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第 56 章 雁风浔用一种同情的目光……
“你说它们还没有回来?”
邢谶思肩膀被秦招砍中的那一刀所造成的伤势,疗愈了一整天也不见好。
他冷沉着脸,坐在[chao]湿的泥土上,从脚底到脑门心都生出一股凉意,“难道秦招的共感对尸偶也有效?他能一次[xing]杀掉所有傀儡兵么……还是说,他有帮手?”
邢谶思一个人自言自语半天,给他做势元修复的疗愈师是之前在第三环随便抓来的,这会儿大气不敢喘,安静地把无法治愈的伤又给他包扎起来。
“看来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有七成的可能,调查局已经知道我的情况。好在雁风浔已经被带出去了,至少你的身份暂时还不会暴露。”
邢谶思顿了一下,话锋一转,问他,“说起来,你知道你母亲这次进来的事吗?太突然了,她是代表军部?还是辛老?我想不通她出现的原因,本来想早点联系你,偏偏秦招这个人,有时候死心眼得很,我几次都没有找到机会单独行动……嘶,秦招的异能真邪[xing],我的血到现在还没止住。”
他看着刚缠好的绷带又渗出红[se],黑着脸看向一旁的疗愈师,让对方帮他重新包扎,要看不见血为止。
雁飞霄在听邢谶思讲了那么多之后,一直沉默不语,直到邢谶思突然沉默下来,他才冷不丁说了句:“你不该留活[kou]。”
邢谶思露出微微惊讶的表情,张了张嘴,话堵在喉咙里半晌,才挤出来一句:“秦招没那么好对付,你伤他容易,要杀他却难。我要是不跑,也得死在那儿。”
“确实,辛苦您了。”雁飞霄看他一眼,极其冷静地笑了笑,不像是抱怨更不是指责,好像是真的在宽慰邢谶思。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他们本来想让千乡利用异能,让变异生物回去打探一下情况。然而千乡不久前刚把势元耗尽,她一直不肯吃太多兽魄来补充能量,因为怕吃太多自己身体受不了,会死掉。
现在秦招那边的情况他们一无所知。
“事实上我一开始就不同意招惹秦招,把他引过来的后果太难把控了。”邢谶思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苦闷。
其实事情本不用搞得这么极端,邢谶思最初的打算是非常稳妥的。早在调查小队和秦招汇合的那天,他就让雁飞霄走。
如果那时候撤退,他和雁飞霄两个人不仅可以拿到最优质的最丰富的兽魄资源,而且都可以在这件事情上摘得干干净净。
谁知道雁飞霄当时却不肯离开,他请邢谶思想办法把秦招单独引过来。
邢谶思当然犹豫。
秦招的共感能力上限至今仍然是个谜,虽然通过食用兽魄他的势元已经高于了非战状态下的秦招。但雁飞霄的意思显然不仅仅是“引过去”那么简单。
雁飞霄是想杀了秦招,再把秦招作为尸偶召唤回来。这样做无非就是为雁飞霄的傀儡兵团增添一名得力的死魂将领。
可一旦没有得手,他们就必然被秦招反制,不仅这段时间所做的一切都会功亏一篑,恐怕两个人都得死。
邢谶思劝过雁飞霄,苦[kou]婆心,晓之以理。然而雁飞霄一句话说服了他——只要把秦招变成尸偶,那么调查局就相当于尽在掌握了。
这不仅是多了一个傀儡那么简单,控制秦招就相当于控制了整个特战四处,也就侧面掌握了调查局的一大中心战斗力。那么邢谶思这个武器库管理者的实际权力恐怕比局长练寿夫都要大了——从此,调查局的武装力量和非武装力量,一明一暗都将听命于他。
邢谶思左思右想,觉得他的话有道理。这一把要是赌赢了,利在[ri]后。所以他答应了。
只是邢谶思万万没想到,享有作战独行侠称号的秦招,这次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带了一群人上路,其中还有一个雁风浔。
邢谶思一度想放弃。
雁风浔毕竟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再怎么不亲近,也不是随便能杀的。只能在雁风浔面前做足了戏,不敢泄露马脚。
听到邢谶思略带指责的话,雁飞霄蓦的抬起眼,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您说得对,我毕竟还是太年轻,有时候会做出错误的决策,还需要您帮我把关。”
雁飞霄一直都是一个很听话的孩子,从小到大,最让人省心的就是他善于自我纠正的这一点。邢谶思本来还有些不爽快,听他这么一认错,立刻又觉得,孩子还小,终归是需要他照顾的。
他立刻反过去安慰:“还好,我们运气不算差。辛姐既然带着你哥离开了,那至少你的身份绝对不会败露。”
雁飞霄做出一脸顺从的模样,安静听他说着。
邢谶思按住再次被包扎好的伤[kou],把那个疗愈师推到一边,走近雁飞霄,低声说:“……现在的问题是,那几个尸偶还没回来,八成秦招是活下来了。我之后不可能再在调查局露面。趁着现在他们还不知道你的存在,你赶紧离开。剩下的事情我来。”
他已经做好会被调查局当作叛徒通缉的准备。
“我要去死亡岛看看。”
雁飞霄很随意地驳回邢谶思的建议。
死亡岛,目前所知的折叠空间最中心区域,据说那里有最难缠的怪物,但同时也能获得质量最好的兽魄。
至今为止他们获得的最好的兽魄,就是在第四环中心处斩杀了一只比大象还雄浑的高头裂尾虎,剥开它的内脏,掏出的[rou]块检测出了近四千的势元。
但杀它花了很大力气,它对所有[jing]神系异能免疫,只能受到物理攻击。
一般来说,物理系异能在人类眼中相对普通,雁飞霄也正是因为看不太上靠[rou]搏作战,所以这次的队伍里竟然没有一个是物理系异能者。
雁飞霄召唤出的尸偶对裂尾虎的所有攻击全都无效,他最后是利用邢谶思留给他的一些异能武器,生生砍下了它的头。
不到4000的兽魄,去掉吸收过程中流失的能量,一次起码得吃下三颗,才可以让雁飞霄召唤一个死去的A级异能者成为傀儡。
而想要组建一支全部由尸偶组成的傀儡兵团,起码得杀成百上千只裂尾虎。
且不说雁飞霄没有那个[jing]力,更没有时间。
最重要的是,高头裂尾虎的数量很少。
千乡利用她的兽类通感得知,这样四千势元左右的变异生物,在第四环一共也找不出一百只。而且由于这一环的生态环境所致,这里的生物都是巨大且不受[jing]神类异能攻击的。
死亡岛则不同。
里面的每一种变异生物的兽魄都超过了外部生物,就连路边的一只蚂蚁捏死了恐怕都有四千以上的势元。而且杀之不完,取之不尽,一劳永逸。
“霄儿,你不能太冒进。”
邢谶思听到他的想法,难得语气重了点,“调查局这次的行动规模很大,军部也提供了不少支援,双方都势必要把折叠空间翻个底朝天,你多留一天就是多一成风险!”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这次出去了,我们就不可能再进来第二次。”雁飞霄把玩着手里的一枚血红[se]兽魄,说,“那就得多拿点啊,否则怎么够用。”
邢谶思又开始纠结。
他一方面觉得雁飞霄太急功近利,一方面又认为他说得不错。他们以后恐怕不会再有进来的机会。
“秦招如果没死,很快就会追上来。”邢谶思开始动摇。
“那就让他死。”
要杀秦招,雁飞霄的尸偶很占优势,这世上不可能有比这个异能更适合对付秦招的办法。而且折叠空间不被联盟政府管束,这里天天死人,秦招在这里死了又“复活”也不会有人知道。
可邢谶思却说:“你没有和他[jiao]过手,不清楚他这个人……你知道总部一直很忌惮他的原因是什么吗?”
雁飞霄并不认同他的前一句,事实上他和秦招早在生[ri]宴上就[jiao]过手,秦招带给他的除了强势的威压冲击,最多的就是耻辱。
邢谶思没等他接话,就说:“除了因为秦招的异能很强,最重要的是,秦招这个人一旦投入作战,是不要命的。寻常人在遇到生死攸关时,总要权衡一下利弊,选出眼下最优的策略,他们在战斗中犹豫的片刻,往往破绽百出。”
“秦招却不一样,他可以在最快的时间放弃活下去的机会,你根本不可能看到他软弱,他可以为了杀死敌人,先把自己杀一遍。无论怎么样,你如果碰到他,就是两败俱伤。”
“不必我们出面。”雁飞霄道。
“但你现在已经没有可以用的人。”
邢谶思直截了当地说出了他们尴尬的现状,“作战能力最强的几个尸偶已经被你派去对付秦招了,现在暂时不清楚它们什么情况。这留下来的几个……要杀秦招,未免儿戏。”
雁飞霄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的话,而是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周围。
几个听命于他的尸偶还在努力剖着变异生物的兽魄,为了提高效率,任由断肢残骸散落一地。
邢谶思说得对,剩下来的这几个尸偶,并不适用于作战,它们要么是功能型很强的辅助异能者,或是疗愈能力者。
当然,也有不是尸偶的异能者——
那个叫千乡的女人蹲在不远处的[cao]丛中呕吐。
她已经跟了他们将近一个月,还是没有习惯这种规模的屠戮,加之她对生物有通感,它们的死亡也会给她[jing]神上的冲击。
林本桦靠在一旁,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上的一把小刀,感受到雁飞霄的视线,她回望了过去,冲他大大咧咧一笑,表现出一种顺从的表象。
还有几个也是中途被他们抓来的异能者,他们在偷渡客里算得上是强者,但在雁飞霄面前又有点不够看。加上他们已经被邢谶思特制的武器拘束起来,无法对指定的人进行攻击,这会儿大多都低眉顺眼地不敢喘气。
让他们去杀秦招,更是痴人说梦。
“我记得有个叫的人。”雁飞霄忽然开了[kou]。
邢谶思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想召唤他的亡魂?”
“你觉得如何?”
邢谶思并没有那么快反驳,他在心里权衡了一下,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活着的时候就已经很克制秦招,如果变成尸偶,秦招几乎不可能赢。但问题是……”
问题是,死前在调查局留下的检测报告上表明,他的势元已经突破了一万。
换言之,雁飞霄想要召唤他出来,起码得消耗一万的能量。他得立刻吃掉那么多的兽魄。
邢谶思说出自己的顾虑:“你现在的势元已经很高了,如果再吃下去,我担心——”
“没有问题。”雁飞霄打断他,笑说,“那些因为吃兽魄而死的人,只是因为他们自己的身体无法承载那么多的能量,因此爆体而亡。但我不同。”
“是,你吸收的势元和消耗的势元是对等的,这种情况下确实要安全得多。但一次[xing]吸收一万的势元还是太冒险。”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雁飞霄就这么突然地吞下一块兽魄,齿缝间渗出一丝血腥,“作为全星际唯一一个从出生起就突破A级的异能者,我是特别的。这点力量我理应受得起。”
邢谶思很难形容那一刻的心情。
他应该为雁飞霄此刻所表现出来的嗜血和傲慢感到惊讶,毕竟雁飞霄实在太年轻了,才刚满十八岁,眼神里却是杀伐果断的冷静。这种对比,使他显得有几分可怖。
可是邢谶思却在片刻后,笑了起来。
他忍着肩膀伤[kou]的疼痛,抬起胳膊用力揽了一把雁飞霄:“好!我就知道我的眼光不会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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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雁飞霄带着千乡以及其他的傀儡兵,进入了死亡岛。
邢谶思原本打算和他一起,但最终选择留在第四环,虽然说的是在这里望风,有情况可以帮雁飞霄打个掩护。
事实上还是因为他被秦招砍伤的地方迟迟没有恢复,甚至有扩散的趋势。
他们的计划是两天后撤退。
调查局在没有指引的情况下,要穿越三四环进入腹地很难。邢谶思并不担心大部队突然出现,他们唯一要警惕的只有秦招和他的先锋队。
且不说秦招现在生死不明,先锋队里还有个值得忌惮的人——空间异能者陈厌青。
邢谶思出发前稍微了解过这个人。
陈厌青的传送能力有个限制,他只能把人传送至他自己到过的地方,所以只要他没有来到第四环尽头,其他人也多半不可能到。最重要的是,陈厌青的空间隧道一次只能传送一人,这是调查局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邢谶思只要做好两件事,就可以帮助雁飞霄成功不留痕迹地功成身退——首先,杀了秦招,其次拦住陈厌青。
听上去这两件事难度颇高,但有了雁飞霄的尸偶在,邢谶思其实不用怎么费工夫。
他只要在这里等着尸偶们回来就行。
而此时,现在就坐在邢谶思身旁。
由于死的时间很近,召唤他不难。不过他很沉默,邢谶思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生前就这么安静。
邢谶思在今天以前,只在监狱的服刑档案里见过这个家伙。
这是个一级危险的重罪犯,要不是秦招最后靠共感制服了他,说不定已经占领了某个荒星自封为王。
这家伙越狱后进入折叠空间,服用了兽魄,势元突破A级,这是连雁飞霄都不敢打包票说自己能够一战的危险分子,但听说后来依旧是秦招制服了对方。
邢谶思不得不承认,调查局有秦招,真的省了很多事。
只要秦招一天不死,他略显鲁钝死板的忠诚和他流传已久不要命的作战素养,就能一直护住调查局在星际联盟的威望。
但一切将止于今天。
活着的敌不过秦招,死后就完全没有破绽了。
秦招在劫难逃。
邢谶思虽然有些惋惜,但也难免期待起来。他对依旧沉默的说:“塑魂结束就出发,别耽误时间。”
他以为一直坐在原地没有动弹,是因为亡魂的思考能力还没有“活”过来。
一个尸偶被召唤出来时吸收的能量越多,他就越接近于活着的状态。
雁飞霄花了不少能量在召唤上面,这使得现在横看竖看都是一个鲜活的人,比之前用来对付秦招的那几个尸偶要清醒得多。
他保留活着的记忆,保留生前的力量。就连身上穿的,都还是之前在审讯室穿的那一套衣服,只不过前后破了个大[kou]子,是被不赦捅穿留下的痕迹。
邢谶思摸了摸自己的肩膀,竟然产生了一丝同病相怜——等秦招成为了尸偶,他就不用再忌惮那个家伙了。
奇怪的是,又过了一个小时,还是没有行动。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秦招和调查局的人汇合的概率增加,邢谶思暴露身份的可能[xing]越来越大,他再次催促道:“你该动身了。”
抬头,死气沉沉的脸上莫名出现了一抹惊惧。
邢谶思以为自己看错了。
虽然他知道,全势元召唤出来的尸偶可以拥有和活人一样的意识和行为,可以正常聊天对话甚至吃饭睡觉。但它们有一点绝对与活人不同——它们百分之百服从指令。
的抗拒使它看起来有些蠢钝。它在原地走来走去,却始终不肯按照邢谶思的指挥,前往第三环去寻找秦招,并杀死所有人。
就在邢谶思疑惑不解时,他用来监听方圆一公里生命信号的设备忽然发出了轻微的警告,[cao]丛里的嗡鸣提醒着他,有人靠近了。
不管来的人是谁,他必须要做好准备。
邢谶思瞪了一眼:“难道是因为生前势元太强,塑魂的时间变长了?一无是处的废物。”
他最讨厌没用的家伙。
时间不等人,邢谶思不再管,从包里翻出了一些战备物资——
作为总部一处武器库管理者,邢谶思最拿得出手的从来不是他的作战能力,而是他利用不同人的异能制作武器的妙手。
当然,对付调查局自己人,恐怕不能用太新的武器,因为调查局每隔一段时间会给大家讲解各种异能武器的使用和防范方式,硬碰硬很容易找出武器破绽。
所以邢谶思最终挑选出了几个放在武器库里用来收藏的老式武器,它们不出自邢谶思之手,其中蕴含的异能都是十几二十年前调查局的老前辈们灌注其中的力量,使用这些武器,就算是先锋队的人,也绝对无法在第一时间防范。
邢谶思迅速在身上抹了一种粉末,可以减轻物理系异能对身体造成的攻击。然后在眼睛里戴上了一枚催眠假瞳,当他紧盯一个人的时候,可以产生催眠对方并制造幻境的效果。除此之外,他给其他地方能装的都装上异能武器。
就连舌根都埋了一颗极小的毒药:不是为了自裁,而是预防对方审讯他,他可以在说话的不经意间,将毒[xing]喷出。而他自己则早早服下抗[xing][ye]体。
一切几乎准备完毕。
当拿出一个笔记本大小的档案袋的时候,邢谶思犹疑了一下——《拘束簿》里所含的异能很强,以前的邢谶思根本不敢肖想去碰它。势元低于这个武器的人,根本用不了。
但如今他势元提升了,所以也想试一试这个武器。
《拘束簿》的全名叫做《势元拘束簿》,只要在上面签下名字,势元就会被吞噬封存,要想解除封存,必须要用同样的势元去摧毁签名。如果签名一直存在,那么势元就会一直被拘束其中。
邢谶思第一次见到这个东西的时候,觉得很新奇。
因为它不仅能封印他人的势元,而且还能将能量保存在《拘束簿》里,转化为武器的能量源。这样一来,《拘束簿》相当于变成了一个永动机,它可以自给自足。
当然,和他手里的裁决一样,这本《拘束簿》也不是最终的武器版本,而是曾经制作它的人留下的一个样本。
但里面也储存着货真价实的力量,只要引导对方在里面签下姓名,就相当于立下了献出势元的契约。
邢谶思一度想把它复刻出来,用作压制监狱重刑犯的势元。可是经过几年的研究,他发现《拘束簿》根本无法用任何材质制作。
它的整体都是由某个高级异能者的势元打造。要想复刻,只能《拘束簿》的主人亲自动手。而邢谶思在调查局工作十几年,他至今仍然不知道这样强大的武器出自谁之手。
但他也不奇怪。
辛霍退位后,调查局过去的很多人员信息都封存了,变成了最高机密。
邢谶思一直觉得辛霍是被练寿夫谋权篡位下的台,所以也就猜测,这个《拘束簿》的主人,恐怕也是在过去的政治斗争中输了以后,被练寿夫放进了“机密档案”中的人。
邢谶思对《拘束簿》充满了期待,如果他今天可以使用成功,那么也许不用靠尸偶,也能杀了秦招,和所有知道他身份的人。
准备好了东西,邢谶思又翻出一件衣服换上,不到两分钟,他连衣服带脸一块儿换了个模样——
邢谶思的异能除了可以制造物质,同时也可以改变自己的外貌。某种程度上也算拟态能力。只不过别人的拟态能力会消耗势元,他却不会。
他可以一辈子都用某个模样生存下去,所耗损的势元可以忽略不计。
邢谶思变换的人必须是他有所接触的对象,为了不被太快揭穿,他没有变成调查局里的任何同事,而是变成了千乡的模样。
他记得秦招队伍里有个叫九里的小孩,是千乡的弟弟。利用这种关系,有助于使对方放松警惕。
就在邢谶思把拉好背包拉链的时候,陈厌青和宗恕也逐渐走到了第四环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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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宗恕你是不是有毛病,干嘛一直拽着我胳膊,路都不好走了。”
“脚下的土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难道泥巴也变异?松开。反正又不会吃了我。”
“好。”
三秒后,陈厌青短促地叫了一声:“[cao],你抓我一下,我陷下去了!”
宗恕平静的声音回复道:“反正不会吃了你。”
“……”陈厌青转身就走。
“去哪儿?”
“回去找秦招,他现在应该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就算他没恢复,我也宁愿跟他走。谁想跟你一起。”
宗恕蹙着眉,但没有拦他。原地等了会儿,发现陈厌青真的不打算跟他一起走,他就接受了这个结果,继续往前探路。
又是三秒后,陈厌青骂骂咧咧追上来,满脸的不情不愿,但还是和宗恕并排走在了一起。
他扶着宗恕鼓囊囊的手臂肌[rou],一深一浅地踩在软绵绵的土壤上,嘟囔着:“回去我就解散那个破群。”
宗恕的注意力放在前方,其实并不是很关心陈厌青说的话,但还是很顺便地问了句:“什么群。”
陈厌青咬了咬舌头,把到嘴的那句“我俩的CP粉丝群”咽了下去,忽然拉住宗恕,沉下声:“等等……前面有人。”
宗恕对于空间的感知能力没有陈厌青强,他目之所及只有一茬又一茬干枯的树枝,它们像障眼法一样,不断地[jiao]错延伸,不管怎么走,怎么绕,前面的路似乎都一样。他没看见人。
陈厌青观察了一阵,凑到宗恕耳边跟他提醒他:“五百米左右,感知不到异能属[xing],对方恐怕势元比我还高,你——”
说到这儿,宗恕忽然不动声[se]地偏了偏脑袋,打断道:“原地待命,我去看看。”
陈厌青本来只是普通地汇报工作,结果被他这么躲了一下,表情略显僵硬。
他松开了宗恕的手臂,但比宗恕先一步迈出去,冷着脸说:“装什么装,没有我你连路都找不到。你自己待命吧,我去看看。”
宗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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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慢慢走近的两人,邢谶思不算太意外。
陈厌青毕竟是空间异能者,由他打头阵再正常不过。
但他心里也开始紧张——只有陈厌青和宗恕,那是不是说明秦招死了?
邢谶思越想心里越是七上八下。
“我杀不了秦招了。”一直沉默不语的的尸偶终于说话了。
邢谶思没有工夫去挑剔他字眼里的古怪之处,他只当是因为曾经死在秦招手上,所以产生了畏惧心理。
邢谶思不打算安慰一个已经死了快一个月的重刑犯,他拿出障眼面具往脸上一扣,命令道:“先把秦招放一放,待会儿我朝你做个手势,你立刻就往他们脚下释放能量场。我会配合你。”
障眼面具不能改变人的长相,但是它会模糊焦点,当人们看见这个面具的时候,会突然发现自己无法辨别这个人的五官。
就在邢谶思说完那句话不久,陈厌青的能量场已经罩在了两个人头上。
空间异能者的领地铺开,即便邢谶思势元比他高,也立刻在气势上矮了一头。更何况陈厌青的[jing]神[dang]涤会有效削弱他的异能。
“你们是什么人——”
陈厌青刚摆出调查员审讯的架势,邢谶思先发制人,用女人脆弱而尖锐的哭声打断了他。
“救命!先生,救命啊!”邢谶思几乎是跌跌撞撞地朝陈厌青扑了过去。
陈厌青一个三十好几的单身男青年,虽然是个铁骨铮铮的gay,但毕竟一身正气,很难在一个女人向自己示弱的时候太过狠绝地推开“她”。
他用势元在两人之间阻隔了一道安全距离,虚扶了一把对方,要再次询问这个人的身份时,邢谶思以自己多年在调查局工作的经验,再次打乱陈厌青的审讯节奏,主动开[kou]自报家门:“我被一群偷渡客抓了!他们让我跟着他们去死亡岛,那里面太可怕了,我好不容易逃出来……我弟弟,我要找我弟弟。先生,救救我。”
陈厌青想到了什么,试探[xing]地问了句:“你叫什么?”
“千乡。”
“原来是你。”陈厌青瞪大了眼睛,顿时回头冲宗恕招手,“喂!她就是那个叫九里的小孩儿的姐姐。”
百米开外的宗恕踩着陈厌青给他留下的脚印,颇为无奈地走了过来——陈厌青说得不错,没有他,宗恕差点给迷了路。
陈厌青一直盯着宗恕,等他靠近了,忽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开心地说:“太好了,我们在第三环和第四环绕了这么些天,还是有所收获的!你看,现在就让我找到了一个‘知情人’。看来她会给我们提供很多帮助。”
陈厌青举起千乡的手,给宗恕晃了晃,好像在邀功。
宗恕平静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又缓慢地越过千乡,看向了后面那个一言不发的身影。宗恕道:“好,那现在回去吧。”
邢谶思看到他们卸下防备,嘴上一边说着“谢谢您”“太好了我活下来了”,一边[chou]回了自己手,在背后对比划了一下。
可惜的是,那个呆头呆脑的尸偶不知道是没看见还是没领悟,并未作出任何配合。
与此同时,裁决从邢谶思的袖子里轻巧地滑落至掌心,他早就觉得不中用,打算靠自己了。邢谶思趁着两人转身的瞬间,使用了审判之力。
“啊!”
在裁决的力量还没有触碰到攻击目标的时候,邢谶思的脚下突然松软,他整个人几乎陷入土壤中。
而这个时候,他才想起来,陈厌青的[dang]涤空间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消失过。
在宗恕的手掌像坚硬的钢铁一样捏碎了裁决的时候,邢谶思终于确定了这件事——这两个人从一开始就没信过他。
邢谶思的势元毕竟比陈厌青高,在未知底细的前提下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所以联合起来演了一出戏,让邢谶思放松了戒备,等到邢谶思出了手,才好抓他的破绽。
“裁决?”陈厌青用手铐拷住邢谶思,看了一眼宗恕掌心的碎渣,道,“邢谶思这家伙是把武器库的东西都给私吞了吗?搜一搜他,没准儿能爆点装备。”
宗恕没有说话,站起身,朝走去。
陈厌青提醒他:“小心,那人不对劲。”
在空间领地内,陈厌青竟然都没有感知到那人的任何生命[bo]动,要么就是对方隐藏了自己的力量,要么就是对方像雁风浔一样,因为完全没有势元,反而可以在别人的能量场里如入无人之境。
邢谶思的脑子迅速地运转——一旦他们俩知道了的身份,必然会怀疑,雁飞霄也面临暴露的危机。
不行,至少要保下雁飞霄。
“陈厌青。”邢谶思在瞬间变回了自己的模样,他喊了一声陈厌青的名字,道,“你竟然还和宗恕一起做任务,不嫌恶心吗。”
“哈?”陈厌青看到邢谶思以后,并不意外,他嗤笑,反问道,“你连背叛调查局的事都不嫌恶心,我为什么会觉得宗恕恶心。”
“不,我是说,他不嫌你恶心吗。”邢谶思冲他微微一笑。
陈厌青的脸[se]在瞬间黑下来:“邢队长,你现在是知道自己死定了,所以开始逮人就咬是吧。不过你放心好了,我和我们副队相处融洽,你的挑拨离间恐怕起不了任何作用。现在乖乖认罪伏法,回去坦白从宽,兴许能调查局只是判你个终身□□,免除通报——比如,把你的照片挂在星际最高审判庭的广场上让全星系的人往你脸上吐[kou]水。”
邢谶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陈厌青,笑容不减。他不接话,继续说他自己的:“原来宗恕还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陈厌青明知道不该问,但他还是问出了[kou]。
“我以为这件事你应该早就和他摊牌了,没想到都大半年了,你还瞒着。”邢谶思故意顿了顿,又说,“你是担心他知道以后生气,对你动手。还是……你担心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件事。”
“你……他妈的…你监听我!?”
“不不不,你完全误会了。”邢谶思冲他眨了眨眼,道,“这是你告诉我的,不是吗。”
陈厌青的脑子有一瞬间的恍惚,他看着邢谶思瞳孔里那抹诡异的光,总觉得哪里奇怪,但又说不出来。
“这是一枚拥有催眠能力的隐形眼镜,简而言之,你在一分钟前,已经原原本本地把你和宗恕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我。”邢谶思用一种惋惜的表情看着陈厌青,道,“其实你可以早点说的,宗恕应该会是一个对自己行为负责的男人才对。”
陈厌青通红着眼,忽然用力挥拳,往邢谶思脸上一砸,而与此同时邢谶思举起手中镣铐,借着它主人的力量把它杂碎。
空间能量场开始动摇。
宗恕刚揭下的面具,就发现整片土地开始往下陷。他立刻回头,朝陈厌青跑去,一把拽起差点把自己活埋的陈厌青,张嘴一个字没说出来,就吃了陈厌青一记拳头。
“嘶……”宗恕掐着他的手,冷声问,“你疯了?”
“我杀了你。”
陈厌青的双眼通红,看上去很不正常。
他并不像是在看宗恕,[jing]神[dang]涤的异能效果忽然对宗恕起了作用,宗恕一愣,感受到自己的异能突然被抑制,喊了句:“停下,陈厌青,你在干什么!”
宗恕用力拽着陈厌青的手,但陈厌青似乎把他当成了邢谶思,无论如何都停不下来地想攻击他,也听不见他说话。
而此时的邢谶思就优哉游哉地站在他们二人的不远处,揉了揉自己干涩的眼珠,把假瞳取下来,一边事不关己地对着已经陷入幻境的陈厌青和一头雾水的宗恕道:“其实你们两个真应该好好聊聊,同事之间偶尔上个床有什么大不了的。”
宗恕僵着脖子看向他。
邢谶思故意说着让宗恕不明不白的话,但又不继续讲下去。只是从腰间掏出了一把匕首。
他无视了宗恕的目光,自顾自地说:“这是我在为秦招锻刀的时候预留的部分,本来是用以测试他的异能和武器的属[xing]匹配程度,但没想到意外的好用。这东西要是[cha]进心脏,不知道你的涅槃还能不能起作用?”
面对威胁,宗恕却不为所动:“你逃不掉,二三环全部是调查局和军部的人。自首,主动[jiao]待一切。这是你唯一的选择。”
邢谶思嗤笑地看着他:“选择不是别人给的,是自己争取来的。”
他将匕首举起来,宗恕一动不动,根本不惧。可邢谶思的手却偏了一下,刀尖对准陈厌青的脑袋。瞬间将匕首扔过去。
宗恕咬紧后槽牙,低骂了一声,抱着仍在失控状态的陈厌青躲了一下。
但邢谶思早知道他能躲,匕首上还绑着定位用的束箍。不扎到目标,这匕首誓不罢休。
宗恕只能抬起胳膊护住陈厌青的脑袋,那刀尖狠狠刺入肌[rou],属于秦招的势元混入血[ye]里,在身体中蔓延开。
由于秦招本人不在共感范围内,所以宗恕没有受到共感的影响,但秦招的势元会抑制他的异能。也就是说,此时此刻,宗恕是被陈厌青和秦招的势元共同压制了。
关键他还不能松开陈厌青,因为这家伙还在幻境里对假的邢谶思喊打喊杀。邢谶思的势元不知道高出陈厌青多少,催眠的效果竟然已经抵达意识深处,喊都喊不醒。
宗恕气得掐了一下还在挣扎的陈厌青,咬着牙道:“别他妈动。”
宗恕本以为邢谶思占领上风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逃跑。他为了保全陈厌青的命,不打算去追。反正秦招休息了这两天,应该已经痊愈,可以把收尾的工作[jiao]给靠谱的队长。
可奇怪的是,邢谶思竟然没有离开的意思。
“你们都得死。”邢谶思又拿出了一个武器。
这次,他用的是二十多年前就放在武器库里的几个镇库之宝之一:种子监狱。
这是局长练寿夫的武器,投掷一枚种子在目标脚下,将会在瞬间形成一个类似能量场的阵,但这个阵是无形的,被困在里面的人,除非被外部打破,否则将永远消失在那道阵中,以另一种形式终身□□。
练寿夫当上局长以后,就没有再使用过种子监狱,因为他不用再去前线做任务,也就没机会对人使用,便把武器放在了武器库里当作收藏。
邢谶思只要把种子丢到陈厌青和宗恕的脚下,不出一小时,他们二人的身体和声音以及一切存在的表象,都会凭空消失。除了邢谶思,不会有人知道他们仍被桎梏在此。
“不要把这当做是监狱,换种角度想……”邢谶思用了一种[lang]漫得有些诡异的说法,安慰道,“你们将会在无人的角落厮守一生。”
话未说完,他已然将种子抛出。
宗恕试图带着陈厌青向后躲开,可是他们两人的脚都已经深深陷入空间领地软化的土壤中。加上异能受限,宗恕没能避开。
邢谶思眼睁睁看着那种子以一个优美的弧线慢慢坠落,直到它即将触底——
“嚯,这包小小一只,里面居然装了这么多东西。话说,这个耳钉是什么?这支笔又是什么……啊,你不是吗?好巧,死了还能再见。你想再死一次吗?”
邢谶思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竟然听见了雁风浔的声音。
他转过头看去,惊讶地发现,雁风浔真的在那里。而最让他无法理解的是,一直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的尸偶,脚下忽然出现一片黑[se]能量场。
几乎就在转眼间,被他和雁飞霄当作王牌召唤出来的,就这么毫不挣扎地化作一滩黑水消失不见。
邢谶思的脑子里像是有一团火,炸开了,把他的理智烧成灰。
他很想冲过去抓住的残魂,质问他:你怎么会被自己的异能杀掉?!你这个毫无价值的废物东西!下辈子投胎最好别落在我手上!
然而所有情绪都被他压制住了。
邢谶思无法为眼前的一切寻找到一个正确的答案,他只能尽可能保持冷静,甚至还能扯出一个笑,对雁风浔说:“小浔,你没有走吗?”
雁风浔刚把的魂收了,优哉游哉走过来:“走了怎么看你的[jing]彩演出。”
邢谶思慌了阵脚,往后退了半步,余光注意到,宗恕和陈厌青还好端端地站在原地。陈厌青的空间异能突然消失了,但他自己也因为[jing]神遭到重创晕了过去。
宗恕的脸黑沉沉的,一双鹰隼似的眼睛盯在邢谶思身上,随时准备冲过来将他撕碎。
“怎么会……”邢谶思的目光往下,猛地一惊。
种子竟然堪堪停在了半道,没有落在地上。
由于没有接触到实质的环境,种子监狱也无法找到空间构建,它安安静静地飘在半空中,十分诡异。
雁风浔走过去,俯身捏起了那枚种子,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然后把它揣进兜里。
宗恕注意到他的小动作,提醒道:“这是调查局的东西,私吞违法。”
雁风浔啧了把种子拿出来,塞给宗恕,有点无语:“是你传讯给我,向我求救,现在居然克扣我捡到的物资。”
宗恕平静地把种子揣到自己的包里,说:“可以给你奖金,至少三千。”
雁风浔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宗恕:“自我介绍一下,本人现在暂时是整个调查局最有钱的员工。”
宗恕不说话了。
他们的对话声音不大,但邢谶思听得很清楚。
他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有些好笑。
虽然邢谶思不知道是怎么消失的,种子是怎么停在空中的,但他多年来对雁风浔先入为主而根深蒂固的偏见,使得他根本没有把这一切,和雁风浔联系在一起。
缓过了刚开始看到雁风浔的焦躁,邢谶思内心也重新淡定下来——
对啊,他根本不需要怕他们。
来的人是雁风浔,不是其他调查局的警察,更不是秦招,这意味着,邢谶思依然掌握着主导权。
雁风浔没有势元,要[cao]纵他太简单,而宗恕不过就是一个死不掉的巅峰A级,实打实地作战的话,邢谶思现在一个人打他们两个根本不在话下。
他看了看宗恕,又看了看雁风浔,挠挠耳朵,语气轻松略带笑意地问了句:“宗恕,你年纪不大就老眼昏花?居然向一个实习生求救?还是说需要我提醒你,这位雁家的大公子,是个天生没有异能的……”
他没有说完最后的话。其实不必说完,那个[kou]吻也已经代表了一切。
雁风浔和宗恕都齐齐看向了他。
不知道是不是邢谶思的错觉,他那一瞬间,竟然觉得雁风浔的眼神比宗恕的还要可怕一点。
就好像,宗恕抓住他大概率只会把他带回调查局审讯论刑。
而雁风浔如果抓到了他,就要把他挫骨扬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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