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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颍川之主 郭嘉评袁绍,法正老父亲来算……


燕绥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让世家全力支持很难,历史上像糜家一样豪掷一笔、无条件支持刘备的人极少。

  大多数世家都不会把[ji]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比如诸葛亮三兄弟分别投靠蜀、吴、曹魏三方势力,可谓是家族多方下注、分散风险的代表。

  荀家亦然,荀彧是曹[cao]的重臣,他的哥哥荀谌却是袁绍的心腹。

  眼下荀彧虽然进入了自己阵营,荀家却是举家北上,荀谌亦早早就去寻袁绍了。郭嘉[yu]拜见袁绍,还是旧相识荀谌引荐的。

  如今袁绍凭借四世三公的身世广揽人才,首先进入了天下读书人的视野,实力蒸蒸[ri]上。

  袁氏家族门生故吏遍天下,投奔而来的人络绎不绝。饶是如此,袁绍依然显示了对郭嘉的重视,命人大设宴席,还让同样出自颍川的亲信辛评和郭图作陪。

  袁绍衣着华贵,生得雄伟,言谈间不失威严。普通人看了,很容易生出臣服之心,想助力他成就一番霸业。

  在郭嘉打量袁绍的同时,袁绍也在观察着他。

  见其生得秀美俊逸,肤如玉,眉如黛,摇着羽扇风度潇洒,唇角挂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容,同以往所见的“身躯凛凛,相貌堂堂”的伟丈夫不同,心下不由多了几分犹疑。

  身旁颍川幕僚皆云“郭嘉才能远胜于吾”,可这看似未冠的慵懒少年郎君,真担当得起这样的盛名么?

  若是让燕绥来点评,这就是典型的气场不合。袁绍自大,郭嘉恃才傲物,袁绍乃儒家正统,鬼才郭嘉时不时叛逆一下。[ri]后朝夕相对,总不能一方长期放下身段相处吧?

  宴席中,郭嘉喝了一[kou]酒就放下了,摇了摇头。

  尝了一筷子[rou],又放下了,不顾他人的眼光,郭嘉从怀里摸了摸,修长的手指拎出来了一袋雪白的细盐。

  他混不在意地把众人从未见过的细盐丢到一旁,仿佛只是为了掏东西方便拿出来而已。继续从怀里掏出来一瓶颜[se]鲜艳的蘸料,从容洒在了[rou]串之上,浅浅咬了一[kou],俊秀的脸上方才浮现出满意之[se]。

  袁绍心下恼怒:难道是我的宴席不够好吗?

  他不信天下还有袁氏没有享用过的东西,于是压着怒气发问:“奉孝随身携带,乃是何物啊?”

  郭嘉摇晃着手里晶莹剔透的小瓶,狐狸眼微弯:“此乃鄙人在边郡换来的西域香料,虽难登大雅之堂,但自从吃了一次,再吃炙[rou]就索然无味,让府君见笑了。”

  辛评问:“咦,奉孝这雪白之物,又是什么?”这个年代没有细盐,粗盐都是大颗粒的,颜[se]亦比较浑浊,故众人都不识得。

  “这是西域商人所赠,某也不知何物。”郭嘉一脸的清白无辜,看向袁绍的眼神清澈而诚挚:“府君见多识广,还请为嘉解惑。”

  袁绍一挥手:“拿上来瞧瞧。”

  郭嘉对人的情绪相当敏感,眉头微扬。

  袁绍拿来一观,立即对西域风物起了兴趣,郭嘉趁机命书童取白酒来,推杯换盏间,两人聊起了郭嘉北上和西行的所见所闻。

  酒酣,袁绍发问:“奉孝觉得吾和韩馥比,何如?”

  袁绍为渤海太守,从名义上看韩馥是袁绍的长官。但从出身上看,韩馥却是袁氏门生,威望和辈分上矮了一层。

  郭嘉浅笑,顺着袁绍之意道:“冀州牧容易惊慌胆怯,哪能同府君相提并论?”

  袁绍抚掌大笑:“哈哈哈哈,奉孝实乃我的知己啊,是第一个一见面就这么说的。”

  韩馥看大家都来投奔于他,便让人悄悄在渤海盯着。袁绍虽然没公开说,心底却着实不快。投奔的文人皆以为两人[jiao]好,不少人都大肆夸赞韩馥,还将其支持袁绍反董给大大赞扬一番,引得袁绍心下不悦。

  郭嘉举杯道:“多谢府君厚爱,嘉先干为敬。”

  两人聊得热络,郭嘉甚至让人去驿馆取了美酒。

  袁绍一闻,酒香扑鼻,立即起了采买之心,若是让人觉得自己府邸酒水寡淡,岂不是太没面子?

  “奉孝这美酒是同何人所换啊?”

  郭图和辛评暗暗有些着急。主公怎么就没说到点子上呢,见到谋士却不问策,亦不问幽州公孙瓒和边郡乌桓的威胁,倒是对西域的美图和边郡[rou]酱、烈酒兴致十足。

  和袁绍虚与委蛇了一番,袁绍再三挽留,郭嘉便带着从“西域”换来的好物,客居在了袁府。

  回到房间后,郭嘉有些心不在焉地脱掉了长袍,随手将袍子一扔,抱着自己的保温杯斜斜歪在了床榻上:

  袁绍看上去还挺有欺骗力的,可惜其礼贤下士只习得皮毛,重面子且自作聪明,相比起来,还真让人想念率直中带着跳脱的庄主了……

  在袁府上做客了三四天,将明信片、美酒、琉璃瓶尽数换成了资财——说起来琉璃瓶还是郭嘉通过从庄主手上坑来的一瓶瓶酒攒下的,郭嘉就准备动身回颍川了。

  临行前辛评、郭图携手来驿馆,一则是为袁绍取[jiao]易之物,二则是劝说郭嘉留下。

  辛评问:“奉孝觉得袁府君如何啊?”

  郭嘉毫不客气道:“袁绍只想着效仿周公的礼贤下士,却抓不住紧要之处,喜欢谋划而没有决断。想和他共同建功立业,也太难了。”

  郭图劝说道:“袁绍首倡反董,有恩于天下,大家都来归顺他。而且如今他实力最强,你还能去哪里呢?”

  倒也不必将袁绍捧得这么高,郭嘉心中藐视道:我家庄主在董卓还没进京前就知其祸害了。

  他摇着扇子,浅浅笑了一下:“当初提议召董卓进京的,不是袁本初么?”

  郭图语塞了。

  辛评解释道:“当时也是形势[bi]人啊。”

  哪有什么形势[bi]人,杀宫中的宦官只要一队兵将,何须征召董卓、丁原等外官带兵进京?

  郭嘉意味深长道:“有智之士要审慎地选择明主,才能在保全自己情况下建功立业,嘉马上起程,你们何不一同离去呢?”

  郭图其实也知道袁绍有不少缺点,但其号召力在诸侯中名列前茅,对自己也算是礼遇有加:“这天下哪还有比袁绍更好的选择,你离开袁绍,要往哪里去?”

  郭嘉知道劝不动他们,方才那句已尽了同乡之义,便不再多言:“我[yu]回颍川,想来再见之时,便是群雄讨董之[ri]了,诸位多保重。”

  离开渤海之后,郭嘉下了马车换马,同赵云汇合在一处:“子龙,可将田丰带来了?”

  杀了个回马枪,暗中将冀州牧韩馥的谋士田丰劫来的赵云笑道:“不负奉孝所托。”说罢,一指遮得严严实实的马车。

  郭嘉唇角微弯,放飞了最后一只信鸽。

  随即他用羽扇掀开马车的帘子,笑眯眯告罪:“元皓兄,多有得罪。”

  田丰瞪大了眼睛:“我道是谁,竟有这飞来横祸,竟然是你!”

  面前这人,可不就是拜访过韩馥,用西域诸物换得大量银钱的颍川才子郭奉孝么。

  自己因为在大庭广众下阻拦府君,被要求闭门思过一个月,一天夜里正抑郁着,竟被人从后面打晕运出了城。

  郭嘉道了歉,亲自上前解开了田丰的绳子,赔了一礼:“嘉爱慕元皓兄的才华,实在是不愿见你在韩馥手下不得志,故出此下策。要杀要剐、要打要骂,悉听尊便,嘉绝不还手。”

  田丰气道:“丰没想到阳翟郭氏竟有你这般的人才。”

  郭嘉失笑:“元皓兄还是继续骂我吧,不然郭图多冤。”毕竟他都不在阳翟郭氏的族谱上。

  田丰:……

  “我不骂你,速速放我离去。”

  郭嘉又一脸清白无辜地告了罪,手拿绳子作势要捆:“嘉哪里舍得元皓?若路上照顾不周之处,嘉提前给元皓赔罪了。”等回到田庄,温和礼遇就[jiao]给庄主好了。

  田丰气到仰倒:敢情解开绳子道了歉再捆上就有礼了?

  再看郭嘉的表情,一脸我已经道过歉了的理直气壮。

  默默围观郭嘉[cao]作的赵云心下暗叹:颖川才俊和冀州行事真是大有不同。

  郭嘉放飞的最后一只信鸽没有迷路,一[ri]后燕绥就收到了传书,喜气洋洋地同众人宣布:

  “奉孝已在回程的路上,不仅带回来了战马,还从袁绍那换得了大量的丝绸和布匹。”

  换太多粮食容易引起袁绍的警觉,倒不如换布匹,这是燕绥和郭嘉一开始就商量好的。

  横竖[ri]后劣币驱逐良币,钱币买不到东西后人们都是用布匹作为货币来进行[jiao]换物品,早囤着也好。而且最近她要再收附近一庄子,还差些银钱和布匹。

  不过燕绥还没等来郭嘉和法正,就先等来了一位怒气冲冲的老父亲——法衍。

  法衍带着两个仆从,[ri]夜兼程前往阳城县衙,结果扑了个空,法正还没到呢。

  法正还在路上同差役游山玩水,遇到繁华的城镇就多停留一会儿。差役遵照庄主的吩咐,以法正的意愿为尊,一路陪吃陪玩陪喝陪聊,不敢有不周之处。

  所以法衍都到了,法正连影子都无。

  面对法衍的质问,燕绥难得心虚,万万没想到法正直接离家出走了,更后悔自己忽略了法正的家人,连连行礼赔罪:“此事是鄙人思量不周,不知郎君只有十四岁。”

  反正快要过年了,她直接把法正的年纪往上加了一岁:“听说郎君才华出众,忍不住邀请他前来阳城相助,实在没想到会让您骨[rou]分离啊。”

  虽然汉代男子二十才及冠,但在这兵荒马乱的年头,十四五岁当家的儿郎不在少数。纵使法衍再生气,也不能昧着良心说法正只是个孩子。

  虽然燕绥再三挽留,要盛情招待他,法衍还是一脸淡漠地拒绝了:“衍这便去驿馆静候燕县令消息了。”

  望着法衍的背影,燕绥叹了[kou]气:“怎么感觉法正一来就会被带走呢?”

  这可不行,她唤来许褚:“送一封信给文若。”

  驿馆在县衙不远,高高的旗帜在风中飘扬着,写着一个大大的驿字,远远就能看到。法衍带着仆从抵达了驿馆,定睛一看,不由有些惊讶。

  这么大规模的驿馆,他还是第一次见,就算洛阳也远不能及。

  只见道路的两旁,皆写着驿字,一排显然是新修建的,足足有两层,屋舍齐整,光楼下就有二十间。尚未租出去的房间都开着窗户,露出里面簇新的床榻、箱笥、脸盆和铺盖,屋子不大,里头的用具却一应俱全,也收拾得干干净净。

  法衍刚走进门店,一伙计就热情地迎了上来:“客官要住上几[ri],马匹就[jiao]由我们来牵吧。”

  伙计见法衍文人打扮,立即拿来了一张硬纸:“客官,我们什么房间都有,您看需要哪种?”

  一个驿馆,竟然有这么多花样。法衍顺着纸张看去,只见上面写着单[ri]价格:

  双床榻小房间60钱,单床榻小房间50钱。

  双床榻大房间100钱,单床榻大房间80钱。

  双床榻豪华间150钱(含两人早餐),两室小院落300钱(含两人早餐、包喂马)。

  法衍问:“若多加一人早餐几钱?”

  “回客官,早餐20钱一人。”

  “那就来一个两室小院落。”

  “客官请往里面走。”眼看着来了大客户,这个月的月钱有望随着驿馆的收入增长,伙计笑得牙不见眼,引着法衍往里面走。

  “这驿馆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伙计笑道:“乃是燕县令下令所建,专门为往来客商歇息用的。您也知道,老驿馆住得[chao]湿[bi]仄,一向不为人所喜。自从建好了新的驿馆,客商都宁愿多赶几个时辰的路,也要歇在阳城哩。”

  更何况阳城外每天都有新市,能够省下一笔市租。

  法衍[shu]读大汉律典,闻言皱眉:“我大汉法律规定为官者不得经商。”这个规定从秦朝时就开始,延续了数百年。

  若是官员经营铺面,凭借自身的权力,普通百姓哪里是他们的对手?肯定都被挤兑到关门。

  伙计笑呵呵道:“您不用担忧,我们是县里的铺子,同隔壁是同一家,都是专属官营哩。”

  旧驿馆依旧会根据符文为来往官差免费提供食宿、喂马以及换马。这个年代还没有人训练飞鸽传书,只能靠马匹来传递公文和物品,若是快马加鞭,昼夜不停传送消息,马匹跑够六十里地就得换掉。

  因此每个县城里都会设有驿馆,若是县城之间隔得太远,那每隔六十里就会再设驿馆。

  自从燕县令上任后以工代赈,在马路对面修筑了许多新房,新房的条件要比旧驿馆好很多。往来的官差一对比,几乎都会自掏腰包住新房。

  “俗话说,官不与民争利。”法衍眉头没有松开:“难道民间就毫无怨言吗?”

  “官爷要运送公文和物资,本来就不往私人客舍去的,而我们驿馆收费的房间对小的客商而言偏贵,依旧会去寻便宜的客舍。”伙计忍不住替自家县令多说了几句:

  “说实话,有了燕县令促进新市和整顿城里秩序,来来往往的人比之前多出来不少,城里所有店铺生意都好了,也没有地痞流氓敢来铺子里要钱撒泼,哪有怨言呢?”

  他们这些新聘用进来的人,都格外珍惜这份安稳的工。只要燕县令不走,每个月的月钱都能妥善发到他们手里,足够养活一家三[kou]。

  若是往来的客商多,生意做得红火,每个月还能有额外的月钱赚。因此,所有人都卯足了劲儿招揽客人,更不想让县令失望。

  对伙计的话,法衍不置可否。他踏入院落,就见小小的院子里晒着黛蓝的床单,旁边的竹篮里有晒好的布巾,同自己在路上住过的满是尘土驿馆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晚上,也有一人进城后找到了驿馆,从怀里掏出来了50钱,要了一个单床榻小房间。

  伙计连忙道:“老人家,背篓给我吧,我来。”

  老者却轻抚银须,和善笑道:“不必麻烦了,老夫已经习惯了。”

  伙计见他坚持,便收回了手,笑道:“您走了一路也辛苦了,我拿一壶热水随您去房间,房间里茶碗碟一应俱全的。”

  老者道了谢,在进入房间之前忽然把伙计唤住,从怀里掏出来了一套长短粗细不一的银针,笑道:“我观你腰疼得厉害,若是信得过老朽,不妨晚上过来针灸半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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