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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他们两人患有同一种病。……


又一名死者出现了,栗山阳向想。

看到松田阵平先一步去检查尸体,有专业的人去做专业的事,他便将目光投向坐在床边的女孩。

他记得女孩在病历上的名字是枡空优。

对方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甚至可能还没到上小学的年纪。

年龄这么小,很难让人想象她竟然会患上某种精神疾病,需要长期住院治疗。

“小优”栗山阳向放缓声音,试着喊她的名字,“到这边来坐,可以吗”

话音刚落,枡空优手指一抖,那张玻璃糖纸便从指间滑落。

只见它轻飘飘落在桌下,最终恰好盖在一摊玻璃碎片上,旁边还躺着个破损的玻璃水杯。

看来这就是刚才敲门时,他们听到碎裂声音的源头。

见到糖纸落在碎片上,枡空优就想跳下床去捡,却被栗山阳向拦腰抱起来。

“小优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吗”栗山阳向一边笑眯眯地和她说话,一边不动声色地将人抱到窗边椅子上。

枡空优被他突然抱过来,既不说话,也不挣扎,坐在椅子边缘,仰头安静地看着他。

看看他,又看看地上的糖纸,再看看他。

栗山阳向“”

他瞥了一眼还在忙的松田阵平,半跪着蹲下身,和女孩保持平视。

然后拉开大衣,从内侧空荡荡的口袋里取出他除烟斗外全部身家的二分之一

面值一先令的一枚银白色硬币。

在取出之前,两枚硬币最后一次进行撞击,发出代表贫穷的清脆响声等把这枚硬币送出去,就连这点撞击声都听不见了。

栗山阳向将闪着光的硬币放在女孩手心。

“送给你了,拿着玩吧。”他用说悄悄话的音量小声说,“虽然它泛起光来看着没有那张玻璃糖纸好看,但等你长大以后,就会明白其中内涵”

他们成年人管这叫做金钱的光辉。

那枚硬币躺在枡空优掌心,女孩缓慢地眨了眨眼,终于不再看那张盖在碎片上的糖纸。

安抚好女孩,栗山阳向站起身,回到病床边。

松田阵平听到他的脚步声,没特意转头,只是压低声音道“瞳孔散大,唇部发绀,口腔中没闻到明显异味,四肢没有显著外伤。”

“也许她心脏不太好。”栗山阳向凑过来看着尸体,但完全没有亲自伸手去碰的意思,“听起来很像是猝死的症状。”

松田阵平瞥了他一眼。

这一瞥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只是错觉。

栗山阳向还在打量女人身下的病床。

如果运气好,虽然很痛苦,但至少会死得很快;如果运气差

那怕是要痛苦好一段时间。

床单保持着基本的干净整洁,只有一些正常使用会出现的褶皱。

他又去看床头,和他那间病房一样,呼叫护士的按铃就挂在床边。

在这段时间里,松田阵平已经拿出手机,开始拨打电话。

栗山阳向耳朵很尖,一听就知道他在报警。

挂断电话后,松田阵平颇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我记得你说过,你不太喜欢警察。”他客观地陈述。

“我的确这么说了。”栗山阳向无奈地叹了口气,“但现在情况不一样,是公是私,我还是分得清的。”

又不是没在法律健全的近现代社会待过,死人这么严肃的事,肯定是要通知警方的。

要是受害者只有他自己就算了,现在案件已经牵扯到别人,栗山阳向是不会盲目自信,觉得自己来查就好。

就算再不信任警方的能力,那也比他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迫跑路的人强。

而且

栗山阳向觉得,他身边这位隐瞒身份的警察,看起来还是很有能力的。

昨天半夜在路边遇见的那位也是。

万一这个世界的警察,职业水平其实很高呢

另一边,松田阵平看看青年,又看看乖巧地坐在窗边,低头安静玩硬币的枡空优,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先前还以为对方在保护女孩,现在看来,其实也是在保护最原始的案发现场。

就连这之间的走动,都选择了对现场影响最小的路线。

就是有点太老练了。

普通人乍一见尸体,多半都会吓一大跳,报警的时候能把情况说清楚就算很冷静了。

能在案发现场来回走动却不破坏线索,光靠冷静是不行的,能做到的人要么天赋异禀、胆大心细,要么

要么就是有足够的经验。

松田阵平忍不住又看了青年一眼。

栗山阳向假装不知道房间里除他之外的两个活人都在打量他,直挺挺站在墙边,若无其事地观察病房结构。

结论是和他在隔壁那间病房一模一样,只有方向相反。

也就是说,如果把两间病房相邻的那堵墙看作对称轴,它们的主要结构基本完全对称。

“吱呀”

房门被人推开,栗山阳向转过头,刚打算往墙角挪两步,却发现推门的人并不是接到报案的警察。

是刚抓了他们俩一回的护士小姐。

见到病房里两个脸熟的惯犯,护士瞪大眼睛,刚要开口训斥,一只手却先一步搭在她肩上。

“发生什么事了”大津五和轻轻推开她,脸色有些难看地走进来,“我记得这并不是栗山先生你的房间”

刚朝病床的位置走两步,就被松田阵平拦了下来。

“我已经通知过警察。”在对方开口之前,他板起脸道,“在警方赶到之前,无关人员请不要靠近案发现场。”

门口的两人一愣,视线落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秋田正子身上,意识到什么,又俱是一僵。

护士小姐的声音有些抖“她”

大津五和的目光在病房里巡视一圈,看到安静坐在窗边的枡空优,才稍稍有所缓和。

“那你又是什么人”他看向松田阵平,“我是这里的医生,按理说,你才是应该”

“大津医生,我知道熟悉的人骤然离世,您会感到有些无法接受。”

这次打断他的换成了栗山阳向,青年一边笑着说着安慰的话,一边按住他的肩膀,不动声色地就将人拉到墙边。

还顺手把还在发愣的护士也一起带了过来。

“您可以不用那么紧张,放松一点。”栗山阳向熟练地将两人安置在一个绝对不会碍事的位置,同时缓声安慰道,“我相信,等警察赶到以后,一定会将事情完全调查清楚的。”

松田阵平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

声音和缓,语气真诚,完全看不出是由某个上一刻还在说自己不喜欢警察的人说出来的。

听在知情者耳朵里,还带着股意有所指的味道。

他下意识捏了捏口袋里装着的警官证。

警察很快就抵达了医院。

领头的是个穿着棕色大衣、身材圆润的男人,嘴唇上同样留着浓密的一字胡。

但是和大津五和那种教导主任的风格不同,这位虽然同样板着脸,浑身却都透出一股和蔼的气息。

“诸位,我是搜查一课警部目暮十三,请问”

目暮十三自我介绍完,圆圆的眼睛在病房里扫视一周,在某位按理说正在行政休假的下属身上停留片刻,觉得对方实在是太倒霉了。

明明才死里逃生过,休假第一天就又遇到案子

想想东京的案发率,目暮十三狠狠地叹了口气。

“是我报的警。”松田阵平举手示意,然后一指旁边,“这位先生和我一起发现了尸体。”

于是目暮十三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到蹲在角落,试图降低自己存在感的青年身上。

栗山阳向“”

虽然知道这次肯定逃不过,但房间里警察浓度一旦升高,果然还是有点窒息。

“是我们一起发现的尸体没错。”他装模作样地拍拍大衣上的灰,从墙角站起身,“所以,我们看到的东西完全一样,您问他就行。”

反正都是警方内部的同事,信赖程度比他这个可疑路人肯定高多了。

目暮十三以为他是嫌麻烦,不由耐心劝道“这位先生,不是您想的那样,警方会重视每位目击者的证词,同时进行对照”

“抱歉打扰一下,警部。”大津五和忽然打断道,“我是枡空小姐和栗山先生的主治医生。”

目暮十三没反应过来“什么”

“枡空小姐。”大津五和皱起眉毛,指了指窗边的女孩,“还有栗山先生”他又指了指栗山阳向,“我是他们两位的主治医生。”

目暮十三“”

他盯着角落里朝他露出无声微笑的青年,声音有点飘忽“是、是给他们治疗”

“我是这家医院精神科的医生,大津五和。”医生严肃着脸微微颔首,“警部,为病人的隐私考虑,请借一步说话。”

他们没有出门,而是一起来到了房间里的另一个角落。

纵然这家医院财大气粗,病房也建得足够宽敞,但在几名警察进来后,仍显得有些拥挤。

鉴证科将地上的糖纸与碎片收进证物袋,松田阵平站在枡空优身旁,偶然一低头,却发现女孩停下摆弄手中硬币,漆黑的瞳仁直勾勾地望着另一个方向。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却见青年懒洋洋地靠在墙边,神色间露出若有所思的模样。

栗山阳向的感官其实很敏锐。

他既可以在车内听到炸弹犯耳机里监听的内容,也能在一片有些喧嚷的环境里,准确地捕捉到大津五和与目暮十三压低了声音的谈话。

医生正对目暮十三道“事关病人隐私,请您不要随便告诉其他人,虽然表现看起来不太一样,但栗山先生与枡空小姐其实患有相同的病症。”

“请问这个病是”目暮十三茫然地问。

顿了顿,大津五和叹了口气。

“他们其实都有或轻或重的统合失调,具体表现为经常难以分辨现实与幻觉间的区别,也就是人们通常说的精神分裂。”

“栗山先生的幻觉是经常看到一只会在窗沿角落突然出现的狗,而枡空小姐”

说到这里,医生又强调一边“事关病人隐私,请您务必不要随意向外透露。”

见目暮十三连忙点头,他才继续道“她一直认为自己有位长着圆锥形状身体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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