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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2 章(连翘与义父?!...)


那白衣道子这才将目光落在他身上,他神情极为淡漠,视线不过如蜻蜓点水般一掠而过,恍若天公向人世俯瞰时投来的那一眼。

  很快,他便转回视线,说出自下界以来的第一句话。

  “李琅嬛,你可知罪?”[kou]气也极为清冷,字字相撞,一时如敲冰戛玉,一时又如山巅云雾清淡缥缈,一时之间更如钟磬之音,叫人不自觉生出肃穆与敬仰之心。

  曲沧风闻言,轻轻叹了[kou]气。

  李琅嬛汗如雨下,埋头颤抖不已,“弟……弟子知罪……”

  白济安心下一急:“琅嬛!”

  李琅嬛别开视线,不愿看他。

  “敢问道友,”他看向那个一身酒气,看起来更好说话的道子,“琅嬛到底犯的什么罪?”

  李琅嬛猛地抬起头,急得汗如雨下:“白道友!这是我的私事!你不要探听!”

  那形容潦倒,双眸明亮的道子倒是给了他回应,曲沧风重又叹了[kou]气,“她未曾告知于你么?”

  “在下确实不知。”白济安正[se]道。

  曲沧风露出思索之[se],抬眸笑道:“那现在告诉你也无妨,毕竟你身负仙骨,早晚也要知道的。”

  “仙骨?”白济安蹙眉。

  李琅嬛浑身一震,不待曲沧风开[kou],便又抢先一步,苦苦恳求道:“曲前辈!义父!”

  “千错万错都是琅嬛一人之错!琅嬛愿一力承担,这凡人是无辜的!当初他命悬一线,危在旦夕,琅嬛一时鬼迷心窍,这才授他仙法保命!不知者无罪,自始至终,他从不曾知情!”

  曲沧风叹道:“他如今已生出这一段仙骨,我与你义父可不降罪于他,但仙门功法不可流传于下界,他这段仙骨却是不得不拔除。”

  李琅嬛如遭雷击,当场怔愣在原地。

  可如此一来,白济安岂不是修为尽毁,仙途断绝?对于修士而言,这岂不是比杀了他还难叫人容忍?

  她当初为保他[xing]命,这才授他仙法,却未曾想,今[ri]竟害他至此。

  白济安虽不明所以,但听到这里,也隐隐有了几分了解。

  蹙眉正[se]问:“听这仙骨似乎与在下有关?事关我本人身家[xing]命,可否请道友说个明白?”

  曲沧风看他一眼,竟也未曾隐瞒,将这个中曲折一一都与他[jiao]代了个一清二楚,包括李琅嬛与他二人身份,玉露甘霖的来历,他二人下界的目的。

  夏连翘收回视线,望向身边的凌守夷,他仍静静瞧着眼前这一幕,眸[se]淡如寒玉。

  她眼睁睁看着剧情一如原著般,分毫未动地上演着。

  夏连翘动了动唇,很想在此时说些什么。却从凌守夷的态度中看到几分不容转圜的,冷淡与坚决出来。

  她跟他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到了这个地步,她还能说些什么?

  凌守夷在李琅嬛心中积威太深,她[xing]格又一向太过正直诚挚,凌曲二人下界问罪,她想都没想要为自己辩解,只一心恳求二人放白济安一条生路。

  白济安幼时便失去双亲,市井中打滚着长大,[xing]格较李琅嬛更为圆滑。

  听完曲沧风这一席话,他心中万般震动难以言喻。

  但第一反应却是先将局面稳住。

  当下便拱手道:“二位……真君,我想这其中或许有些误会……容在下道来……”

  那白衣道子却忽然平静地截住他的话头,淡淡反问道:“是么?”

  白济安一怔,不懂这白衣道子此言何意。

  下一秒,凌守夷微微垂眸,起指捏了个法诀,

  夏连翘立刻意识到不对劲,浑身一个激灵:“小凌!!”

  凌守夷的动作却并未因她的挽留而停滞,只见他身形一晃,竟化作一道轻清之炁,众目睽睽之下,直向那白衣道人飞去,霎时间便没入其眉心祖窍,落入乾宫,重回天心。

  他本是一点轻灵真[xing],归入天心之后,分身与真身相融。

  白衣道人,或者说,凌守夷这才扬起眼睫,他眼角余光未看向夏连翘,只静静地朝前望去。

  少年皮肤皙白,双瞳疏淡如雪,臂搭拂尘,轻轻垂袖伫立,语调淡而果决。

  “当着我的面,不知白道友还要如何解释?”

  “或者,这其中到底有何误会,是我凌冲霄不曾得见的?”

  白济安和李琅嬛都如当头[bang]喝,齐齐怔愣在当场。

  ……

  这本也是原著剧情。

  凌守夷当场掀开马甲,给主角团带来了一万点暴击,几乎兵不血刃地就把白济安任何解释都打回嗓子眼里。

  他以凌冲霄的身份全程围观参与主角团行动,实时取证并“录像”。纵白济安有那三寸不烂之舌,铁证如山,也难回天。

  夏连翘还没见过白济安这呆若木[ji]的模样。

  身为主角,尤其还是这种拿了游戏人间[lang]子人设的主角,夏连翘见到的白济安一向都是游刃有余,纵使前方再多危险,也能莞尔一笑,等闲视之。

  回过神来之后,白济安与李琅嬛下意识地便将视线都朝她望来。

  凌道友便是义父的话……

  那连翘与义父??!

  李琅嬛觉得自己的脑袋在这一刻也快要炸开了。她愣了半晌,变故太大,竟让她如坠梦中,只觉眼前这一切都是个荒诞不经的梦。

  自打冲破禁制之后,李琅嬛便已经做好会将义父引来的准备,但当真看到真君本尊亲至,她还是恐惧得难以自持。

  她与真君自幼相识,是他门下第一个大弟子。除却儿时这浅薄的情谊之后,她与真君平[ri]里接触甚少。

  真君御下极严,地位崇高,在她印象中,真君常高坐在渡霄殿内,神情冷淡,并不轻易下场。

  若有弟子犯事事,便依天规打杀了出去,绝不护短,纵使弟子求到他面前,嗑上几百个响头,也从不容情。

  明明是他门下,可李琅嬛同门师兄弟师姐妹,  却从不敢仗他身份行事招摇,  个个谨小慎微,别说狐假虎威了,恨不能换个师尊才好。

  也只有那仙阶高的罪仙触犯天条之时,她才能看到真君平静地自那高高的莲台上走下来,天罡神剑过处,竟如刈麦一般,便是世人眼中长生不死的神仙也不过剑下亡魂。

  衣不沾血,足不染尘。

  一剑之下,莫不为臣。

  一剑之下,莫不为蝼蚁。

  在她心中,义父从来疏淡冷漠,不染红尘,冷酷无情,几近天规法理的化身。

  可凌道友竟然是义父化身……

  而连翘与义父之间……

  曲沧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竟也看向了夏连翘。

  一时之间,场内场外,目光竟纷纷落在她身上。

  成为众人焦点的滋味并不好受。

  夏连翘深吸一[kou]气,正巧与凌守夷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她有些晃神,眼前的人分明是昔[ri]枕边爱侣,可她从未觉得凌守夷这般陌生,陌生到她心底忽然生出一股悚然。

  他是她的恋人,但他此时的身份更是玉清威显妙生真君,那个高高在上的执法神。

  凌守夷以玉清威显妙生真君的身份静瞧着她。

  她实在没有办法将眼前这个淡漠的白衣道人,与她印象中的凌守夷联系到一起。

  纵使他容[se]再姣美难言,这……分明是两个人的眉眼。

  神态、气质隐隐之中似乎也有了改变。

  湖底[bo]涛掀起他道袍衣摆,凌守夷容[se]淡漠,不辨喜怒,疏淡如雪的眼底,仿佛有神光微绽。

  足下湖[bo]漾漾,风[lang]轻轻吹动他道袍衣摆,太极双鱼的法像在他身后盘旋不定。

  可她必须要开[kou]。

  她想,这一年多来的情意算不得假,凌守夷总会给她这个面子。毕竟原著中,曲沧风也曾在一边劝说帮衬,凌守夷也曾颔首同意。

  夏连翘一遍遍安慰自己,他如今身份不同,有些场面话总必须要说的。

  他曾经承诺过自己愿辞去神职,与她长相厮守。

  一片沉默之中,竟是凌守夷主动开[kou]:“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有。”夏连翘深吸一[kou]气,鼓起勇气对上那全然陌生的双眼,“那[ri]飞舟上的承诺可还作数。”

  白济安与李琅嬛显然还记得当初飞舟承诺,忍不住又将视线望来。

  曲沧风微微挑眉,不明所以间,也跟着转动眼珠。

  众目睽睽之下,凌守夷神情不变,平静言道:“吾凌守夷所言,便断无反悔的道理。”

  语调坚决,掷地有声,竟坦坦[dang][dang]毫无任何遮掩之意。

  所慕一人本无需遮掩。

  他今[ri]下界是为李琅環之罪,事毕,也自会去领自己的罪罚。

  凌守夷的态度让夏连翘于迷茫之中找到几分[shu]悉感,心神为之一松。

  “白大哥是我义父,若论起辈分,便是你为幼,他为长,我不求你放他一马,只求你能宽限两[ri]……”

  凌守夷静静地看着她。

  对上凌守夷的视线,夏连翘也觉得尴尬起来。

  她这是在以情相[bi],以古人最为重视的[lun]理相要挟。

  果不其然,凌守夷没有答应她。

  也不会答应她。

  一直等她说完,凌守夷才回绝了她的请求,“抱歉,恕我不能答应。”

  “公务是公务,私情是私情,我今[ri]为玉露甘霖而来,不代表凌守夷个人。”

  这个回答夏连翘并不意外,或许是眼前的凌守夷太过陌生,对她而言与陌生人也几无差别了。

  她心里忽然升腾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巨大挫败感,像是在不知天高地厚地向陌生的神仙恳求偏爱。

  可就在她失去希望的下一秒。

  凌守夷倏忽话锋一转,双眸静如初雪,淡道,“除非,你能给我一个足够说服我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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