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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奸商杀 坑坑更健康


坏了。

  虞柠望着和手机缠缠绵绵扬帆远航的贞子(的手),忽然意识到自己失去了唯一的通讯手段。

  其实也没有那么夸张,贞子用来袭击她的是支援部那边提供的工作用机——通讯频道加密过以防止窃听,为了避免在某些极端场所失去信号,这方面也是大幅加强过的。

  直接后果就是她现在只能握着自己手机看那上面空格的信号发呆,总之现在是没办法从内线联系上自家老板了。

  除非——

  虞柠望向那得有五六米高的井盖出[kou],因为中间有隔绝污染的防护层,这里比起正常的城市下水道要深得多。

  与之相应的是侵蚀程度也更加严重,现在又没有那个护符,她几乎是相当于毫无任何保护措施地和地表接触了。她光是站在那里就感觉得到透过鞋底的森冷,不过么,这倒算不得问题。

  加入巴别塔的好处之一,不限量的净化糖果。

  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事啦。

  虞柠[shu]练地打开兜里塑料包装的封[kou],往手心里倒了两颗一[kou]吞下。

  她含着那融化出酸甜葡萄夹心的软糖,重新抬起头,盘算着全靠自己一步一步爬上去得费多大功夫。

  然后再打给巴别塔对外的联络热线,报上自己的工号让他们转接支援部——

  ……想想就觉得好麻烦。

  恰巧这时,不远处又由远及近地传来了肢体与水泥墙壁的窸窣摩擦声,虞柠现在已经对这声音有几分[shu]悉了,不慌不忙地转身望去,果然看到蜘蛛男数手并用地向她指了某个方向,还示意她尽快。

  这不是明摆着没有时间专门再上去一趟了吗?

  好在她还知道另一个办法。

  前面“生存游戏”的环境已经验证了一点,至少怪谈的触发条件是不受信号限制的。

  虞柠摸出自己的手机,拨了记录里的那个号码。

  “喂,买不起房,不提升学历,”美美子气势汹汹地接了起来,“银行余额是零,你骗不到我——”

  虞柠:“……”

  你这防范意识未免有点过剩了。

  “是我。”她说。

  水沼美美子:“……哦!”

  “你根本就没存我电话是吧?”虞柠全都懂了,微笑道,“怎么能忘了你亲爱的哆啦A梦呢?”

  水沼美美子:“……”

  你还敢提!还敢提!

  “你这么闲的话我就挂了!”小女孩恼羞成怒道,“什么事都等你把电视机赎回来再说!”

  “长话短说,我有点事,要是六——不,三个小时没有消息或者中途打电话过来就跟我妈妈说一声。”

  虞柠一边跟着攀附在头顶的蜘蛛男往前走一边说:“然后带着杰克——如果他到时候回家了的话——或者其他人来目前的信号所在地。现在先别告诉他们,只要你好好做到,我回来给你带哆啦A梦的玩具。”

  水沼美美子:“真的?!”

  “真的真的。”她说,“还是K○C联名呢。”

  美美子欢天喜地答应了下来,以对方一惯的智商(对不起)来看,阳奉[yin]违的可能[xing]几近于零。

  如此一来算是上了层保险,虞柠挂断电话时忍不住摇头——现在的小孩子真好糊弄。地下越往深处去,那股难闻的异味就越明显。生活用水和着各种来源不明的污水,在水道里流淌发酵,完全分辨不出颜[se]和深度。

  她捏着鼻子,总觉得已经走出很远了。

  老实说,她的方位感不怎么好,但即便如此也完全判断得出离出发点绕得有多久,毕竟开始发酸的腿脚是不会骗人的。

  这个距离……

  莫非已经到城外了?

  应该是在城外,虞柠注意到沿途的灯管渐渐出现了些年久失修的破损,四叶[cao]城对基础设施还是挺上心的,这种状况只会出现在无人看管的老旧地带。还在领路的蜘蛛男终于停下来,她打眼一看就知道了原因——挡在前方的洞[kou]实在不足以容纳他那庞然的身躯,一两个人钻进去倒是绰绰有余。

  这里的水迹也干涸得差不多了,小心着些就不会蹭脏衣服,但这也只是一方面,虞柠盯着那黑峻峻,总有种钻进去就出不来的俗称恐怖游戏打多了的特有既视感。

  人不作死枉少年!

  ……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像恐怖片里不作死就不会死的炮灰了。

  哦,她本来就是炮灰啊,那没事了。

  虞柠捏捏拳头又跺脚,壮着胆子给自己打了打气,手脚并用地攀着墙面上还算干净的、灰尘少点的部分钻进了那狭长的通路。她在黑暗中摸索了得有四五分钟,这才跌跌撞撞地瞧见视线彼端的些微光亮,她咬咬牙,继续弓着身前行,终于看出那光源的真面目。

  是油灯。

  困在里头的是一团鬼火,幽绿[se]的火焰在四面玻璃上来回撞击着,却怎样也无法突破封闭的牢笼,反而使自己越发地明亮起来。

  它照亮的是积攒了各种脏污水渍的地面,在旁边支起的一张简易桌子,以及瞧上去就很廉价的塑料布。

  上面林林总总地摆了稀奇古怪的物件儿,有看着就破破烂烂的车票,还有一些虞柠认不出模样也叫不出名字的——大概是死灵乐园或者幽冥界出产的东西。

  鬼怪们显然有着自己的[jiao]易规则和地点,比如现在,这“摊位”的主人格外矮小,披着的长衫完全遮住了它的身形与模样,只有它抱着双腿的干瘪胳膊和褐绿肤[se]显示出它非人的事实。

  它对面还摆着个小板凳,俨然是正在流动摆摊的模样。

  那兜帽小矮人嗓音拖得瓮声瓮气的,“我不做人类的生意——”

  “不是我,”虞柠毫不犹豫道,“他进不来,让我帮忙问问,你感觉得到吧?”

  “小贩”从布帛底下瞥她一眼,没有立刻回答,但也没有立刻否决。

  机会来了。

  虞柠:“怎么样?”

  “我这里什么都有,”它那声线简直是[jian]商特有的圆滑,“不如您先说说要什么?”

  “受外面那位仁兄之托,”虞柠气定神闲地拉过板凳坐下,邪魅一笑,“要十斤狐[rou],细细地切做臊子,不见半点人的在上头。”

  小贩:“……啥?”

  虞柠斥道:“还端的在那里废话!”

  “这,提辖,”那鬼小贩被这一声吼得有点慌,连忙搓着手道,“狐妖我是见过,但她已经走了啊,上哪儿给您整狐[rou]去?”

  等等,它为什么要说提辖?

  “今儿个你不做也得做,”虞柠横眉竖眼地瞧着它,“我还要十斤人[rou],不要见些狐的在上面,也细细地切做臊子。”

  “再要十斤半狐半人的[rou],也要细细地切做臊子,不要见半点纯狐的或者纯人的在上头。”

  小贩:“???”

  纯狐[rou]和纯人[rou]好说,还专门挑着要半变人不变的[rou]来,这可就是纯属找茬了,它难免隐隐有些怒火,“提辖怕不是在特地消遣小的?”

  虞柠径直起身,声音比它还大:“洒家就是特的要消遣你!”

  小贩大怒,也随之起身,发现自己的个头比对方矮了一大截。

  小贩:“……”

  也许是身高压制,也可能是出于气场的不足——当然,最可能的是怕她倒拔垂杨柳,又悻悻地坐回座位上。

  “提辖是得自己去找了,小的可以将那狐妖的消息卖与提辖。”它打着哈哈说,“她十数分钟前才哭哭啼啼地来找小的,说是被一个男人伤透了心,从此愿断绝一切情与爱,终究是错付了!”

  虞柠:“……”

  你说的渣男,可是个福瑞控?

  “那她怎么样了?”她问,“是打算当钮祜禄·狐妖了吗?”

  “她在小的这里买了一张车票,不过是三小时后才发车,”小贩讨好地苍蝇搓手,“现在应该还在车站或者连通那里的鬼市,提辖可以去看看。”

  鬼市……?

  虞柠心下一动。

  她想起杰克当初转学时的说法,鬼市什么的听起来就很像是可以买到东西的地方。鬼怪们对她一向讳莫如深、什么都不愿意透露,要想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眼下岂不是个天大的好机会。

  尤其是关于自己父母那语焉不详的家产——她有太多在意的地方,虽说是冒险了点,也不太可能上来就掌握全貌,但有点眉目或者线索都是好的。

  反正她就随便看看。

  “洒家问你,”她说,“那车站怎么去?”

  “提辖有所不知,”小贩已经很娴[shu]地代入狗腿角[se]了,嘿嘿笑道,“要得先有票据才进得去那异界的车站。”

  虞柠:“车票?”

  小贩啧啧咂舌,“那可不便宜,提辖您——”

  它的目光忽然定住了。

  人类发丝间反[she]出一点亮光,六芒星的图案格外引人注目,它狡猾地一转眼珠,假惺惺地开[kou]了。

  “这车票本来可贵得很呐,但毕竟是提辖所求,您将您这耳坠给我就抵了价钱,如何?”

  “可以,反正不值钱。”虞柠爽快地应道,“只不过这是洒家过世妈妈送给洒家的礼物,洒家还想再多戴戴。你这里应该是去车站的必经之路吧,那洒家回来也躲不过你,到时候再给你可以吗?”

  小贩大喜。

  ——竟然是个不知道自己所佩之物价值几何的冤大头!

  不过认不出不奇怪,认得出才奇怪——它有自信,哪怕是到了鬼市也不可能有谁认得出来,她脸上的伤心又太过真情实感,赶紧表示理解,“我懂,我懂提辖的思母之情,像这样的物件就是有寄托在其上的感情才更为宝贵,提辖尽管戴着,只要信守诺言就好。”

  他们各怀鬼胎地一笑,不知到时候究竟是谁被坑得更深一分。

  “对了,”虞柠问,“洒家还有点饿了,你这有吃的吗?”

  她走得仓促,上一顿吃的还是午饭,折腾半天早就消化得差不多了,虽然不指望能有正儿八经的饭菜,就算是垫垫肚子充饥的东西也好。

  “有是有,”小贩为难道,“只是小的这里食物都是适于诡异入[kou]的标准,人类吃了恐怕会有所不适。”

  虞柠“哦”了声:“那没关系。”

  无所谓,她有净化剂。

  “还有啊,提辖,这食物的价钱不同于车票,能不能先结——”

  “你甚么意思!”虞柠大怒,一掌拍在它的小桌上,震得桌面都晃了几下,“难道是说洒家还会赖账不成!”

  小贩瞪着她沙包大的……手机,险些吓破了胆,连忙摇头否认道:“不是不是,哪敢哪敢。”

  它生怕自己被拳打鬼小贩,忙不迭地将那大大小小的包装帮忙装进她的包里。虞柠[chou]空瞄了一眼,发现它们和人类社会流行的其实差不了太多。

  ……与其说它们是由鬼怪那边生产的,更像是超市遭到废弃后暗能量不断侵蚀,才达到了这样暗淡的变[se]效果。就比如斜着眼睛的旺仔,明明应该是很可爱的形象,那眼白却比正常状态下更加引人注目,让人有一种挪开视线后它就会偷偷瞄向你的错觉。

  她都没敢看生产[ri]期。

  吃了真的不会闹肚子吗?

  不过没付钱的还要什么自行车,虞柠又是“洒家”一通地作保,拿到它铺面上那张破破烂烂的车票后就如小贩所说往另一端的洞[kou]走去。

  这个洞[kou]比起先前的大些,不需要艰难地弯腰也能顺畅进入,真正的难点在于之后——在走到中段的时候,虞柠闭上眼睛,依照刚才听到的办法开始从一到十地默数起来。

  记住,从一到十是十个数字。

  记住,不可以跳过任何一个数字。

  一旦不小心漏数,必须从最开始再来一遍;重数的次数不可以超过三,如果数到第三次还没有成功数完,立刻退出通道,等第二天重来。

  这听上去像是另一种规则怪谈了,虞柠小心翼翼地避免任何干扰因素,特别是来自规则的[jing]神污染——在她的谨慎之下,一切都很顺利。

  她每往后数一个数字,渗进体内的[yin]冷感就更深一寸,在数到“十”的时候,她整个身体像是穿过了层无形的水膜,又像是有桶寒冷刺骨的冰水从头浇下。

  虞柠脚下一空,猝不及防地栽出洞[xue],站稳后就睁开了双眼。

  目之所及的建筑材质全都是花岗岩。

  哪怕已有了准备,当她真正站在锈迹斑斑的站台上之时,才真正有了自己进入了某个里世界的感觉。

  虞柠回过头,看到背后的景象变成了门牌歪斜的安全出[kou]的样子——那看来原路返回应该是不成问题。再往前走几步就是破败不堪的候车厅,既然是车站,应该会有位置分布的路线图吧。

  来都来了,她超勇的。

  大概。

  如果不是这车站实在太过老旧,它看起来和人类的并无任何区别,或许还要包括那些正零零散散地坐在候车厅座位上的身影,虞柠隐约意识到不去接触那些影子比较好。她抬眼望去,车站的名字就映入视野。

  ——“如月车站”。

  哇。

  早就从都市传说和各[se]鬼故事里听烂了这名头的虞柠撇撇嘴,绕过旁边的推车,向前迈出一步,准备穿过大厅。

  她突然意识到了拦在自己面前的真正阻碍是什么。

  就在她半只脚踏进大厅的瞬间,坐在离门边最近的座位上的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忽然转过头来,直直地盯着她的眼睛。

  一个,两个,然后是全部——

  滋滋闪烁的灯光在她的皱纹里投出蜡像般不真实的[yin]影,但她的脚下却没有一点影子。不论男女老少,他们脸上挂着清一[se]的诡异笑容,面[se]苍白如纸,就像察觉到在场唯一不同于自己的存在似的,不约而同地望向了她的位置。

  “……”

  虞柠面对着那数十道齐刷刷的目光,后背有点发麻。

  然后,她硬着头皮,目不斜视地拖过边上用来装载行李的小推车,“哗啦”一声将书包里塞着的所有食物全都倒在了上头。

  她一边推着,一边大声吆喝起来。

  “花生,瓜子,可乐还有方便面——便宜卖,全都便宜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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