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辞漆黑的眼眸里染上冷冽，凛声诘问：“在你眼里，我贪生怕死，只有色心，没有责任心？”

林浅绷直背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眼波平静的犹如波澜不兴的湖水，“趋利避害是人之本性，跟我在一起，你得不到好处，却有性命之忧。你出于自保的想法离开我，我无可责怪。我这人冷血自私还极端，可有一点，我不玩道德绑架。”

顾砚辞长腿一迈走向她，停在她面前，面对面注视她，“你和之前不一样了，在我妈撮合我和张疏影时，你强势下令，说，爱我你就选择我。还说，你不想顾全大局，只想知道，我有没有我说的那么爱你。”

说起当时的林浅，顾砚辞神色缓和，眼眸深处涌动柔情，“如今，你怎么不说，爱我你就守着我，用你的实际行动告诉我，你爱我至深，经得起生死考验。”

林浅垂下眼睫毛，眼神疏离又淡漠，“那时情绪上头，思维被感性左右，跟如今，大不一样。”

她的目光越过顾砚辞的身体，停在盛着两三烟蒂的烟灰缸上，“何况，我看得出来，你在纠结要不要离开我。既有那个想法，我肯定成全你。”

顾砚辞敛眸，温声问：“记得我们当初领结婚证时，应颁证员要求，共同宣读的《结婚誓言》？”

不等林浅回答，他念出当日念过的《结婚誓言》：“我们自愿结为夫妻……今后，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我们都风雨同舟，患难与共，同甘共苦……我们一定坚守今天的誓言。”

这份誓言，林浅记得。

这年头领结婚证，一定要宣读《结婚誓言》。

在她看来，这不过是意思意思的走过场。

念了誓言照样离婚，上下嘴皮一碰就能念出的誓言，没有一点效力。

哪怕念上千万遍，该离婚还得离婚。

“你当真了？”林浅轻笑，神色嗤之以鼻，“我念的时候没当真，听你念没当真。说说而已，又不是印在合同书上，受法律保护的条款，用不着履行。”

换个人听见她的话，肯定跟她吵架。

懂她，知道她心性淡漠且理性的顾砚辞，缓声倾吐心声：“当时没想过履行誓言，在我彻底爱上你的那一刻，我已决心履行我说的每句话。”

林浅走到窗前，拿起烟灰缸，语调清冷问：“你不纠结。为何抽烟？我知道，你平常不抽烟，只在心烦意乱时抽上一两只。”

“我没纠结，”顾砚辞脑袋一偏，沉声表态：“我抽烟，不过是想吸入尼古丁振奋脑神经，让我判断出，那个悄摸溜进卧室，往我的衣袋里放匕首的那个人，是我带来的保镖里的哪一个。”

林浅目光一转，看向衣柜，“你从哪件衣服里发现匕首？”

顾砚辞前行几步，拉开衣柜门，取出挂在最外边的一件深黑色衬衣，“这件。”

盯着那件衬衣，林浅自语：“塞进这件衣服，很方便。塞进别的衣服，需要扒拉其他衣服，塞进这件倒不用。从这一点上可以看出，他在尽可能的缩短时间。为什么要缩短时间呢？他谨慎或是胆小，怕我们发现。胆小的人，应该不敢在我们睡觉的时候溜进房间。”

根据自己的分析，林浅倏然间推测出一种可能，“顾砚辞，我离开后，你有没有再次睡着？”

顾砚辞如实回答：“没有，一直清醒着。”

林浅再问他：“有没有进入卫生间大小便？”

“有，”顾砚辞答出一个字，脑子里灵光一闪，“你是说，那个人是趁着我上洗手间，悄悄溜进来，将匕首塞衣袋里？”

林浅颔首：“可能性很大，你上厕所，肯定关着门。洗手间的房门墙壁又隔音，卧室里听不到里面的声音，在里面也听不到卧室的声音。所以，他进来，拉开衣柜，你毫无觉察。”

分析贴合实际，顾砚辞认同，“那么，他是怎么知道，我在那时去了洗手间？”

林浅开动脑筋揣测：“他装了摄像头，我们能察觉。装窃听器，还装在隐秘位置，很难察觉到。”

说着，她翻箱倒柜，寻找窃听器。

真让她找到，在插着绢花的鎏金陶瓷花瓶里找到。

是个拇指盖大小的小金属，林浅将它抛到空中又接住，挤挤眼睛说：“昨晚咱俩说的那些话，那个人都听到了。”

顾砚辞骂了声卑鄙，眉宇间萦绕薄怒，“你觉得，那个人是谁？”

林浅不答，挑挑眉毛说：“你叫保镖集合到一处，便可知道他是谁。他胆子那么小，那么怕我们发现他。我想，他已经逃之夭夭，不知跑到哪里去。”

顾砚辞打了个电话，命令所有的保镖在院子里集合。

如林浅所说，果然有一个名叫陈超的保镖不知所踪，问其他人，其他人都说，陈超出门买烟，买到现在还没回来。

“啧！”林浅嗤笑，“胆小鬼，跑就跑了吧，这种胆小鬼，也干不成什么事。”

此时，许珩和苏染尚未离开。

看了看时间，林浅提议：“附近没有饭店或酒店，他们要吃午饭不太方便。叫他们留下，和我们共进午餐。”

顾砚辞心里一动，她甚少留谁吃饭。今天事出反常，怕是别有原因。

表面上，顾砚辞不动声色：“行。”

恰在此时，一条短信发来，发件人：云桉。

一看内容，顾砚辞将手机举到林浅面前。

林浅打眼一看，将内容记在心里。

午餐时间到，盘盘碟碟摆上餐桌。

许珩常和顾砚辞同桌进餐，他的言谈举止随意且自然。

苏染依旧拘谨，不怎么说话，全程端着杯子喝饮料。

见状，林浅发声：“许助理，叫她打开话匣子，跟着领导应酬，不可以像个闷葫芦似的不声不响，要健谈，和桌上人打成一片。”

迫不得已，苏染没话找话，许珩说话，她想方设法接话。

许珩说适当喝些红酒好处多多，她详细列举出喝红酒有促进消化、瘦身减肥、软化血管之类的益处。

许珩说中餐才是世界美食之最，她说国外饮食以白人饭居多，只能填饱肚子，不能满足食欲。

闲聊之间，又有几盘新菜端上桌。

都是素菜：胭脂藕片、干香鹿茸菌、茴香笋尖……还有一盘看不出是什么菜，色泽青绿的翻卷细丝，配一碟浸泡鲜红小米辣的油碟。

许珩夹起一块，左看右看，问道：“没吃过，这什么呀。”

林浅扫了一眼苏染，回答说：“蒜花，蒜苗做的，蒜苗杆切成小段，用针尖将两头挑成细丝，丢进冰水里浸泡，去除蒜味，蘸点调料吃，爽口又解腻，别有风味。”

她话音刚落，苏染夸接话：“这个菜，我也是头一次见，想不到，蒜苗还能这样吃。还是少夫人见多识广，别人不知道的你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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