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某医院。

医生办公室。

夏知晨没料到，曲北城居然有在德国从事医学的老同学。

这个可靠的老同学，在他们到达的当天，就把老妈送到该医院医术最好的医生面前。

果然朋友多了路好走哇！

不过，夏知晨心里咯噔了那么一下。

曲北城和Y城市长熟，和大画家熟，和名医熟……他到底还有什么不熟的？

这人脉关系网，是否也太强大了……

“拿着这些。”曲澜把检验报告交给夏知晨。

“嗯。”接过一叠检验报告，夏知晨静静地站在曲北城身侧，专心地听着曲北城和医生的谈话。

可惜她听得再认真，也没听懂曲北城和医生任何一句话。

她不懂德语。

完全不懂。

如果她早知道要来德国，以前大学时，怎么说也会努力修这门语言。

可惜世上最不缺的从来都是后悔药。

她后悔也来不及了。

既然后悔也来不及了，那就平静地接受现实吧。

好在曲澜懂德语。不仅懂，听上去感觉他说得还挺流利。至少，夏知晨没发现曲北城有任何停顿。

夏知晨的注意力，最后全落上曲北城的嘴。

薄薄的唇，说得也不快。即使夏知晨也听不懂德语，可也听得出来，曲澜语气十分凝重。

显然这场会谈，不仅仅是严肃，而且极其重要。

也看得出来，老妈的病情，确实有些棘手。

如果不是因为事关老妈的命，夏知晨听着这鸟语，早就打瞌睡了。

可惜就是事关老妈的命，所以夏知晨明明听不懂一个词，却越听越精神。

终于，在夏知晨眼睛都看得发涩时，曲北城和医生的谈话，总算告一段落。

“我们出去谈。”曲北城转身向办公室外面走去。

夏知晨赶紧乖乖跟出去。

来到长廊，她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拉住曲北城，可怜兮兮地瞅着他：“医生怎么说？”

唉唉，来到德国，她不仅是文盲，还又聋又哑，只能靠曲北城了。

深幽黑瞳缓缓扫了眼季雅病房方向，曲北城一拧眉，拉着夏知晨往反方向走了一段路，这才停下来。

“情况不好么？”面对曲北城谨慎的举动，夏知晨的小脸，不由自主皱成一团。

她不得不承认，曲北城就是那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男人。

如今他这凝重的神情，足够把她吓得失去三魂七魄。

曲北城缓缓抬起双臂，轻轻抓住她单薄的肩头：“岳母情况很不好。”

“……”夏知晨失去了声音，只是怔怔地瞅着曲北城。

她已经猜到情况很不好，可是经过曲北城嘴里确定，那颗心还是狠狠颤动了下。

好一会，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怎么会不好呢？”

“来得太晚。”曲北城淡淡惆怅，“确实已是晚期了。一般的传统治疗，已经不会起任何作用。医生说，如果放弃治疗，让病人痛痛快快离世的话，估计也只能有三个月生命。”

夏知晨默默垂下脑袋，想哭。

“不过……”曲北城语气一转，“手术还是可以做的，成功率在百分之五十。”

“真的？”夏知晨眼睛一亮，一把抓住曲北城的胳膊，“你是说真的？”

有百分之五十，比没有希望简直好太多了。

夏知晨激动得泪光闪闪。

“不过……”曲北城话风再转，“万一成功，复发率比较高。医生的意思是，只要保养得好，可以保三五年寿命。但那时再病发的话，没有再开刀治疗的机会了。如果熬过三五年还活着，说明岳母创造了世界奇迹。”

那意思就是，即使做手术，老妈九成九也只能活上三五年。

可三五年比起三个月，已经是巨大的希望……

夏知晨的手，慢慢松开曲北城的胳膊。

她凶巴巴地瞪着他，凶巴巴地说话：“曲北城，你不能一次把话说完吗？”

几起几落，她的心脏都快吓没了。

“对不起。”曲北城居高临下地凝着夏知晨那张纠结的脸。

他平时也是这种说话方式，可她每次都笑嘻嘻的。

现在这么凶，只是因为心里难过吧。

季雅算是夏知晨二十二年来唯一的依靠。没有季雅，在她那个快乐的世界里，就不会再有快乐。

夏知晨咬着唇，默默瞅着曲北城。

“要不要做手术，让岳母自己决定，好不好？”曲北城放柔语气，指尖轻轻拭去她的泪珠。“命，只让自己做主。”

夏知晨默默看着曲北城，默默点头。

“让我来说。”曲北城淡淡一笑，“去洗个脸，别让岳母看到你的泪痕，否则岳母会担心你。”

“……好！”夏知晨轻轻挣开曲北城，转身向洗手间走去。

唉，还不知道老妈同不同意做手术呢……

不一会儿，夏知晨果然将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的出来了。

她抬头看了看曲北城，犹豫了下，抬起手臂，缓缓挽住曲北城的胳膊。

她的声音小小的：“求你帮个忙，这些天配合我。让我妈觉得，我们恩爱得很，我的未来再也不用她担心了。”

曲北城心中一震。

他久久凝着那张皎洁而美丽的小脸，凝着她清澈眸子里的倔强和依恋不舍……

这是个看上去有点二，其实心思细腻的姑娘。

只是她的细腻，没有一点分给他，全部送给岳母了。

沉吟着，曲北城颔首：“好。”

“谢谢！”夏知晨又想落泪了。

这一刻，她觉得曲北城有如松柏魁梧，有如玉石纯净，有如雷锋心好。

“再掉眼泪，又要去洗了。”曲北城调侃着，淡淡一笑，向前走去，“收拾好心情。你有好心情，岳母才有斗志……”

听完曲北城的话，季雅静静地回答：“我同意做手术。百分之五十的把握，比人家的把握大多了。”

“老妈真勇敢！”夏知晨松了口气，“我给老妈点三十二个赞。”

季雅揉着夏知晨纯净的美丽小脸：“几万里都飞过来了，距离病房几十米的手术室，我怎么可以不走完。”

夏知晨默默地搂住季雅的脖子：“老妈简直是睿智的哲学家。”

但愿手术成功！

但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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