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Narcolepsy ReSoSo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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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rcolepsy:26.
出身艺术世家的向光云,生来就有着对人体骨骼五官异常敏感的记忆力,茫茫人海只要看一眼,隔个几天也能把那人的五官肌[rou]分毫不差地描绘出来。
所以在那次校园画展,他抱着一堆东西不小心撞上明寐的瞬间,就有着说不清在哪见过的奇异[shu]悉感。
可以肯定绝对是第一次见,但也肯定,自己眼睛的谙[shu]。
后来多次接触,向光云落实了自己的猜测和判断,因为他画室里有一幅经常用画布遮着的作品,应该是很珍视的画,某天自己不小心瞥见过了一部分。
见到明寐的脸时,向光云就知晓了这人在阿淮哥心里的地位。
明寐站在前面僵住身形,难为情又不知怎么解释的样子落入景淮眼底,轻哂从弯起的眼尾飘过,他对向光云招招手,“知道打扰到人家了,还不快过来。”
说完,景淮转身往画室门[kou]走。
向光云把鞋脱在玄关,踩着地板抱着东西小步跑过步,路过明寐的时候不忘点头问好:“姐姐早安。”
嘭。
画室的门关上,客厅再次安静。
明寐回头,盯着那关上的门,挠了挠头发,“原来那屋是画室啊…我说怎么老有股破颜料的味儿……”嘟囔完打了个哈欠,转身进了卫生间。
景淮和向光云在画室里待了半个多小时,出来的时候明寐已经洗漱完在厨房鼓捣中午饭了。
景淮简单洗漱,一边挽袖子走进厨房,瞥了一眼厨房顶部缭绕的油烟,走到她身边抬手把油烟机打开。
油烟机运作的轻噪音响起,明寐偏头,这才发现自己身边来了个人。
“怎么不开油烟机?”他问。
明寐看了眼自己做的,“我做的油烟不大……不用开吧。”
景淮引着她的目光,看向厨房上方的薄烟,身处环境里没发觉,明寐哑然,默默道:“……好吧。”
“让他留下吃午饭可以吗?”景淮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锅铲,[shu]稔地翻炒卖相并不怎么好看的番茄炒蛋,翻了翻番茄块,发现了里面致死量的,还没融化的白糖。
明寐完全没意识到自己那是死亡料理,回应:“我无所谓啊,不过他是你什么人?朋友?”
“算是,两家长辈关系还可以,都是世代搞书画的。”他耐心地解释:“回海尧以后才认识的,他照顾我很多。”
“海尧……既然是艺术世家子弟,水平不错,海尧不是有个美院世界顶尖吗?怎么本科到崇大这综合型大学上了?”明寐看着他把自己做的盛出来,然后洗菜切菜准备下一道。
景淮做事慢而不拖,极有条理,在烹饪上能完全体现,再加上那双手如修竹漂亮干净,拿菜刀和握画笔一样有范,看这人做饭似乎是种视觉享受。
“嗯,你发现有趣的事了。”景淮微微眯眼,略过笑意,专注切菜同时告诉她:“他家里想让他走每代向家人的老路,在艺术界做出名堂,为家族再添明利。”
“但那小子天生对人体五官的记忆力非常敏锐,几乎是奇才,他自己也发现了,所以比起作画出名,向光云更想发挥自己长处,为社会做出贡献。”
明寐听着,有些不懂这长处能做什么,“所以?”
“他未来想进公|安系统当画像师。”景淮把菜下锅,油锅碰到蔬菜骤然掀起滋啦骇[lang],这时偏头看向她,无奈揶揄:“所以他反抗,出逃,改志愿,来崇京投奔我。”
明寐心中愕然,没想到那看上去瘦小活泼,手无缚[ji]之力的小男孩,竟然有这样的志向。
“牛b啊,挺不错这小伙。”
“嗯,然后我们在崇京‘狼狈为[jian]’,如果全世界都反对,那我就‘扶持’他,直到他成为画像师。”他说着‘反叛’的话,却笑得谦和温柔。
明寐倚着厨台,环胸,吹了声[kou]哨,“唔哟~怎么感觉你形象有点伟大了。”
又一道菜鲜美出锅,景淮侧头攫住她调戏般的目光,巧妙把话题扭转,“这么可靠伟大的一个人站在你面前,请问明小姐,愿意考虑我一下吗?”
她放松的姿态顿时停滞,唇瓣翕动,面对他目的[xing]强烈的眼眸说不出话。
“我人很多方面都还不错。”景淮把两盘菜递给她,隐喻又调侃着补了句:“不仅是…做哥哥。”
明寐自诩是个很能回怼和逃避话题的人,但面对景淮的直球引诱时,却每每都无法应对。
她动了动眼球偏开视线,接过菜,闭上嘴直接逃出厨房。
不知道怎么回应是一方面,走这几步中途,明寐很明确地感受到心里不止的那股翩然沸腾。
意识这缕情绪到的瞬间,退缩的态度就更浓郁一寸。
她把菜端到餐桌上,瞥了眼乖乖坐等吃饭的向光云,“可以先吃,他还没做完。”
向光云往厨房里看了一眼,摇头,咧嘴笑:“我等阿淮哥一起吧,姐姐你饿就先吃。”
还挺懂礼数,不愧是大户人家的男孩。
明寐心里念叨一句,然后就看见面前的小男生扬着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自己看,她挑眉:“……干嘛?”
向光云有些忸怩,害羞似的,说:“姐姐,我听见你俩在厨房夸我了。”
“没夸,美什么呢你。”明寐把碗放到他面前,说:“万里征途刚踏出第一步,等你真当上画像师,成了警察,再来我面前领夸。”
向光云使劲点头,“好!我肯定不辜负你们期待!”
说到这儿了,明寐忽然想起之前聊天忘记问的一个事,看向小男生,道:“既然海尧的美院是顶尖,你不去有理由,景淮赫赫名气,怎么不留在海尧读研?”
“嗯,这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阿淮哥本科就来崇大美院了,然后自然就保研。”向光云回忆着,把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我记得当时景叔叔不仅想让他留在海尧上学,还想送出国呢,不知道因为啥最后来崇大了。”
“不过只要是阿淮哥的选择,我觉得肯定是最正确的。”他眼神坚定,俨然一副景淮脑残粉样子。
“那你呢姐姐,我听说你是学机械的,好酷啊为啥要专门学这个?”向光云说:“我听哥偶尔聊起你,他说你以前喜欢数学,以后想当数学老师来着。”
怎么最后没搞数学,而去学了工科。
几乎没人问过她这个问题,由问题连带出藏匿多年,都陈到落灰的答案和过往,一下被翻腾出来,惹得人想咳嗽。
明寐垂下眼睫,挡住情绪,正在想随便找个理由敷衍的时候,景淮端着最后两道菜从厨房出来了。
向光云屁颠屁颠过去帮着端:“辛苦哥!!好久没吃你做的饭了!”
明寐挪地方,准备开饭。
而那个话题也就自然而然褪去,像夜晚的海[lang],退[chao]的同时也抹去了沙滩上的指痕。
无人在意。
……
吃完饭向光云还要回学校,他们送人下楼,想起家里缺很多蔬菜[ri]用品,就顺便遛弯去附近商场里的超市补货。
“向光云挺刷新我刻板印象的。”明寐走在他身边,说。
今天虽冷,却难得万里无云阳光明媚,景淮压慢步伐,想将这短暂几百米拖长些,“怎么说呢?”
“我还以为你们这些公子哥,都是很高傲,目空一切到……有点没礼貌那种。”她说着,将脖颈缩在围巾里,“但是向光云挺好的,没架子,活泼开朗,懂分寸礼貌,一看家教就很好。”
周末去超市的人本就会多,这会儿正是热闹时候,人行道上多是提着购物袋来往的居民,寒冷的季节在休息[ri]多了几分热闹和闲适。
“但是既然有这么好的家教和成长环境,他的家人为什么不能认可他的梦想呢。”明寐蹙眉。
“觉得复杂吧,”他眯眼笑笑,并不意外她的困惑:“人本就是情绪生物,人与人扎堆成了家庭,然后就会有这样的事。”
“他能长成良善正义的人,说明父母也刚正。”景淮走着,不忘俯首看她,“但谁说一家人就必须在每项观念上维持统一呢?”
“在人生成就方面,他的父母认为,成为光宗耀祖的艺术大家,受人追捧,比藏在刑警大队冒着风险,拿单薄工资卖命要好太多。”
他问明寐:“你觉得,向光云父母是错的吗?”
明寐听着,很坚定地摇头。
他又问:“那你觉得,向光云应该‘逆反’吗?”
明寐抬头,对上景淮悠悠目光,点头。
景淮握住她胳膊,带着踏上滚梯,将眼尾弯成钩子,“所以你看,人总是矛盾又复杂。” 已经走入商场,里面暖气给得很足,明寐扯下围巾,叹了[kou]气,舒展脊背:“哎……但人生总归只属于自己。”
“人类不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叛逆改变中进化的么。”
景淮点头,“嗯,你说的很对,不过有一点我不同意。”
明寐偏头,疑惑:“嗯?”
他伸出食指晃了晃,连自嘲都可以那么柔和,五官契合在笑意中淋漓:“以后不要用‘你们这些’,我可不是什么公子哥。”
她轻哼一声,略有别扭偏开眼,看向商场的热闹景象。
天气恰好,[ri]子也合适,此时此刻跟他在商场随心聊着逛着,总觉得此番场景特别不真实,也或许,是自己太久没过得这么舒服了。
超市入[kou]在前面,踏出滚梯,明寐想着这些刚刚扬起唇角,下一刻抬眼随意望去的瞬间——曾经的[shu]人面孔落入眼底。
嗡——
视觉引起神经共鸣,犹如金属敲打在耳膜,震得五脏六腑都颤抖。
景淮的视线落点恰好和身边人一样,瞧见远处推着购物车和家人笑谈的人后,有些意外,开[kou]:“你看超市门[kou]那个阿姨,是不是以前小区里……”
身旁过于安静,让人莫名心慌,他偏头,原本松泛的神[se]倏尔愣住。
视线里,明寐脸[se]煞白,整个人连头发都仿佛是紧绷的,像只全副防备的,受惊的猫。
景淮颦眉,毫不犹豫地握住她手,感受到一片虚凉,嗓音更低了:“明寐,怎么了。”
“你看看我。”
有时候总想嘲笑生活的无趣,它把所有人扯进一个若有若无的规律旋涡里,好不容易快乐的时候,就抛给他们一个又一个难题,要人们苦痛,然后在平复情绪后,进入下个循环。
当明寐以为时间过去够久,那些东西随[chun]夏秋冬褪[se],碎成片,不会再对自己造成影响的时候。
事实就扇她一巴掌,宣告着:梦魇还没结束,你没资格晚安。
景淮的嗓音在耳畔环绕,就是进不去脑子,她瞳仁晃动,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紧握住对方的手。
用力,再用力。仿佛是借力身吊悬崖的最后一根树枝。
她抬头,眼底带刺的防备和软弱一并露出,几乎是恳求地说:“咱今天先不买了,行不行,我突然有点事忘了,回家吧,回家。”
明寐紧握在手的力度,宛如捏在他心脏上。
一定有什么刺激到了她,但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深渊般的黑眸沉了又沉,景淮绷住情绪,没有回头,也没有再问任何一句,“好,回家。”
……
这天的夜晚,同床时,选择假装忘记避而不谈的,成了明寐。
超市前的异样他一定察觉到了,回家以后她没有选择主动解释,氛围陷入诡异的别扭中,于是就彼此沉默直到休息。
明寐多次设想过如果景淮真的追问,自己该怎么回答,想过许多选项,要么胡编乱造,要么逃避不谈。
没想到,最后他却只字不提。
两人背对背躺着,喷雾机吐着徐徐薄凉的汽,窗外月光冷白。
明寐面对月光侧躺,总觉得自己背后毛毛的,有股强势情绪在[bi]近。
就在她阖眼,再次劝自己快些入睡的时候,[shu]悉而悦耳的,因夜晚而沙哑的嗓音响起。
“你睡了吗?”
明寐立刻睁眼,没有动弹,过了很久,背对着景淮缓缓回应:“……睡了。”
对方轻笑一声,有些暧昧,蛊得她耳根[yang][yang]。
“堂而皇之地骗我啊?”
一开始同床,两个人还会分别盖两床被子,后来因为两床被子堆积太挤,加上她睡相不好总是睡着睡着跑到他被窝里,后面就成了一床被。
稀里糊涂的,和景淮成了这样不明不白却过分亲密的关系。
但明寐却很依赖这样的时刻,即便是背对着睡,后背总能感受到一股徐徐而来的,隔着距离的温热和厚重的存在感。
像有了靠山那样安全舒适。
明寐小声回应:“……我困了。”
对方却没有放过的意思,直达主题:“今天下午,为什么突然要回家。”
“你看见谁了?可以告诉我么。”
睫毛有些抖动,指甲掐进[rou]里,她使劲咬嘴唇,侧躺的身形更僵硬。
明寐使劲克制在变乱的呼吸,半晌,告诉他:“真没事……”
“我不想说。”
原本被润泽些许的对话和氛围,在她斩钉截铁地回绝后再次变得和窗外冬风一样干涩。
不知道过了多久,景淮将这番不算顺利的沟通写下句号。
“好,睡吧。”
心跳落空一块,明寐慢慢阖眼,眼底涩疼,把半边脸埋进枕头。
……
噩梦不会轻易休止,而是会在纠缠中不断扯住宿主,然后疯狂地加重砝码,让不同缘由的,不同程度的痛苦如血蚁一样钻透心肺的每丝缝隙。
如同此刻,血红的油[xing]颜料泼在明寐本就枯败的生活画布上。
半夜过去,月挂高空,明光无情,藤蔓在夜间悄然盘旋成长,环绕住稚嫩的肌肤,逐渐收紧,收紧,直到勒断谁人的脖颈。
景淮睡着了,眉目温和,坠入沉沉梦境,没有察觉到身边人的离去。
卧室只剩他一人,安静又祥和。
同时,楼上的卧室紧闭着房门。
再度失眠的女孩黑发垂在两侧,保护着脸颊不被青白的月光刺伤。
明寐缩在房间角落,几乎把自己蜷成一团,双手紧紧抱着膝盖腿弯,在无人寂静时浑身发抖。
空洞的狐狸眼失焦,她瞪大了眼,盯着眼前被摔在地毯上的手机。
手机亮着伤人的电子光,屏幕上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赫然剜在她心上。
【敢一声不吭跑回来,最近又活得太爽了?】
【想我了吗?】
【我马上就来找你。】
那个男人贪婪又恶毒的目光粘在她心上,就像是糊在玻璃上的猪油,怎么都擦不掉。
月光对她血红的眼,几乎快要崩溃的心视若无睹。
[jing]神紧绷到极点,明寐一脚踹开手机,抓着双手抱住头,忍无可忍地发出一声痛苦呓叫,细细的,像困兽。
当她每每想要往前迈步的时候,总有人来提醒。
哎,低头看看。
你脚下,不是早已烂到蛆藻缠身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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