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切片?(1)
很陌生。
空气中隐隐约约的气味、床单与以往的触感……眼睛还没睁开,已经有许多微小的思绪在宗叡脑海里快速蔓延。
等到真正睁眼,他进一步意识到不对。
昨晚自己和男友司誉一同入睡,当时两人身上的床品明明是鹅黄[se]。可现在,被子、床单都成了灰[se]。
再有,宗叡睡前放在床头的书也不见了。倒是摆了个小小的香薰,看了就知道是屋中陌生气味的来源。
是司誉买的?自己睡着的时候,对方点了香薰,还换了床单?
可自己会睡得这么沉吗?
宗叡正思索,就听到有动静从外头传来,似是有人推开了浴室的门。
宗叡忽然反应过来。对啊,自己根本没必要纠结那么多,直接去问这栋屋子里的另一个人不就行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宗叡走出卧室,来到客厅,果然看到正在擦头发的司誉。
昨晚明明已经洗过了,早上为什么又——正要把这话问出[kou],司誉已经先一步道:“怎么不做早饭?”
语气亲昵,又带着点抱怨。
宗叡一怔,朝墙上挂钟看了眼,才发觉已经七点十分了。
往常时候,宗叡不一定八点有课,却习惯在六点半起床。
司誉一般起得晚,宗叡便轻手轻脚洗漱。天气好时下楼跑二十分钟,回来时顺道买点包子、豆浆,算作两人的早点。天气不好就练练书法,早饭则是提前备好,只用加热。
此刻司誉说“做”早饭,宗叡虽听出不同,却还是把这理解成司誉一时讲错,回答:“今天起晚了,咱们直接在楼下吃吧。”
司誉眉毛拢起些,看起来不太高兴,却还是勉强说:“行。”
宗叡:“我马上洗漱。你要是担心来不及,就先下楼。”
司誉:“好——”话音里抱怨的意思更浓了,只是不是真正生气,更像打情骂俏,“我就知道,你坚持不了多久。”
宗叡已经在盥洗室挤牙膏了。他没听懂司誉的话,随[kou]问:“什么坚持不了多久?”
司誉:“之前说得好好的,你要负责我一[ri]三餐,结果这才几天?”
可惜的是,打情骂俏的话说完,却没得到意料中的回答。
盥洗室里一片安静,司誉眉尖拢得更深,“你没听到我说话吗?我——”
宗叡却有自己的问题。他留意到了自己手上的不同,昨天还是白[se]的牙刷,竟也变成黑[se]。
宗叡近乎是和司誉同时开[kou],顺道打断了他的话音,问:“小誉,你怎么把我牙刷也换了?”
司誉瞳仁一缩。
宗叡没有留意男友神[se]的变化。他拿着牙刷看向四周,短短时间就发现更多古怪,“洗浴用品也变了,还有毛巾……”要不是整体布置没有变,最重要的,不远处站着的人没变,宗叡恐怕要怀疑这是不是自己家。
可又怎么可能不是?身前的洗手台是他和司誉一起挑的,瓷砖也在两人搬来之后换过。陌生的细节下,是无数[shu]悉的影子。
他的话飘进不远处的青年耳中,司誉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着他。
宗叡看完一圈,视线又转了回来,问男友:“还有,我前面一直想说呢。床单是你在我睡着的时候换了吗?之前怎么不知道,你力气竟然这么大。”
语气里带着点笑,是亲昵的调侃意味。
他好歹有一米八几,又习惯健身,肌[rou]的重量摆在那里,绝对不算轻。司誉呢,虽然也是男[xing],身材却清瘦很多,绝不能轻松扛起宗叡。
“咕嘟。”
面对男友的一个个疑问,司誉咽了[kou]唾沫。
嘴唇颤动、瞳仁颤动。半晌,终于有了动静。
却不是回答宗叡的话,而是用一种近乎恍惚的语调叫:“你……宗叡?”
“怎么了?”宗叡愈发莫名其妙,“小誉,怎么搞得像不认识我一样。”
“宗叡……”
司誉又念了一声。
“小誉?”宗叡开始担心。
他皱起眉头,想要靠近仔细看看司誉的情况。司誉倒是镇定下来,朝后退了一步,含混地说:“我感觉昨晚没睡好,脑子都是晕乎的。算了,早上迟点到也没事。我先回房子躺一躺,你帮我买早饭带回来吧——别靠太近,万一给你传染了。”
讲话的时候,还拿手指揉了揉眉心。
听男友这么说,宗叡登时担心:“头晕?……好,我这就去买,你在家量一□□温。”
司誉点头,看起来心事重重。眼看宗叡转向卧室方向,又猛地叫住他:“门[kou]鞋柜上有几张现金,你直接用了吧。”
宗叡原本打算去取手机,闻言一愣:“现金?”
“嗯。”司誉眼神发飘,“昨天别人给的。都是零钱,别的地方也花不出去。”
也算有道理。宗叡原先便不是离不开手机的人,既然有钱能用,男友又始终是不舒服的样子。他停下脚步,“好,我尽快回来。”
司誉朝他笑笑,转身进了卧室。
步履急匆匆的,还特地把门带上。
不对劲。
宗叡看着面前的屋门,种种疑问再度浮出。
牙具、床单、香薰……这些东西的变化,司誉其实并没有给他解释。
但司誉身体难受。
想到这里,宗叡到底出了门。
他和司誉目前住的房子是租的。两人都是男[xing],不像同龄人那样要早早定下学区房。首付倒是攒得差不多,近两年也能把“拥有自己的房子”提上[ri]程。
这里地段不错,出小区不远就是地铁。附近多是居民住宅,各样保障生活的铺面也多。宗叡习惯去的早餐店就是其中之一,因买得太多,他还和其中老板、老板娘混了个脸[shu]。
“两个梅菜扣[rou]包,”很快到了地方,宗叡点单,“再来两个香菇青菜、两个烧麦。对,豆浆也要两份。”
“好嘞!”听到动静,老板麻利地开始捡包子,宗叡则数好零钱。
等到一手[jiao]钱、一手[jiao]包子,老板还笑道:“有段时间没来了啊,是太忙了?”
宗叡动作微顿:“……我昨天才来过。”
这话说出来,老板“咦”出一声,“难道是店里太忙,我记错了?”
宗叡听着,把那句“咱们昨天还打过招呼”咽下去,换成一句“可能吧”。
……不对劲。
拿着吃食离开,这三个字又从宗叡脑海中冒出来。
他匆匆朝小区大门走去,一路入眼的都是[shu]悉店铺。
药店、便利商店……还有不远处的牛[rou]面馆,昨天司誉加班,自己点过外卖,宗叡就是在里头解决晚饭。
几个十多岁的孩子从宗叡身边说说笑笑地走过,他心头响起的警铃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明显。
不对、不对!
可究竟是哪里不对?
宗叡的脚步更快了。到后头,他甚至是一路小跑着到了自家单元楼。
电梯间里还有一对母女,母亲正在念叨小孩:“上游泳课,怎么能把眼镜忘了?”
小孩便撒娇:“我这不是想起来了嘛!咱们快上去取。”
母亲说:“可别迟到了。”
“……”小孩愁眉苦脸。
宗叡听着,心跳“咚咚”作响。到底没忍住,问:“你好——今天不是礼拜四吗?怎么孩子还有课外班?”
母女手上都没拿书包,不可能是学校的体育课。
听着宗叡的话,小孩疑问地看看他,回答,“不是啊,今天礼拜天!”
礼拜天——
宗叡喉结滚动,原本狂乱剧烈的心跳在这一刻变得静止。
原来如此。
“昨天”并不是那个家里卧室用了鹅黄[se]床品的[ri]子,所以我早起时看到的是一片灰[se]。
既然过了那么多天,床头柜上的变化可以理解,洗漱用品的不同也能解释。
“叔叔,”小孩又问了,“你不坐电梯吗?”
宗叡猛地回神,这才发现,电梯已经来到一楼。母女两个站在其中,小孩一只手按在“开”键上,正担心地看自己。
他心神微定,就吐出一[kou]气,回答:“坐。”
说着,宗叡走上电梯。
梯门缓缓在他面前合拢,宗叡心思依然繁乱。
很多事有了“解释”,可这份“解释”本身就是最大的问题。
为什么过去几天在自己脑海里根本就是空白的?——过去的真的只是“几天”吗?
宗叡的心跳又开始加速。他转向旁边的母亲,语气平静、有礼,问:“你好,今天是几号?”
母亲看他一眼,也觉得眼前男人奇怪,但还是回答:“十二号。”
十二号……
自己记忆里的[ri]子是八号,如今是十二号。
只过了四天。
宗叡不担心月份、年份岔太久。真这样了,自己前面照镜子时一定有所察觉。
可是,四天……自己为什么完全没有记忆?
宗叡正思索时,电梯到了。
他喉结滚动,迈出脚步离开。
等到回家,出乎意料,司誉竟然在客厅等他。
他登时担忧,问:“小誉,你感觉好点了吗?”
司誉听着,回答:“好多了。”一顿,很谨慎地看了宗叡两眼,问:“你感觉怎么样?”
宗叡一怔:“感觉——”
司誉:“你忘了?前几天你出了车祸,伤到脑袋,医生说你可能出现短暂失忆。这几天,你一直记不清事情,连学校那边都请假了。”
宗叡吃惊:“车祸?”
“对,”司誉最开始还说得慢吞吞,到后头,语速却越来越快,“我原先只觉得你早上表现奇怪,还没往这方面想。但刚刚冷不丁记起来,一下子就躺不住了——你有哪里不舒服吗?咱们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开[kou]的同时,心头却是紧绷着,不断用意识确认:“这么说可以吗,万一他真要去医院呢?”
“不用担心。”再没有第三人存在的房间,一道声音在司誉脑海中响起,“经过计算,有87.6%的可能[xing],‘宗叡’人格会直接相信这个说法。”
“87.6%……”是个颇高的数值了。司誉安心一些,但看宗叡的眼神依然带着探究。
被男友这么看着,宗叡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警报,警报——”司誉心头的声音又开始叫,“12.4%的可能[xing]触发,‘宗叡’人格开始怀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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