡，孔雀欢喜。”

  神海中没有传来菩萨的声音，菩萨这会估计去了云起寺，在他看来，紫竹林的菩萨怕是要回到那座寺院，给那方天地一些恩泽。

  耳边传来了老龟的问候：“先生可曾见过我家主人，还有仙灵岛上的女主人去了哪里？”

  李修元想了想回道：“他们各自安好，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走在路上，李修元忘了问地藏，既然地藏有一头座驾谛听，那么紫竹林的菩萨呢？

  下回再见菩萨，他定要问个明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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