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医生这么说，沐知年也激动的攥紧双手，伸脑袋往手术室探望。

医生伸手拦了下，解释道：“病人还未清醒，要从专用通道送往观察室，清醒之后送到病房你们才能探望，起码得三四个小时之后，你们先出去吃点饭。”

虽然不能探病有些失望，但众人还是重重松了一口气。

沐知年调整好情绪，伸手拍了拍沐青媃的肩膀，像是无言的感激，又像是父女间沉默的慰藉。

沐青瑶瘪瘪嘴，刚才一直撑着架，这会才开始哭：“呜呜呜，妈妈病的那么重，你们却瞒着我，呜呜呜……”

沐青媃伸手把沐青瑶抱在怀里，轻声安抚道：“没事了，瑶瑶，妈妈已经没事了。”

看着沐青瑶颤抖的在沐青媃怀里哭泣，和沐青媃脸上终于露出的笑意，沐知年攥紧双手，虽然这一刻，他并没有因为喻善得到救治而感到心安，但是他知道，这是沐青媃做出的不会后悔的选择。

时间已经过午了，沐知年反复问了医生，得知喻善三个小时内不会醒来，也暂时不允许家人去探望，才整理好病房的床铺，决定带着几个孩子出去吃顿好的。

连日来紧张的情绪终于得到缓解，尤其是沐青媃最近肉眼可见的削瘦，他要给大女儿补补亏。

餐桌上，点的菜全都是沐青媃爱吃的，沐青瑶还颇为吃醋的撅嘴抱怨：“爸爸，你好偏心哦！不就是因为我姐考上帝大给你光祖耀宗了嘛！等着瞧，我也能考上帝大，哼！”

沐青媃看着抱着沐知年胳膊撒娇的妹妹，嘴角漾起的笑意始终未落，幸好，幸好有裴先生。

想起裴焱，沐青媃连忙拿出手机给裴焱发信息。

【沐青媃：裴先生，我妈妈手术很成功，谢谢您。】

【裴先生：嗯。】

虽然只回复了一个字，但是裴焱回复的很快，沐青媃心底无法抑制的溢出一抹甜蜜。

下午，喻善从观察室转到了普通病房。

主治医生说，如果喻善恢复的不错，两个月后便能出院。

沐青瑶还没有放假，只待了一天半便回帝都上课了。

沐知年也没让沐青媃住在医院陪护，沐青媃除了去医院探望母亲外，都在给弟弟妹妹辅导功课，加上弟弟妹妹的成绩本来就好，三天时间，就完成了寒假作业。

沐青媃给弟弟妹妹放个小假，她的时间也闲暇下来，没过两天，就忍不住开始想念裴先生。

这期间，裴焱并没有联系过她。

晚上，沐青媃在床上辗转难眠，不仅又想起裴焱。

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间他们已经在一起半年了。

‘在一起’这三个字在沐青媃脑子里划过时，她蓦然瞪大眼睛，再次回味那三个字的时候，她的心脏忍不住咚咚咚跳动起来，脸庞也忍不住发热发烫。

难道说……她真的喜欢上裴先生了吗？

这个认知让她既羞涩，又害怕。

即便一遍遍告诫自己，她和裴焱是没有结果的，她竟然还是没能守住自己的心吗？

因为胡思乱想，沐青媃连着两个晚上都没睡好，然而，第二天，沐知年在喻善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之时，终于放下心来，开始把关注点放到沐青媃身上。

下午，沐青楠和沐青莜也来看望喻善，沐青媃出去给喻善拿药时，沐知年也跟出病房。

“小媃。”沐知年叫住沐青媃，“陪我去楼顶走走吧。”

沐青媃当下心脏就咯噔一下。

她猜的没错。

天台上虽然修葺了绿化带，建成了休闲区，但是现在是冬天，今天太阳半遮半掩的，所以楼顶只有零星几个抽烟的病号家属。

沐青媃裹了裹身上的短袄，突然想起来：“爸爸最近戒烟了吗？”

“嗯，自从知道你妈生病，就不打算再抽了。”沐知年望着远处天海一色的海岸线，低笑了一声，说：“你妈以前老是耳提面命的督促着我戒烟，戒了几次都失败了，本来以为很难戒掉，没想到一旦自己下定决定的话，戒烟还是很容易的。”

沐青媃也笑，“挺好的，以后妈妈少唠叨你。”

“小媃，不管怎么说，”沐知年嘴角的笑意渐渐散去，他扭头看了一眼沐青媃后，目光很快又移开，眼底的愧疚之意，无法遮掩：“这次你妈妈能顺利做手术，甚至，能活下去，都是因为你，我这个做父亲的……”

“爸。”沐知年的声音逐渐沙哑，语气转慢时，沐青媃叫住他，看了他一眼后，笑着看向远处的天空：“我这几天，是我人生从未有过的轻松。”

“小媃……”

她成年后，她和父亲鲜有这样深聊的机会，她忙着上学，父亲忙着工作。

记忆里，只有喻善出事故之后，恢复期过去却成了跛子的那段时间，有一次，父亲带着她去鸡场里卖鸡蛋叫上她，在那条乡间小路上，不断地安抚着她慌乱又愧疚的心脏。

那时候，她甚至想过，或许她会被赶出去，因为她不是沐知年和喻善的亲生孩子，她来到这个家里之后，随着又有了弟弟妹妹，这个家里本来就过的尤为艰难，现在喻善因为她又受了重伤，即便她不会被赶出去，怕是也不能再继续上学了。

可是，那天，在那条落满秋叶的乡间小路上，沐知年给她吃了个定心丸，告诉她，在他和喻善心中，她就是他们的亲生孩子，未来无论发生任何事，他们一家人，永远都会在一起。

“真的，爸爸。”沐青媃微微扬了扬下巴，眨巴一下眼睛，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这些年，你和妈妈对我太好了，尤其是妈妈的脚受伤之后，其实我心里一直都很愧疚。”

沐知年叹息：“你这孩子，这怎么能怪你呢？”

“是，我知道，但是知道归知道，心里的坎终究是过不去。”沐青媃摇摇头说：“其实我并不聪明，也没什么天赋，能考上帝大，我付出了比别人多几倍的努力，我就是想要报答你和妈妈，帮你撑起这个家。”

沐知年拍拍沐青媃的背：“嗯，爸爸知道。”

“爸，我心里的结，原本是要到我真正能撑起家的那一天，才能解开的。”沐青媃说：“可是，现在，它解开了，虽然这一切并非我们所愿，但是爸，如果这成了你心中的结的话，我做这一切就会变得没有意义。”

沐知年停下脚步，看着沐青媃，好一会，在沐青媃坚定地注视下，才叹了一口气沉声说：“……我知道了。”

沐青媃笑了，“爸，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这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幸福。”

“……嗯。”沐知年沉默的走在沐青媃身侧，又走了几步，才低声说：“但是，小媃，有些事，爸爸还是想要说出来。”

沐青媃一脸轻松，带着几分笑意，但她心里已经猜到沐知年即将说什么：“嗯，爸，你说。”

裴焱，这个名字，在她意识到沐知年跟着她走出病房时，就不断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心里。

又或者说，这些天，这个名字一直都流淌在她脑子里心里，根本不需要外因去提醒，仿佛已经深深注入她的生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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