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昨日一样，陈如道在城主府喝了三杯灵茶，憋了一肚子的气回到自己的家里。

  他怎么也想不到，像大长老这样的高人，会缺那点灵石？还有自己的女婿也是，明明和尚已经堵在了家门口。

  最后，到手的机缘，却让闲着无聊出门逛街的司徒天行捡了一个便宜。

  要知道这可不仅仅是司徒天行一朝闻道破境的事情，而是关系到整个家族的气运。

  到了他这样的境界，自然明白气运这玩意简直就是可遇而不可求，比他当年在天云山一朝破境还要难得。

  只不过，自以为是的陈如道却不想想，昨天他也一样拒绝了堵在大门口的老婆婆。

  今日他只是急匆匆去找城主大人，没有注意师爷的一身修为，已经一夜之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倘若师爷告诉他因为昨日他拒绝了老婆婆一事，只怕这会儿的陈如道已是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回到花厅坐下，东方雪闻讯而来，看着他问道：“夫君见到了司徒天行吗？”

  摇摇头，陈如道苦笑道：“城主府一日之间变成了仙境，城主大人遇到那和尚之后，眼下已经闭关了......”

  东方雪一听，顿时怔怔得说不出话来。

  扶着桌边缓缓坐下，嘴角有一丝苦涩之意。这一刻，她好像看到了昨日守在府外那老婆婆可怜的眼神。

  想到今日的和尚她竟然无法去责怪大长老，跟自己家的姑爷，因为她和陈如道昨日一样拒绝了求她帮助的老婆婆。

  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东方雪这时才想起来昨日在城主府的一幕，司徒天行跟她说的那番话。

  看着陈如道苦笑道：“夫君，看来我们要好好教一教天恩了，千万不要让他再跟哥哥一样倔强......”

  陈台道闻言一惊，打从小儿子出世以后，夫妻两人简直将陈天恩当成了掌上明珠，事事都由着他，从来舍不得责怪半句。

  看着东方雪凝重的神情，陈如道苦笑道：“这事就由夫人做主，让燕儿管教得严一些，不听话就揍他几回吧。”

  只是一瞬间，陈如道想到了惨死在天荒山上的大儿子陈梦生，想着昨天在城主府中，司徒天行夸奖自己女儿的那一番话。

  看着自己的女人，一时间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心里却是气得不行。

  东方雪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道：“倘若今日是燕儿出门，你说她会不会拒绝亚色寺来的僧人？”

  ......

  是夜，时近亥时。

  城主府的上空卷起了一道灵气风暴，楼兰城的天地灵气在这一瞬间恍若消失得干干净净，令无数在修士为之一惊。

  包括陈府的长老和主人，甚至陈家小姐也纷纷走出门前，望向夜空。

  只见城主府的上空龙吟虎啸，天地灵气如一道巨大的漩涡在天空上下翻滚。

  如此之下，仰望夜空的修士们才明白过来，只怕是城主大人有一夜之间闻道破境。

  能造成如此举动，也只是他们心目中不可触摸到的那重境界，而城主大人却在一夜之间，怕不止突破一重修为？

  否则，也不会搞出如此大的动静，将整个楼兰的灵气席卷一空，看来这些灵气都化为了城主大人破境的动力。

  陈如道望着夜空中的一幕，忍不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心道这原本应该是属于大长老，跟自家姑爷的吧？

  公冶无忌脸上的神情变了再变，若不是陈如道告诉他和尚已在午间就出了城，往北而去。

  他都想冲出去，挨着客栈一家一家寻找，把和尚找出来，跟他讲一番道理。

  忍不住跟陈小燕说道：“那和尚发疯，跟我说要先放舍不得的东西，才有可能得到另一些你想要的那啥，疯了吧？”

  在他看来，这一切纯属巧合。

  倘若那和尚如此厉害，跟神仙一样，也不用守在陈家花园外面，等着自己从雨中归来，跟他化缘了。

  只有陈小燕在心里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心想今年秋天是不是再往竹峰走一趟，看看师傅有没有出关？

  眼下的她，就像雨中失去了方向的小燕子，找不到归家的路了。

  ......

  城主大人在闻道破境，师爷闲着无聊，一路来到了小院跟神算子聊天。

  两人守着一碟花生米，一壶酒，望着客堂外的天空发呆。

  师爷叹了一口气，苦笑道：“便是楼兰发生了这般惊天动地的大事，那家伙就如天空落下的雨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神算子喝了一口气，从碟子里夹起一粒花生米停在了半空。

  想了想，静静地说道：“他可能有自己的事情，等他忙完，待我身上的伤口好些，我们就要离开楼兰。”

  师爷叹了一口气，笑道：“我倒是想看看他是如何解决跟陈家的事情，了结与秋云山的恩怨。”

  喝了一杯酒，吃了几颗花生米，神算子轻轻地抚摸着胸前的伤口，想着再过二天，就算不能跟人打架，也不影响赶马车了。

  看来李修元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只等他伤势差不多愈合，就要离开。

  想到这里，禁不住说了一句：“或许当他们拒绝无名和尚时，当城主大人遇到那和尚之下，便注定了这样的结局。”

  师爷想着自己一念之间，竟然一夜之间成了尊者的修为，端着一杯酒，脸上渐渐多了一些笑意。

  微微一笑，说道：“不管是不是他，总之这些奇迹都是你们来了之后，才发生的。”

  不知不觉中，师爷已经将昨天跟今日发生的事情，都归结到李修元的身上。

  否则，他跟城主大人在楼兰苦苦守了十年，为何没有遇到这样的事情？

  难不成，一切都是天意？

  神算子叹了一口气，苦笑着说道：“大人不知，我那天在野外差一些就死在扮成车夫的杀手刀下了。”

  生死之间的感悟，在神算子看来比什么都来得真实。

  如此，他也不会羡慕当下破境的城主大人了，毕竟在他看来，城主若不是如了那和尚之意。

  只怕和尚也不会助他闻道破境。

  而他根本没有注意到面前的师爷，已经一夜之间发生的巨大变化，因为他的眼下的修为，还看不到师爷身上的变化。

  他的注意力这时候全部都在城主府上空那些滚滚而来的灵气之中。

  静静地望着天空中的灵气漩涡一会化为神鸟凤凰，一会又变成一条神龙，就在两人默默注视之下，天空中的灵气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跟着夜空中漫天的星光落下，静静地照耀着这一方天地。

  城主府上空的星云如同绽放出一朵星光闪闪的莲花，在漫天星光照耀之下，显得格外醒目。

  捧着一杯酒，神算子从客堂外望向夜空中的一幕，终是为自己金盆洗手，跟少年同来楼兰而感到欢喜。

  师爷望着夜空中的一幕情景，静静地说道：“不错，城主大人破境了。”

  当下的司徒天行如坠梦境。

  按他以往的性子，断不可能随便跟一个陌生的僧人施舍如此多的灵石。

  那枚空间戒只是他用来在楼兰日常应付的一些费用，说不多，只怕也是一到二千灵石。

  可是，他却在听到陈家的二人拒绝了无名和尚之后，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这对他来说，那一刻的当下，就像是在梦里一般。

  无名和尚跟陈家要一个布施，求而不得，最后却落在了他的身上。

  而他却是因为和尚诵经的声音，才走出了城主府，这简直就像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拉着他往前行。

  漫天的星光化作星光闪闪的莲花，在这一刻落在城主府的天空。司徒天行没有看见，就像他明明站在雨中。

  却没有看到那一朵朵雨水化作的莲花一样

  若是他此时问李修元，便会得出那身在佛堂不见佛的道理。

  雨中的莲花太多，太大，大到遮住了世人的双眼，也遮住了长街对面陈家的天空。

  雨光如雨，将那些还没散去的天地灵气，化作漫天的莲花缓缓飘落。如二月的春雨，悄悄融化无形，静静地落在城主府里。

  如此，日常刚刚沐浴了一声灵雨的花草树木，再次疯长。

  跌坐静室的司徒天行，眼前恍若浮现出一尊十丈石佛，石佛一手拈花，静静地注视着城主府这一方小小的世界。

  如梦如幻，司徒天行眼前的漫天花雨随着漫天星光飞舞，如天空落下星星点点的莲瓣，于刹那之间落在石佛的身上。

  于落在石佛那拈花之手的掌心。

  抬头见佛的司徒天行，终于感觉一身灵力汹涌之间，来到了破境的边缘。

  星光化雨润万物，在城主大人的神海之中却是一夜鱼龙舞，让他于半梦半醒之中，连破两境。

  “嗡！”一声响起，石佛手心的莲瓣，满身的花瓣这一瞬间往司徒天行呼啸而来，化为一道神龙，冲进了他的身体之中。

  神海中的石佛渐渐消失，司徒天行伸手之间，却有一种错觉。

  就像这一刹那，他已经化作那十丈高的神佛，在夜空中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花园里的树木花草在疯长，树上还没有成熟的果实已经飘着诱人的香气。

  甚至刚刚走出神算子所在的师爷，在沐浴了这一场星光之雨的当下，身上流露出浓浓的灵气。

  想来，要不了多久，师爷又将要再破一境。

  在他的眼前没有任何声音，星光如旧，那佛已经消失在他的眼前。

  还没有来得及发出一声欢呼，司徒天行便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昨日辛苦了一夜，是为了为破境渡劫的师爷护道；今夜辛苦，却是梦里不知花开花落，像那花园里的树木一样，在悄悄地长高。

  跟神算子告别，师爷要回屋歇息。

  在走出小院的一瞬间却感觉到有星光化雨，若莲花一般落在自己的身上，进入了自己的血肉之中，在经脉里缓缓流淌。

  一双惘然的双眼静静地注视着城主府里的一幕，一时说不出话来。

  伸出双手，欲要自虚空接住那如星光一样的莲瓣，却感觉到一滴灵雨落下，瞬间没入手心。

  仿佛是一夜春风化细雨，让眼前的一切，再次发生了巨变。

  惊得他忍不住怔怔地说道：“大人，快出门看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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