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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兄弟


不过也能理解,万象巫里的宝物数以十万计,燕澜哪可能每一件都知根底。

  而此时,姜拂衣几乎能确定燕澜的身体不适,与寄魂有关。

  村民那些[ji],都是缺了魂魄。

  这些囤养起来的家禽,应也是为了取魂。

  寄魂出了岔子,无法从寄主身上得到充分的魂力,燕澜才会出此下策。

  “姜姑娘?”

  漆随梦见她原本正朝着自己走来,蓦地停在半途,摩挲着手腕上的玉质铃铛,眉头紧蹙,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轻唤一声,也不见任何反应。

  漆随梦遂不再打扰,隔着一两丈的距离,默默注视着她。

  他也知道自己这样肆无忌惮的紧盯一位相识不足一[ri]的女子,是件很无礼的事情。

  但视线无法从她身上挪开。

  书上说,“那少女的两颊粉若桃花”,原来桃花粉是这种颜[se]。

  姜拂衣回过神来,视线恰好与他对上。

  但漆随梦的眼睛总是很“淡”,感受不到一丁点他自以为的肆无忌惮。

  姜拂衣再次提步走过去:“不好意思,刚才突然怀疑自己出来时,有没有关好房门。”

  理由真够糊弄,但漆随梦心虚垂眸:“不知姜姑娘寻在下何事?”

  姜拂衣左右环顾:“这里说话方不方便?”

  漆随梦会意:“这边请。”

  姜拂衣随着他一起去往城主府的后花园。

  清晨时分,又是暴雨初晴,园子里山水掩映,鸟语花香。

  姜拂衣无暇欣赏,她手腕上的铃铛太沉了,绳子都将皮肤勒出了一道红痕。

  漆随梦在湖边停下来:“姑娘可以说了。”

  姜拂衣没什么客套的心情,解下腰间的心剑递过去:“漆公子昨天说起这是一柄好剑?”

  “嗯。”漆随梦寻思她是请自己鉴赏,毫不迟疑的接过手中,想要拔出来。

  试了两次,纹丝不动。

  第三次,他掌心凝聚起剑气,依然拔不动。

  姜拂衣看在眼里:“我来吧。”

  她将剑要回来,轻松拔出来,又递过去。

  漆随梦这下并没有立刻接,以为她是为昨天自己出言“教训”的事儿生气,道过歉了,还要过来羞辱他一通。

  但也只是迟疑片刻,仍然接过来。

  等视线回到剑上,漆随梦的注意力立即被吸引。

  鉴赏过后,漆随梦的感叹和剑笙如出一辙:“姑娘之前拔剑时,我仅能感觉到是一柄好剑。如今仔细看,才发现此剑之妙,几乎没有铸造的痕迹,犹如天生。”

  姜拂衣心道那当然,石心人铸剑,并不是剜心出来当材料,再去以剑炉铸造。

  铸剑的过程,全凭石心人的意念。

  心随意动。

  是以意识为剑炉的。

  因此心脏就算被人剜走也没用,宝剑需要石心人亲自来铸。

  当然,可以是被迫的。

  只不过,剜心之后必须立刻铸成。

  若是等到心脏开始再生,之前的心脏就会变成一块儿无用的石头。

  石心人真是像极了燕澜[kou]中说的,是一种超出世人认知的强悍怪物。

  本该被神族驱逐进“眼睛”里。

  其实姜拂衣对“强悍”两个字表示怀疑。

  石心人有意识铸剑的强大的本领,却没有修炼剑道的天赋。

  只能拿来售卖,一柄剑就能发家致富。

  或者像母亲那样,为了挣脱封印,用以投资剑修。

  天道,在创造物种之时,始终是遵循一定规则的,不会令其太过强悍。

  但不死不灭,只能封印,和现今尚存的物种相比,确实已经是顶满格的“强悍”了。

  而且抛开剑道,石心人修习其他术法,天赋也不是普通人族能比的。

  嗯?

  这些母亲从未告诉过她,为何像是突然知道了?

  本能觉醒?

  姜拂衣正疑惑,听见漆随梦问:“姜姑娘可否告知在下,此剑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

  姜拂衣摇了摇头:“剑是我捡来的,我正在寻找它的主人。”

  漆随梦:“……”

  又来糊弄,她可以轻松拔剑出鞘,不可能是捡来的。

  姜拂衣斟酌着问:“你是剑修,应也最了解剑修,可曾听说有谁丢剑?”

  漆随梦凝眸回忆:“能够拥有此剑,剑主来头必然不小,可我不曾听说谁丢了剑。或许是哪位陨落在外的剑宗前辈?”

  “剑主还活着。”姜拂衣试探道,“漆公子,不知天阙府君有没有丢过剑?”

  “我师父?”漆随梦微微愣,“你兄妹二人前往我天阙府,难道怀疑此剑是我师父丢的?想以它换回相思鉴?”

  姜拂衣也不解释:“那究竟是不是呢?”

  漆随梦抿了抿唇:“家师并没有收集名剑的习惯,手中仅有一剑,名碎星,年少时得来,始终相伴左右。”

  姜拂衣质疑:“从未丢过?”

  漆随梦回复的极为肯定:“剑在人在。”

  好吧,姜拂衣伸手讨要心剑:“那看来不是天阙府君的。”

  漆随梦还给她:“姑娘失望了?”

  姜拂衣耸了耸肩:“谈不上失望,有些心烦。我受人所托,必须将此剑物归原主,又排除了一个可能[xing]。”

  漆随梦承诺:“稍后我帮你打听打听。”

  “多谢。”  姜拂衣收剑归鞘,“那我不打扰漆公子了。”

  漆随梦下意识想说“不打扰,我闲得很”,微微怔,旋即拱手:“姑娘慢走。”

  姜拂衣转身往回走,眼尾余光一瞥间,突地看到侧方假山后藏着一抹衣角,似乎在偷窥她。

  姜拂衣当即迈步上前质问:“是谁在那里鬼鬼祟祟,见不得人?”

  那衣角滋溜收了回去。

  “无妨的,周围有我设下的剑气结界,他听不到你我谈论。”漆随梦早知那里有人,“他是我大师兄的弟子陆吟,我的一位师侄,也参加此次的考核。应是听说我竟与女子来了后园单独聊天,好奇心驱使,过来看一眼。”

  姜拂衣放松警惕,收回迈向假山的步子。

  漆随梦想了想:“姜姑娘,关于你兄长指责我师父借宝物不还一事,我想我有必要解释一下。”

  姜拂衣:“嗯?”

  漆随梦蹙眉:“我师父近几年来已经摸到了地仙境界的门槛,多半时间是在闭关。天阙府如今大小事务,都是由我大师兄代为处理,万象巫送来的帖子,几乎送不到我师父眼前。”

  姜拂衣道:“你的意思是,装聋作哑不肯归还的是你大师兄?”

  漆随梦稍作沉默:“我只敢保证,绝对不会是我师父。”

  姜拂衣听出来了,师父做不出这种事儿,大师兄不一定。

  漆随梦和他大师兄林危行的关系看来不太好。

  能理解,在天才剑修漆随梦出现之前,林危行一直是天阙府君最得意的门生,也是天阙府的门面。  手底下一众师弟师妹,没一个比得上他。

  漆随梦猜到她在想什么,忙解释:“莫要误会,大师兄对我并无苛待,只是……”

  这并不关姜拂衣的事儿,她不在意,笑着说:“那稍后我们去了天阙府讨要相思鉴,恐怕还要漆公子帮忙美言几句。”

  漆随梦惭愧。

  他的美言,大师兄不会听,指不定还会火上浇油。

  ……

  陆吟从假山后撤走。

  “陆吟,我听说巫族圣女来见你家小师叔,你家小师叔将她带去了后园,是不是真的?”

  “陆吟?我喊你呢陆吟!”

  路上有人和他说话,他也置之不理,闷着头回去自己的房间里。

  锁上门,开启门禁封印之后,陆吟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张符纸,施展法术。

  符纸从他掌心飞出,他师父林危行冷淡的声音从内透了出来。

  ——“考核开始了?”

  陆吟忙道:“还没有。”

  ——“那你为何使用此符?难道不知道自己手中这张符有多珍贵?”

  陆吟当然知道,传音符并不罕见,但能从神都横跨大半个云巅国,抵达边陲云州城的传音符,少之又少。

  是师父特意拿出来,为他在考核中留后路的。

  不到万不得已,陆吟哪里会用:“师父,您知道徒儿看见谁了吗?”

  ——“谁?值得你如此大惊小怪。”

  “是、是江珍珠!”陆吟的语气透出深深的难以置信,“不对,是万象巫的圣女姜拂衣,尽管光鲜亮丽的,徒儿也能认出,她和江珍珠长的一模一样!”

  ……

  漆随梦送姜拂衣离开城主府,两人再次告别。

  姜拂衣往街上走,漆随梦目送那抹“[se]彩”与他渐行渐远,心底浮出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若思。

  而姜拂衣并未察觉,她的[jing]神都在手腕上的铃铛上。

  她和漆随梦聊会儿天的过程中,铃铛突兀变重许多次。

  手腕被铃铛坠的快要抬不起来了。

  姜拂衣解下铃铛,凝聚感知力再次窥视。

  好得很,里面彻底没有能下脚的地方。

  她该怎样不伤面子的提醒燕澜一声,让他知道这储物空间是共享的,给她留点地方放东西?

  姜拂衣目前买不起一个新的,她手上一个铜板都没有。

  储物用具不便宜,哪怕是最差的那种。

  更何况她若是换个新的使用,燕澜一定会问,随后便会发现“同归”的秘密,就他那张薄脸皮,指不定会怎样尴尬。

  主要原因在于“寄魂”是个秘密,燕澜无法解释他这接二连三的怪异举动。

  姜拂衣冥思苦想之后,赶紧跑回客栈去,问柳藏酒借了点钱,又跑出门。

  ……

  燕澜刚离开集市,一个身影快马加鞭的往城主府里跑,去见闻人枫:“闻人大人,就是这个人。”

  云州城正值多事之秋,闻人枫经验丰富,人还未到,便派了不少人手监察各处。

  昨晚听闻有个人预定了大量家禽,不仅扫[dang]了云州城,连周围几个城镇也全被包圆儿了。

  手下觉得有些诡异,便递了画像过来。

  闻人枫躺在藤椅上养伤,眼珠一转,往那画像上瞄去。

  待分辨出是谁,闻人枫摆了摆手:“我当是谁呢,没事,不必管他,这是只狐妖,狐狸吃家禽,天经地义的事情。”

  他让手下撤走,莫要耽误自己休息。

  闭上眼睛之后,闻人枫又蓦地轻笑一声,像是被逗笑了,“一只狐狸,办事儿还挺讲究。”

  ……

  燕澜穿过一条僻静的巷子,解除幻形咒,恢复自己原本的模样。

  该考虑的,燕澜全都考虑了。

  采买这么多的家禽,只有“狐狸”最为合理。

  再一个,让燕澜顶着自己的真身去和集市里的商贩谈论家禽买卖,他还真是有点……抹不开脸。

  好在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做完了。

  燕澜拿着自己这枚铃铛,往客栈方向走。

  快要走到客栈门[kou]时,忽然感觉铃铛有些异样。

  燕澜第一反应便是姜拂衣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立刻攥在手心里感知,发现异样竟是从铃铛内部传来的。

  燕澜凝聚感知力入内,里面全是他的战利品,并无不妥。

  正准备撤出来时,空间内部突地凭空落下来一些瓶瓶罐罐,叮铃咣当的砸在那些家禽笼子上。

  燕澜稍微一探,瞳孔紧缩,竟是些胭脂水粉。

  而且,好几个笼子上还散落着女子的簇新衣裙。

  这是……

  姜拂衣扔进来的?

  她带着储物铃去采买物品了?

  燕澜也是一刹便想清楚了“同归”的真正含义,顿时脊背紧绷。

  这、寄魂之事是绝对不能说出[kou]的,该如何解释?

  不是,她会这样乱扔,是不是说明她还没发现?

  无论如何,燕澜先将那些家禽转到自己的储物戒子里。

  但他的戒指原本就塞了不少宝物,没有那么大的空间。

  只能转移一大半,剩下的一小半实在装不进去了。

  现在就算扔,都没地方扔。

  总不能全部丢在街道上。

  燕澜沉眸思索,迅速做出决定。

  他先回到客栈里,去敲柳藏酒的房门。

  柳藏酒今天睡个懒觉,先被姜拂衣吵醒借钱,又被燕澜吵醒,心中不忿。

  本想骂人,但瞧见燕澜面[se]不虞,他怵得慌:“什么事儿?”

  “打开你的储物戒。”燕澜伸手讨要,“昨天你为护着舍妹受伤,我买了些礼物赠你。”

  柳藏酒摸不着头脑,反正自己储物戒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索[xing]打开,扔给他。

  等再收回来时,柳藏酒漫不经心往里一探,顿时惊呆,竟然是成千上万的家禽:“这、这也太多了吧?”

  够他一路吃到神都。

  “无功不受禄,不行不行。”  柳藏酒[bi]迫自己移开目光,忍痛让他拿走。

  燕澜推回去:“而且闻人枫是冲着我来的,不补偿你,我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这回,柳藏酒不得不对燕澜有所改观了。

  原本瞧他一副欠揍的模样,竟是面冷心热,出手还如此阔绰。

  行,过往恩怨一笔勾销。

  燕澜这个朋友,柳藏酒决定[jiao]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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