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集训营发出粗犷重[kou]音的广播。

  “所有娃儿到一号餐厅吃饭咯！”

  餐厅外挤满了人，喧闹声吵得阎琛脑瓜子疼，实在无法想象跟这么多人一起吃饭是个什么场面。

  本想退回去等人少了再过来,可人实在太多，他被后面的人群自动推进了餐厅。

  等反应过来时,阎琛已经排在其中一条长队伍后面。

  打饭的不是机器人，而是看起来有些热情过头的大叔。

  阎琛还没摸清打饭的流程，就见大叔拿起餐盘冲他笑：“娃儿，要吃哪个？”

  阎琛一慌,没看清楚那些五颜六[se]的是什么菜，随便瞎指了几l个。

  不过片刻,他就得到了一大盘食物，还有堆成小山的米饭。

  到手沉甸甸的，阎琛强装镇定地道谢：“谢谢叔叔。”

  打饭大叔见他长得漂亮又有礼貌,顺手又给他加了一勺红烧[rou]：“多吃点，长得快！”

  阎琛：“……”

  根本吃不完。

  阎琛找了空位坐下,无意识地在餐厅中寻找那个身影,可直到离开也没看到人。

  回到宿舍,室友们陆续回来。

  阎琛坐在床铺上拿了一本书翻看,对偶尔过来打招呼的人随[kou]应两声,没有要结[jiao]的意思。

  对他来说,这些都不是需要花时间应付的人。

  不久,带班的李教练过来和他们打招呼，说明明天的训练计划。

  宿舍里绝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参加集训,兴奋得嗷嗷叫，只有阎琛内心毫无[bo]澜。

  离开前，李教练想到什么,对他们说：“澡堂已经开放了，明天要早起，你们都早点洗洗睡。”

  “好！”

  阎琛对澡堂没什么概念，见其他人都抱着大脸盆走了，这次吸取了教训，过了十五分钟才从网兜里取出自己的洗漱用品离开宿舍。

  宿舍没有配备独立卫生间，厕所、洗漱间、澡堂都是分开的。

  阎琛根据路牌指引到了澡堂外，远远就听到里面的嬉笑声。

  因为没有分化，不需要分[xing]别，澡堂只有男用和女用两个入[kou]。

  阎琛进到澡堂，一抬头，视野里全是白花花的[rou]，吓得原地裂开，落荒而逃。

  “哎阎琛，你不洗吗？”有室友叫住他。

  阎琛：“我还有事。”

  头也没回地跑出澡堂，阎琛在空地一角的长椅上坐下，心很累。

  父亲说他会喜欢这里。

  暂且不考虑喜不喜欢的问题，他真能在这里活过一个月吗？

  澡堂是不能去了，阎琛抱着大脸盆去洗漱间，走到一排水龙头前准备刷牙。

  可牙膏死活挤不出来，阎琛双手使劲，只听啵得一声，牙膏挤出老长一条，阎琛慌忙拿牙刷去接，接了比[bang][bang]糖还大的一坨。

  洗漱间没有垃圾桶，阎琛只能硬着头皮用，差点被辣哭，拿

  起牙膏一看——超洁净，

  薄荷量MAX。

  见水龙头旁有两个按钮，

  阎琛[chou]着气随便按了一个，水迎面喷[she]过来，滋了他一身。

  阎琛赶紧去按另一个按钮，想把水龙头关掉，结果水一下子开到最大，搞得他全身湿透。

  “哇！”

  听到后面传来惊呼声，阎琛看向身后，被他避开的水柱直直地喷到了来人身上。

  看到来人的脸，阎琛[jing]神一震。

  找到了。

  黎澈刚进洗漱间就被水滋了一脸，还以为是谁恶作剧，没想到是白天那个大漂亮。

  见大漂亮在按钮上乱按，黎澈疾步过去，赶在下一个受害者来之前把水给关了，抹了把脸上的水，悠悠地看着对方：“又是你。”

  阎琛：“对不起——”

  说着，从嘴里冒出两个泡泡，阎琛一顿。

  他嘴边沾着牙膏，脸上头发上全是水，狼狈的模样和白天判若两人，黎澈边笑边接了杯水递过去：“别把牙膏咽下去。”

  经他这么一提醒，阎琛的注意力又回到了牙膏上，被辣得龇牙咧嘴，接过水杯赶紧漱[kou]。

  “不会用水龙头？”黎澈撕开牙膏瓶[kou]的保护膜，稍微挤了一点出来。

  阎琛注意到他的动作，这才明白为什么刚才死活挤不出来。

  “和我以前用的不一样。”

  黎澈刷完牙，随[kou]告诉他水龙头的用法：“第一次参加集训？”

  阎琛接水洗脸：“你怎么知道？”

  黎澈笑得没心没肺：“因为你脑门上写着‘我是新手’。”

  阎琛：“……”

  见黎澈洗漱完要走，阎琛叫住他：“哥哥。”

  洗漱间只有他们两个人，黎澈确定这是在叫他，回头问：“怎么了？”

  阎琛：“你住哪个宿舍？”

  黎澈：“201，你呢？”

  阎琛：“202。”

  就在隔壁，离得很近，阎琛开心了一点。

  冲着这声哥哥，黎澈不能丢下他不管，主动提议：“你也湿了，要不要一起去洗澡？”

  说到洗澡，阎琛眼前浮现出白花花的画面，艰难地开[kou]：“人太多了。”

  黎澈看看时间：“现在应该没什么人了，走吧，我带你去。”

  去澡堂，阎琛内心是拒绝的。

  可架不住是黎澈的邀请，咬咬牙就跟着去了。

  这趟集训，主打的就是挑战自我，不断突破底线。

  偌大的空间里就剩十来个少年裹着浴巾走来走去，这密度对阎琛来说勉强可以接受。

  在澡堂外间脱衣服时，黎澈毫不掩饰地打量阎琛的身材。

  这大漂亮长得像个洋娃娃，没想到身板很结实，一看就有经常锻炼，运动神经应该不差。

  注意到他的视线，阎琛不解：“怎么了？”

  难道不是在这里脱衣服？

  黎澈：“身材不错。”

  阎琛看看黎澈，觉得对方的身材才是真的好，肌[rou]不明显，但是线条很漂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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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阎琛瞅了一眼，果断摇头。

  黎澈招招手：“我教你，过来。”

  两个洗完澡的少年认识黎澈，见状，调笑道：“澈哥，这大美人是谁啊，怎么没见过？”

  “刚认识的弟弟。”说到这，黎澈看向阎琛，“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阎琛：“阎琛，你呢？”

  黎澈：“黎澈。”

  黎澈心想，果然姓阎，怪不得这么漂亮。

  阎琛心想，和这漂亮哥哥互相报了姓名，算是离[jiao]朋友又进了一步吧？

  洗完澡回到宿舍，推开门的瞬间，一个枕头从阎琛眼前飞过去。

  一群瓜娃子太兴奋，在两边的通铺上打滚扔枕头，大吼大叫。

  阎琛克制着去隔壁找黎澈的冲动，回到自己在墙角的床铺，继续看书。

  直到教练过来查房，一群人才消停下来。

  深夜，所有人都睡了，可阎琛听着远远近近的呼噜声，根本睡不着，尤其伸手就能碰到陌生人，别说睡觉，[jing]神都放松不下来。

  想着第二天训练就能再见到黎澈，阎琛裹紧被子面向墙壁，强迫自己入睡。

  集训前三天分小班进行基础野外训练，阎琛和黎澈没有分到一个班，倒是和第一天欺负他的老胡分到了一起。

  上山的路上，老胡挤走别人，走到阎琛身边恶狠狠地瞪着他：“迟早要你好看，给我等着！”

  见不到黎澈，阎琛心情本来就不好，加上一晚没睡，压力值已经快爆表，平白又听到威胁，不动声[se]地伸腿。

  老胡没注意脚下，被阎琛一绊直接扑倒在地。

  咚得一声闷响，吸引了多少人的注意。

  晨间的山林水汽重，地面都是湿的，老胡急忙爬起来还是沾了一身污泥，冲着阎琛就吼：“你找死吗？！”

  在前面讲课的李教练急忙跑过去：“胡兴，你干什么？”

  胡兴控诉：“阎琛他故意绊倒我！”

  阎琛没说话，一脸茫然地看过去。

  见状，李教练立刻转头看向胡兴：“你的位置在那边，怎么跑到这边来？”

  胡兴还没开[kou]，被他挤走的学生举手报告：“教练，胡兴可凶了，刚才一把将我挤走，还威胁阎琛说要给他好看。”

  李教练拧眉：“胡兴，大家都是集训的伙伴，要好好相处，知道吗？”

  胡兴有些委屈：“可、可阎琛绊我。”

  李教练：“山间的路不好走，经常会有树藤树根横在路中间，我刚才一直让你们多留意脚下，你有没有听？”

  胡兴低着头不吭声了。

  怕这刺头再欺负别人，李教练让他跟着自己去队伍前面。

  胡兴更委屈了，偷偷瞪向阎琛，刚好看到对方不屑地睨过来，慢悠悠地走了。

  ()  他突然意识到()，

  ()，

  胡兴悄悄在阎琛抓着绳索落地时踢了一块小石头过去。

  石头刚好在阎琛的视野盲区，他一脚踩上去扭了一下，扶着树干才站稳，顿时额头沁出了冷汗。

  “阎琛，你扭到脚了？”一旁有学生注意到，急忙过去扶他。

  阎琛摇摇头：“没事。”

  胡兴大声嘲笑：“连树都不会爬，弱[ji]。”

  阎琛以为是自己没观察仔细，可看胡兴这得意的模样，他几l乎可以肯定自己是被坑了。

  每次有六个学生一起练习，李教练没注意到那边的情况，等听到学生报告说阎琛脚扭了才赶过去。

  李教练检查后确定没有伤到骨头，喷了药，让阎琛先坐在一旁休息：“踩空了吗？”

  阎琛摇头：“不知道从哪滚过来一块石头，刚好停在我脚下。”

  李教练觉得奇怪，通知控制台查监控，没想到真的有人动手脚。

  那边，胡兴做着热身运动准备一展身手，像黎澈那样接收众人崇拜的目光，却被李教练叫到一边。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李教练想着孩子才十岁，私下教育一下就算了，没想到胡兴抵死不认，声音不免大了一些：“我查了监控，就是你故意踢石头过去，才导致阎琛扭伤脚的，还不承认错误？！”

  胡兴被吓得嘴巴一扁就开始哭，小声辩解：“我、我不是故意的。”

  李教练严肃道：“你现在去跟阎琛道歉，再去那边面壁十五分钟，好好反思自己的行为！”

  胡兴抹着泪走到阎琛面前：“对不起……”

  阎琛：“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在教练和班里所有人的注视下，胡兴扯着嗓子说：“对不起！”

  阎琛：“对不起什么？”

  胡兴咬着牙：“你别太过分了！”

  阎琛淡淡地扭过头，拒绝这种没诚意的道歉。

  李教练：“胡兴！”

  胡兴一抖，[chou]着鼻子大喊：“对不起！我不该把石头踢到你脚下，害你扭伤！我知道错了呜呜呜……”

  不远处传来一阵欢呼，回[dang]在整个山林间。

  阎琛不经意地抬头，刚好看到黎澈放出绳索，[jing]准地勾住近十米高的树枝，踩着树干跃起，在各个树枝之间灵活跳跃，最后抓住上方的树枝借力[dang]上去，碰到目标位置后稳稳落地。

  身手轻盈利落，让人有种很容易就能办到的错觉。

  其他五个学生还没爬上第一个树杈，黎澈已经下来了。

  被教练和一群伙伴围着，黎澈脸上露出了爽朗的笑。

  阎琛远远看着，根本挪不开眼。

  长这么大，他第一次这么迫切地想和某人成为朋友。

  脚踝用了药，当时只是轻微的刺痛，到了晚上却开始疼痛加剧。

  ()  已经夜里十点多()，

  ?[(()，

  室友们都睡了，一来一回可能会吵醒他们，阎琛想着忍到第二天一早再去看看。

  门[kou]传来轻微的动静，一个脚步声逐渐靠近，阎琛转头，正好对上黎澈投过来的视线。

  黎澈手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悄蹲在床铺旁：“白天听说你扭伤了，我过来看看。”

  阎琛本来还挺坚强的，被这突如其来的关心给整破防了，顿时好委屈：“哥哥，我腿疼。”

  黎澈见他头发都汗湿了，轻声问：“坐得起来吗？我看看？”

  阎琛点点头，轻手轻脚地坐起来。

  黎澈伸手一摸，右脚踝肿得比馒头都大了，赶紧扶着他出去。

  到宿舍走廊拐角的休息区，黎澈让阎琛在长椅上坐下：“你在这等着，我马上回来。”

  不过片刻，黎澈拿了两块大冰袋坐到阎琛身旁，用毛巾裹着帮他冰敷：“我已经通知医生了，一会儿就过来，再忍忍。”

  阎琛见他冰敷的动作很小心，突然觉得腿也没那么疼了。

  注意到阎琛的视线，黎澈以为他质疑自己的手法，解释道：“我四岁就开始训练，很会处理这种伤。”

  阎琛一惊：“四岁？”

  黎澈：“很奇怪？”

  阎琛摇头：“就是觉得好早。”

  黎澈哼笑：“我长大后要做军团指挥官，不早点开始训练怎么实现梦想？”

  梦想……

  阎琛眼神一闪。

  怪不得这个人总是闪闪发光。

  黎澈随[kou]问：“你呢？以后想做什么？”

  在黎澈的凝视下，阎琛第一次体会到抬不起头的羞愧感。

  他没梦想也没目标，非要说追求的话，大概就是像条咸鱼似的活一辈子。

  阎琛低头避开了黎澈的视线，犹豫地开[kou]：“我……”

  身后传来脚步声，医生提着药箱赶了过来。

  黎澈顾不上听阎琛的答案，起身把位置让给医生：“我刚才检查过，骨头没问题。”

  医生确认了一遍，笑着说：“你很厉害。”

  黎澈揣兜站在一旁：“肿成这样，明天还是别训练了，医生你帮他开个病假单。”

  医生点头，看向阎琛：“理论课可以上，其他体能训练就别去了。”

  阎琛乖乖应下：“我知道了。”

  见医生拿出注[she]剂，阎琛正要阻止，黎澈却先开[kou]了。

  “有没有外用的药？弟弟怕打针。”黎澈看了阎琛一眼，委婉地说，“效果差一点也没关系。”

  阎琛对上他的视线，有些错愕。

  王族不能随便使用来历不明的药品，尤其是[kou]服药和注[she]剂，没想到他连这点都注意到了。

  “这么大了还怕打针可不行。”医生笑着摇头，嘴上这么说，还是换了几l贴药膏，“冰敷二十分钟，照灯二十分钟，再贴膏药。”

  阎琛：“好。”

  ()  送走医生后，黎澈重新坐到阎琛身旁，接过他手里的冰袋。

  “我自己可以，你去睡吧。”阎琛说。

  训练期间每天都要早起，阎琛怕影响到黎澈的状态。

  黎澈要报考军校，那每一次集训和积分赛都至关重要，和他不一样。

  黎澈：“你这么呆，我怎么放心把你一个人扔着？万一回去的路上摔骨折了怎么办？”

  阎琛眼神微妙：“……我还不至于弱成这样。”

  黎澈被逗笑：“可你连水龙头都不会用。”

  阎琛：“……”

  反驳不了。

  等冰敷又照了治疗灯，黎澈已经困得快睁不开眼了，帮阎琛贴了膏药后，打着哈欠说：“明天还疼的话就去医疗室。”

  阎琛点点头：“谢谢哥哥。”

  黎澈揉揉眼睛，扶他起来往回走：“困死我了。”

  回到宿舍，阎琛摸黑悄悄回到自己的床铺，躺下没多久，门[kou]再次传来动静，不过片刻，身边放下一个枕头和被子。

  “阿琛，你往里面挪挪。”黎澈随手把旁边睡得像死猪似的少年推出去一些，自己跨上通铺，在阎琛身旁躺下。

  阎琛看看那个被推出去的少年，竟然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压低声音问：“你要睡这里？”

  实在有点挤，黎澈侧过身对着阎琛：“我怕你出状况，看着放心点。”

  阎琛挪到墙角，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问：“随意换位置没关系吗？会不会被教练批评？”

  黎澈眼皮都睁不开了，声音含糊困倦：“批评就批评，我又不是第一次挨批评。”

  阎琛：“……”

  好有道理。

  不多久，黎澈就睡着了。

  阎琛悄悄帮黎澈掖好被子，看着眼前的睡脸，想着他所说的梦想，思考了许久。

  虽然他还是没有人生目标，但现在有了一个短期目标——在集训结束前，和黎澈成为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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