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颍川之主 制糖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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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正对《东周列国志》喜欢得紧,早就迫不及待要看下部了,对誊写任务毫不推辞。
燕绥欣然道:“我这还有一本千字文,选取了一千个不重复的汉字编纂为长韵,也希望郎君帮忙,供阳城莘莘学子识字用啊。”
《千字文》和《东周列国志》都会大量印刷下去,从目前来看,雕版印刷比之活字更结实、反复利用率更高,但前提是有一手漂亮的参考字,才能雕刻为阳文进行印刷。
法正痛快答应了,挺着小胸脯说:“既为县吏,教化民众之责,法正义不容辞。”
见涉世未深的法正摩拳擦掌,准备大展身手,燕绥和戏志才对视一眼,双目都是抓到壮劳力的喜悦:有年轻人来真好啊!
入庄之前身强体健、[jing]力十足,如今却被累到腰酸背痛、黑眼圈都出来的戏志才,总算明白了为什么郭嘉对于分活乐此不疲,原来是早早就在未雨绸缪。
戏志才恨不得重回见庄主那一[ri]:我为什么要介绍自己是个木工,导致庄主一看到我就来发明的灵感,各种新东西层出不穷,还是自己无法拒绝吸引力的那种。
戏志才忍不住问:“庄主,近[ri]还有没有俊才要招揽入庄啊?”
想到郭嘉绑回来的田丰,燕绥立即道:“等账房先生回来,或得一大才,到时还得麻烦志才帮忙说情啊。”
戏志才一[kou]答应:“这个好说。”
燕绥唇角勾起:“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哦。”
戏志才隐隐约约有种不祥的预感,心下暗道:我还是想想昔[ri]同窗有哪些可以招募到田庄来吧。
没发现戏志才暗暗咬牙,要学着郭嘉忽悠更多人来干活,燕绥转头热情地招呼法正:“那我们一同去看这制糖吧,正好晚上的宴席拿出来招待令尊,他已经在县城驿馆等好几天了。”
于情于理,她都得摆宴席和法衍赔罪。再者,法正少年心[xing],肯定会喜欢主公表现出来的重视。
总之,开宴席很有必要,顺便和谋士们谈谈心聊聊天,听说戏志才都好几天没怎么好好休息了,可怜见的业务骨干。
燕绥难得良心发现。
法正神情中有一丝惊慌:“父亲来了?”
燕绥轻描淡写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法正能自己做主了,对吗?”
“对,我反正不会回去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法正重重点了点头,语气里却有一丝心虚。
“其实阳城很适合居住,城里漂亮又安全。”燕绥从容介绍道:“而且阳城学堂有聘任尊父之意,在诸位同僚的劝说下,他已经有所松动了。”
眼下就等法正再加一把柴了,听说法衍是经验丰富的司法人才,燕绥便觉得必须得买一送一,绝对不能错过担任过司徒掾、廷尉左监的法衍。
“如果父亲也能留下来的话,那真是好极了,多谢府君。”法正毕竟眷恋父亲,闻言喜上眉梢,白皙的双颊也染上了一抹绯红,看得燕绥更想掐他的苹果小脸了。
压下蠢蠢[yu]动的手,燕绥着手制红糖了。
法正嗅到了一股香甜的气息萦回在工坊:“这味道是……”
燕绥解释说:“是甘蔗汁的清香味,我让人甘蔗汁放在太阳下爆晒,待汁[ye]浓缩,便能得到容易保存的石蜜。”
石蜜,也就是甘蔗饧,能装在坛子里放一个月之久。
甘蔗是从[jiao]州运过来,自十月份开始当地的甘蔗就成[shu]了。把甘蔗堆放在运送的大车上,覆盖一层鲜蔗叶,再覆盖一层泥土,亦可贮藏甘蔗一个月,足以从南边的[jiao]州走官道运输到阳城了。
戏志才取了两根洗净的甘蔗递给燕绥和法正品尝:“在[jiao]州倒是收了一些石蜜,但价格太贵,便多收了些甘蔗回来试做一番,若是我们法子出产出来的石蜜多,便可在当地盘下铺子,做好了石蜜后再运过来。”
燕绥颔首道:“正是,我们在[jiao]州根基太浅,若是在当地制糖,很容易就被人偷师了去。”尤其是制糖不是多难的技术活,[jiao]州又是甘蔗出产的胜地。燕绥不是圣母心泛滥之人,纵使她有心推动天下制作业的发展,那也得在自己先赚钱糊[kou]之后。
法正生在北方,从未见过甘蔗。学着燕绥的样子,用牙齿撕开甘蔗皮咬了一[kou],眼睛疏忽发亮:“好甜!”
燕绥扬眉:小孩子嘛,果然喜欢吃甜食。
戏志才也拿了一根甘蔗在手里盘着,顺便提醒法正:“记得嚼了后把滓吐出来哦。”
燕绥指了指铁锅,开始按自己看过的纪录片步骤做红糖:“你们把滤网抬到铁锅上面,再把石蜜倒上去过滤。”
仆从提着沉甸甸的木桶,将其倒在滤网之上。滤网虽然巨大,却按照燕绥的要求做得很是细密,能将石蜜中的杂质先过滤出来一[bo]。
接下来的步骤更简单,就是用大火熬煮石蜜,着两三个壮汉用木铲不停地搅拌大锅中的汁[ye],还要侍女用大铁勺一点点撇除浮起的泡沫。甘蔗皮也可以物尽其用,作为柴火添在炉灶里。
燕绥看着糖汁逐渐变得清洁,便知出不了什么大差错,建议说:“枯等无趣,我们去看看榨汁的器具吧。”看看能不能提高效率。
白[se]的蒸汽氤氲开来,伴随而来的还有甘蔗的香气。法正捏了捏鼻子,感觉自己肚子饿了,连忙跟了上去。
“庄主这边,”戏志才一边带路一边道:“当初说到榨汁,我就想到了荆州有树名乌桕,当地用乌桕果实榨油,便让人去当地寻了做模具的木匠,造出来的器具要比用大锤击打快许多。”
法正涉猎甚广,有心小小卖弄一番:“我听说乌桕榨汁可为脂,但味道远不比猪油,鲜少有人食用。”
燕绥没听说有吃乌桕油的,现代食用油多是菜籽油、花生油和豆油,顺着法正的话道:“既然不被人食用,那多半是用于军火了,攻城的火油可能就源于此。”毕竟考虑到东汉末年的工业发展水平,总不至于用在制造业。
说不定徐庶火烧新野、诸葛亮火烧赤壁就用的是这种油。燕绥灵光一闪:“诸位可听说过油价贵否?”
戏志才道:“乌桕在荆州易得,想来不贵。”乱世最不缺的就是劳力了,就算是没有榨油的工坊,用一身蛮力用力捶打乌桕的种子,亦能出油,就是榨出来的少而已。
燕绥笑道:“那我让人收购些,我们也来榨油。”
法正奇道:“这个味道应当不好,府君这么远收来有何用呢?”
“孙子兵法云,以火佐攻者明,以水佐攻者强。”燕绥笃定道:“我们阳城地处天下战略要地,有火油更能自保啊。”
法正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戏志才则扶额:又来活了。庄主说让人收购,想来今天就会让财务打算盘做预算,最迟后天就会派人启程前往荆州。
不过也正是有这强大的行动力,才让每个人都快速运转起来,带着庄子和阳城蒸蒸[ri]上。
“居然是卧式楔子。”到了榨汁的地方,燕绥讶然叹了一句。
她本来是想改良木质器具,使其和看到的古法榨油纪录片一样,用撞击或者脚踩的力道来榨汁榨油,既能省时又能提高效率。
没想到这个年代已经在用卧式楔子法了,工匠们在榨膛中装好切成一段段的甘蔗,在甘蔗块的一侧塞进木块,然后利用在大梁上吊着的巨杆撞击木块之间的楔块。随着楔块被击打入榨膛,甘蔗汁就从另一侧流了出来,淌进大缸里。
戏志才问:“庄主莫非有改良之法?”
“现在法子已经不错了,”燕绥欣慰道:“等我回去再想想还有没有提高效率的法子。”
法正有些好奇:“都说官不与民争利,府君为何如此在意工坊?”一路过来,庄子工坊林立,商队的马车在村[kou]停留,让人无法忽视。
燕绥叹息了一句:“虽说士农工商,商者为贱。但若收流流民、搭建房屋,样样都少不了资材。县城空耗已久,只能从自家庄子贴补,只能多命人做工赚钱。”
法正却没燕绥所料想的那样肃然起敬,被大公无私的情怀打动。而是困惑道:“何不强征一些田庄主?有人嚣张跋扈、逃避赋税,拿到证据财产便可充公,人打杀了也不为过。”
燕绥:……
看你长得这么玉雪可爱,骨子里怎么比我还野蛮?
只得道:“我在颍川根基尚浅,且正在图颍川太守的关键时机……”
不待燕绥说完,法正恍然大悟,做了个击锤的动作:“原来如此,是正莽撞了,[ri]后徐徐图之也不迟。”
燕绥:……你[ri]后在蜀国得罪人是有迹可循的。
快要熬[shu]的糖水,基本不起水泡,而是像岩浆一般,不断翻滚,咕咕作响。等锅中的糖浆也变得跟芝麻酱一样浓稠,就可以将其倒在戏志才早就做好的模具上了。
在戏志才讶然和法正期待的眼神中,红糖凝固定型。
戏志才啧啧称奇:原来制糖这般简单?
燕绥抬手将模具翻转,只见一块块[se]泽艳丽的红糖“骨碌碌”从格子里滚了下来。
嗅着糖香,燕绥信心十足:“来,我们尝一下。”
戏志才拈了一块放入嘴中,毫不犹豫夸赞说:“好吃,滋味绵软甘甜。”
闻言法正眼睛一亮,也试了一块,连连点头,赞叹道:“好香甜,比甘蔗还要好吃!”
燕绥勾起了唇角:“若以此物同大户换取粮食,救济流民,郎君觉得如何?”
法正小[ji]啄米似的点头:“大善。”饴糖尚且昂贵,何况是滋味更佳的红糖。
燕绥心满意足:“红糖的吃法多着呢,还可以放进去干桂花,等到了奇珍拍卖会,我们便可冲桂花红糖招待他们,绝对让人惊艳。”让他们心甘情愿掏腰包。
法正听到了新词:“拍卖会?”
燕绥笑道:“咱们边走边说。”
天[se]已晚,一会儿他们就到了小甜村[kou]的酒肆,那边有专门的包厢招待客人,法衍已经等候多时了。
见到离家出走的儿子,法衍板着脸上前,低声喝斥道:“怎么能擅自离家,世道不太平,你知道为父有多担心吗!”
法正有些心虚,但又有点小委屈:“不是有差役陪着嘛,再加上马夫和斥候,我们一共四个人呢。”再说了,走的又都是官道,不往小路上去。
法衍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胡闹!”
法正的大大杏核眼里立马积蓄了泪水,看上去泪汪汪的。他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不想在新鲜出炉的长官和同僚前失了面子。
眼看法正都要气成河豚了,燕绥轻咳一声,知趣道:“贵父子多[ri]不见,一定有许多话要说,正好我有事同志才商量一下,咱们一会儿开席见。”便拉着戏志才避让了。
法正气呼呼道:“父亲,你怎么能在人前这么说我呢,多没有面子!”
出了门,戏志才忍不住笑了起来:“法正谈吐不凡、文采斐然,只是脾[xing]还有小孩的影子,着实可爱。”
燕绥促狭道:“不知道和账房先生少时比,怎么样?”
“哈哈哈哈,脾气比他要好多了。”戏志才大笑道。
“我算着[ri]子,再过两三天,郭账房也该回来了。”燕绥唇角扬起,语气里不无想念:“终于。”
戏志才则是解脱般地:“终于!”
燕绥不由好笑:你这松[kou]气也太早了,你何时成功把活推给郭嘉过?
两人说了一会儿,燕绥问道:“方才提到火油,我倒想起来一物。”
戏志才有点心动又有点担心来新活:“哈哈,庄主最近格外才思敏捷。”
“害,这不是账房先生不在,”燕绥叹息说:“又没有人陪我喝酒聊天啊。”
忙成陀螺的戏志才……
如今荀彧要协理庄主采买土地、兼并田庄、审查账务、巡查各地的卖药小队,还要揪出愚弄乡民的假道士,时常要出公差。
陈宫要管理收纳的源源不断流民、处理县衙政务,许褚沉迷[cao]练部曲和县中军队,任谁都快忙出残影来。
然而又一次,燕绥的灵机一动让人心动。
“我终于想起来了黑火/药的配比,一硝二硫三木炭!”燕绥双目亮晶晶的:“志才难道不想[ri]后一炮轰平山头么,我们用硝石、硫磺和木炭就可以制作。”
千年以后的北宋,大炮和火/枪的运用已显成[shu]。然而此时,火药简直是闻所未闻之物。如果只是简单的将木炭、硫磺和硝混合,造出来的火药和爆竹呲花差不多。
燕绥虽然说得夸张,然而在掌握了最佳配比,再增添易燃物、铁片等杀伤力巨大之物,火药就能在这个时代变成无往不利的武器。
“庄主此话当真?”轰平山头,那以此类推只要一炮就能轰开城墙的大门,这也太惊世骇俗了。
看庄主轻易不动用神奇的火箭炮,众人都料得炮/弹必然十分珍贵。
若是能自己做简直大有可为……戏志才陷入了沉思。
燕绥:好吧,一炮轰平山头太夸张了,但相信在劳动人民的勤劳智慧下,有朝一[ri]肯定能造出来威力巨大的火/枪、火/炮和炸/弹。
她有些感慨:“去除黑火/药里的杂质,再不断改良配比和增加易爆物,未来百[ri]就能打穿匈奴、鲜卑、楼兰、[jing]绝、莎车西域诸国啊。”
真想在传说中的楼兰古城消失之前去看一眼,不能和平相处的话就用火炮开路。考量到东汉末年胡人喜欢趁火打劫,大概率西去的路上不会太平。
“那岂不是再也不用担心胡人侵略边民了?”听完庄主真情实感画的大饼,戏志才果断给自己待处理的事物里又增加了一大项。
真是甜蜜的负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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