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谓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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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满月宴很快就结束了。
客人都被一一送别,一扇扇打开的门扉都被关闭,院落之中宴席之上的布置都蒙上了冷清的色彩。仆人们行色匆匆地将所有的残羹冷炙打扫干净。
无人敢在这个时候触星名家主的霉头,主院的大门被关闭。只在一片冰冷的余晖之下,留下了肃冷的星名正则和怔然地抱着孩子的星名夫人。
阿朱和阿翠是最后退出这个庭院的侍女,在门扉被合上的刹那,她们听到了屋内传来了瓷器破碎的声音和怒吼声。
作为引起这些事件的罪魁祸首之一,两面宿傩神色懒散地走在街头,少年鬼神的身边留下了一片真空地带,没有人试图靠近他交流。
或许只除了一个人。
年轻的阴阳师站在街道尽头,白色的狩衣随着风飘扬起出尘的弧度。他长身玉立,仿佛只是为了枝头一朵即将绽开的花而停留。
两面宿傩止住了脚步,眯起眼看着这个男人。
“宴会都已经结束了,恼人的苍蝇也该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了吧”他的发言毫不客气。从降生到这个世界的开始,就从没有人教导过两面宿傩交谈的礼仪当然,也从没有人试图做过这件事。
“原本的卜卦并没有念完。”安倍晴明散开折扇,轻轻扇动了两下。
“我对那种东西没兴趣。”两面宿傩冷酷地说道。虽然面前的阴阳师并没有显现出任何超常的武力值,但是他直觉此刻的自己对上他并不占优势。
“他的命运与你同气连枝。”安倍晴明垂下眼睛,“只是,印绶过旺,命薄如纸,是注定早夭之相。”
街道间,原本还零零星星的行人不知何时都消失了,只余下风声间的一片沉默。
半晌,两面宿傩嗤笑了一声“哼,你在说什么神神鬼鬼的东西”
“信或不信,相信阁下自会有定夺。”安倍晴明转过身,身形慢慢地远去,“命运的轨道已经架设完毕,单看阁下的选择了。”
青年垂下眼睫。对方虽然拥有着四只手两张脸,但却的确是货真价实的人类。此次前来,也算不虚此行。
阴阳师的身影逐渐淡去。
望着他的背影,两面宿傩“切”了一声,将路边的石子踢出去老远。
他压根就没有把对方神神叨叨的话放在心上,只觉得这人真是聒噪。他从不相信命运,也不屑于去理会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事物。
哪怕是血缘关系上的弟弟,也与他毫无相关。
星名今见默默地躺在摇篮之中,听着这具身体父亲与母亲之间的争吵。作为玩家的视角,他并不为此感到悲伤,只是在沉静地观测。
观测和学习。
“贱人,害我在人们面前出这么大的丑”星名正则给了自己的妻子一巴掌。
星名夫人被扇得跌坐在地上,她捂着脸,泪立刻就流了下来“我我不知道,我的孩子他明明是正常的”
“你生出的好儿子,有哪个是正常的”星名正则看着她这么不肯认清现实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星名夫人脸色惨白。
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星名正则道“你就先好好反省吧。”他甩袖离去。
玩家仰躺在床铺上,感觉到了来自母亲颤抖的呼吸,有冰凉的液体落在他的脸上和蜷在胸前的手背上。
他下意识伸出手,往凑近了自己的人的脸颊上摸了摸。
“对不起,怎么会这样”星名夫人一边道歉,一边哭泣。
但是,与她的言语相悖的是,她把一只手压在了婴孩的脖颈,缓缓收紧。
空气逐渐稀薄,原本躺在婴儿床上的幼崽逐渐难受地涨红了脸。
星名夫人脸上还挂着泪,但手中的动作却依旧是稳的,她喃喃自语“为什么你不是个健康的孩子呢”
幼儿完全无法抗衡成年人的力量。喉咙被挤压的感觉逐渐令人感到生命逐渐流逝的痛苦,婴儿逐渐皱起了眉。星名今见还并没有做好登出世界的准备,这样第一次的生命不该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结束。
玩家胸腔里燃起了一种奇异的烈火,然而此刻的他并不能分辨出这是属于人类的哪种感情。
那是困惑、痛苦与渴望堆叠在一起的薪柴。
许久没有空气注入,肺部仿佛就要爆炸开来。
他骤然睁开了眼睛,碧绿色的眼睛理论上毫无焦距,然而此刻却深邃得近乎发黑,仿佛一瞬间就能够摄人心魄。不可名状的某种生物在此刻泄露出了一丝灵魂的重量。
星名夫人猝不及防地与他对视。
仿佛被一口钟重重地撞在了心口上,她的心跳骤然空了一拍,连带身体也一软,向后跌落在了地上。
婴儿咳嗽了好几声,发出微弱的猫一样的、生理上的哭声。
从此之后,星名夫人没有再试图扼死自己的孩子。
只有阿翠和阿朱注意到了婴儿脖颈上青色的掐痕,她们隐约猜出是谁动的手,却也因此保持了沉默。
星名家主没有再过问过孩子的情况,彻底无视了星名今见的存在。
那场满月宴造成的轩然大波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平息,一切的矛盾都慢慢隐藏在了时间之下,做出了平静的假象。
星名今见终于学会了走路,他拒绝了阿翠的搀扶,伸着自己小小的双臂,在院落之中平坦的路上慢慢地踏出了几步。
只有两位侍女看顾着他。而很多时候,她们的交谈并不会避开小小的幼崽。侍女们以为,这样的小孩子是不会理解她们话语之中的意思的。
“阿翠,我上次出去帮夫人采买,发现镇上流传出了一个传言。”阿朱一边清洗衣服,一边说道。
“什么流言”阿翠一边垂眸看着跌跌撞撞走路的小孩,一边问道。
“他们说,大公子两面宿傩之所以能够拥有两双眼睛,就是因为在胎里抢夺了过多的养分。”阿朱思索着说道,“所以小公子才会自出生就失去视力。”
“你是说,传言两面宿傩夺取了自己兄弟的营养,才让自己的弟弟生下来目不能视”阿翠护着星名今见的动作顿了顿。
小小的孩子在两个侍女没有注意的时候也停下了脚步。玩家当然不会相信这种没有任何根据的传言。他能够降生到这个世界,纯粹靠系统为这个世界撬开了一丝缝隙。
在这不稳定的罅隙之中,出点意外缺胳膊少腿都很正常这也是系统有一连串免责声明的原因。仅仅只是双目失明,已经是不算坏的结果了。
然而两个侍女并不知道一切缘由,并为这个虚假的传言而唏嘘不已。
星名今见将她们的对话全部都听了一个清清楚楚,但他还没有学会说话。属于人类的舌头和嗓音对于他来说,操纵起来就像是挖掘机一样通过反复学习才能够进步的技能。
语言能力目前只是次要的。他集中全力反复练习的,还是攀爬和走路。
只要练会了这两点,那就不愁找到锚点了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自己的兄长。
在一岁生日的这一天,星名今见终于完全学会了凭借自己的双脚走路。只是比起满月宴时候的高朋满座,这一天几乎没有人记得他的生日。
星名家主将自己目盲的二子视作空气,自然也不会有任何庆祝的宴会。
作为母亲的星名夫人记得这一天,然而对于她来说,这已经并不是拥有任何积极意义的纪念日了。
她的手中拿着戒尺,对着低头站在她面前的一岁小孩训话。
“你今年已经一岁了,不能再像以往那样玩乐。正是因为出生就比他人落后,所以才要加倍努力。”星名夫人的语气分外严厉,“你的一举一动,都要完全按照世家公子的标准来,甚至要比他们做得更好。”
小小的孩子站在屋里的空地上,低着头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可怜。
星名夫人将戒尺一甩,重重地打在了小孩的肩背上。
“挺胸站直。你的仪态完全不合格。”
她的身上是这个时代的刻痕,将一切希望和未来都重重地压在了孩子的身上,将虚无缥缈的期望押在丈夫会因为孩子的优秀而回心转意。
星名今见被戒尺打得一颤。他闭着眼睛因为母亲并不想看到他那双只是摆设的无用双眼。
然而,躯壳的疼痛让一股不受控制的酸涩感从喉咙升到鼻腔和双目,温热的液体蓄满了眼眶,随后像是承装不住了地顺着眼睑下落。
来自世界外的玩家并不会为此感到悲伤,但是作为人类的他却会为这再简单不过的痛苦而落泪,就像是这个年纪的任何一个小孩一样。
玩家不理解自己此刻的感情,只是茫然地用手指接了那晶莹的泪珠。
对于他来说,疼痛是新奇的,因为侍女们会竭力避免小公子受伤;而哭泣也是为数不多的,星名今见恍然间想起自己有相似的心情,还是在一年之前。
那时候他感受到了母亲想要杀死他的意愿。
“不许哭。”星名夫人将戒尺放在一旁,然而,这样简单粗暴的命令根本不可能让小孩子止住哭泣。
大颗大颗的泪珠沾在他的睫毛上,顺着脸颊下落,最后又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砸出一块块的湿痕。
星名夫人叹了口气,终于露出松动的表情。她走上前将孩子揽在怀里,同样落下了泪来。
她轻声说道“作为母亲,我当然很心疼你,也舍不得伤害你。但是,我给你这么好的成长环境,全都是为你好”
“为了你,家主大人都很少来看我。所以,你理应要比别人都要优秀,知道了吗”
直到怀中的小孩微微点了下头,星名夫人才心满意足地放开了自己的孩子。
“我之后会给你请最好的老师,你可千万不能辜负我的期望。”她又继续说道,恢复了严厉的模样。
这场训话过后,星名今见离开了夫人的房间。
他闭着眼,半仰着头感受着阳光的热度落在自己的皮肤上。小小的肩膀上被母亲戒尺抽过的地方火辣辣地疼痛。
成为人类,就是要这样深切地体验属于这个世界加诸于自己身上一切的喜怒哀乐。
世界之外,成为玩家之前,祂偶然遇见的前辈曾说,成为人类是幸福的。
只是,天见神理觉得,此刻作为星名今见的他,此刻拥有的东西或许并不是幸福。
前辈说,
那是,只要垂下眼,就会忍不住微笑起来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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