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他真的以身相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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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济安对司马元蘅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据说,奉天宗宗主司马尚有一子一女,幼女名唤司马元蘅,生得容[se]无双,修习火系功法,为人骄矜任[xing],脾气很不好,常有虐待同门弟子的传言。
白济安不动声[se]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心道,传言或许也有几分道理。
自现身起,司马元蘅便柳眉紧蹙,下颌微扬,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
她手里攥着一道火红的鞭子,将鞭子朝钱玄祖的方向一指,嗓音脆生生却傲慢无比,“此人便是钱玄祖吗?”
白济安没说是或不是,只是保持着他标志[xing]的莞尔笑意,道,“不知诸位道友驾临有何要事?”
“大胆!”司马元蘅柳眉倒竖,扬起手中一鞭就甩了过去,厉声道,“我问你话呢!”
小鞭子在半空中爆开“啪”地一声,此鞭名为“火凤鞭”,这一鞭子打下去,凡人殒命当场,修士也要皮开[rou]绽。
往[ri]里,若遇到什么不合心意的地方,司马元蘅从来不会客气,扬鞭便打。
然而今天,鞭子却落空了。
白济安身形一闪,冷冷地朝司马元蘅看过去。鞭子自他身边掠过,连衣角都没挨到半片。
司马元蘅一怔,眉宇间飞快掠过一抹讶[se]。
回过神来,勃然大怒,再次高举起小鞭。
这一鞭又不中。
非止不中,白济安这一步甚至踏出她丈许之外,一双桃花眼继续冷冷地瞧着她。
月下白衣飘动,飘然若仙。当真如凌[bo]微步,“动无常则,若危若安。进止难期,若往若还”。
司马元蘅一怔,她长到这个年纪何曾被人当众这么下过脸,奉天宗弟子哪个不是乖乖跪倒在她面前等她[chou]打的?
盛怒之下,连挥三鞭。
三鞭皆不中。
一时之间,司马元蘅怒火攻心,“大胆,你想死吗?!”
白济安平静地拱拱手,道,“白某修仙图的求是个长生,还不想死,道友息怒。”
司马元蘅:“你!!”
这时,还是姜毓玉及时上前,硬着头皮上前化解:“蘅姐!”
司马元蘅闻言看过去,一双眉蹙起,“是你?”
姜毓玉看着司马元蘅这娇艳白皙的脸蛋,内心微凛。
奉天宗、正阳宗、玉霄宗并列为三大宗门,平[ri]里走动得自然近一点,正阳剑修素来冷淡,小辈弟子之中,还是奉天、玉霄关系更为密切。
幼时,玉霄宗宗主姜仲和便曾带着姜毓玉拜访过司马尚。
姜毓玉就是那时候和司马元蘅相识。
只是姜毓玉生[xing]纯善,司马元蘅跋扈,姜毓玉心底对她没有任何好感。
而司马元蘅傲慢,也看不起这个没用的废物。
姜毓玉此时主动出言,不过是帮白济安打个圆场,给司马元蘅一个台阶下罢了。
姜毓玉主动打圆场,司马元蘅面[se]这才稍微缓和了点,道:“你怎么在这儿?你爹肯放你出来。”
姜毓玉苦笑:“不瞒蘅姐,我是偷跑出来的。过段时[ri]是司马伯伯的寿诞,本打算是前往贵宗贺寿,却未曾想半道耽搁了。”
司马元蘅冷哼一声,也不耐与他多寒暄。
姜毓玉明知故问,“不知蘅姐来此所为何事?”
司马元蘅扬起下颌,“我来此,是奉宗门之命除妖来的!”
白济安眸光一动,早不除晚不除,偏偏选在这个时候除妖?
司马元蘅凤眸一样,又将目光落在白济安手上,冷喝道:“你手上的,是什么东西?玉露甘霖?”
玉露甘霖散落人间,虽不知其详细来历,但凭空多出几样至宝,司马元蘅,或者说奉天宗当然也有所耳闻。
白济安心里对这个跋扈的少女没任何好感,又对她到来存了几分警惕,[kou]气冷淡道:“与道友何干?”
司马元蘅:“这玄之观地处永州境内,是我奉天宗管辖范围之内。”
“这妖是我杀的,此宝也当归属我奉天宗。”她振振有词。
白济安淡淡:“既是奉天宗管辖范围内,贵派为何还坐视此妖做大,为祸至今?”
司马元蘅:“你焉知道我们没管?我们暗中徐徐图谋至今,没想到一朝被你们几个打乱计划,之前所做的努力尽付东流!”
“话不能这么说,”姜毓玉说,“蘅姐,这妖分明是夏道友奋力擒杀。”
司马元蘅对于“夏道友”是谁没有任何兴趣,对于姜毓玉的冒犯却很不满。
扬鞭朝着钱玄祖的方向一指道,“怪哉,他身上那一击毙命的飞剑分明还有我奉天宗的标志,怎么就成了什么夏道友所杀?”
胡搅蛮缠。
姜毓玉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猛然回过神来看向司马元蘅。
少女负手而立,这时唇边反倒绽放出点娇媚的笑意。
她是故意的!青要山异变奉天宗怎么会接不到消息。
恐怕白济安他们赶到时,他们早就隐匿于暗处,按兵不动。
如今现身,一为毁尸灭迹,二为夺宝。
姜毓玉沉默半秒,长揖道:“抱歉,蘅姐,夏道友为杀此妖身受重伤,如今生死不知。蘅姐想带走玉露甘霖,我身为玉霄宗少宗主,也绝不能坐视不管。”
司马元蘅不以为意:“姜毓玉,你个废物也敢拦我?”
“蘅姐说话何必这么伤人。”姜毓玉凛然道,“更何况,这是大义!”
司马元蘅驳斥道:“修真界向来弱[rou]强食,强者为尊,难道我说错了吗?”
她这次乘飞舟而来,带了十数名奉天宗弟子,而在场玉霄宗与正阳剑宗弟子加起来也没到这个数。她自然有这么说的底气。
说到这里,司马元蘅耐心用尽,扬鞭朝着白济安打去,正要动手明抢,忽觉手腕一痛,原来不知何时白济安就已出手。
他两指一点,动作迅若惊雷,司马元蘅还没看清楚他动作,便被他两指擒住手腕,皓腕捏得生疼。
司马元蘅一怔,心里一跳:“你放肆!!”
她长这么大,何曾与人肌肤相贴过。
司马元蘅没想到白济安这么大胆,竟然刚上前捉自己的手腕,少女睁大眼,面[se]一热,心底蓦然漏跳一拍。她急得想挣,奈何面前的男人冷冷的,面无表情地俯视她,她却怎么也挣不开。
回过神来,白济安却冷冷地放出一缕冲天的烟煞却将她[bi]退三丈之远,若不是司马元蘅及时调整身形,就要被摔得一个狗啃泥。
这一缕烟煞之气……
司马元蘅脸上青青白白一片,也来不及去管什么手腕不手腕了,“你……是化丹修士?”
白济安淡淡道:“弱[rou]强食,强者为尊,这话可是阁下亲[kou]说的。”
司马元蘅:“……”
她咬咬唇,脸上浮现出一股显而易见的懊恼之[se]。
如果这人当真是悟道境的化丹修士,又有玉霄宗相助……
姜毓玉她倒是不怕,他没什么出息,吓他一吓罢了。
但这几个正阳剑宗弟子却是按兵不动,并未发表任何看法。
司马元蘅的目光落在不远处凌守夷身上。这人自始至终目光一直落在怀中少女身上,身上剑意却不可小觑。
那她就要掂量掂量如今双方的战力差距了。
她今[ri]前来,不是没带悟道境的修士。可一个境界之中也分高低优劣,对方与白济安刚刚放出的烟煞相比,却是略逊一筹。
白济安的烟煞不为伤人,只为示威,不过一缕,都叫她差点儿当众出丑。
境界的差距,人数再多也很难弥平。
偏在这时,她一向看不起的姜毓玉却容[se]郑重地说道:“不是在下不给司马小姐面子,若小姐执意如此,我们玉霄宗也不是吃素的,在下就算拼了这一条命,也要护得我宗门颜面!”
司马元蘅皱起眉。
姜毓玉若在这儿闹出个三长两短,玉霄宗那儿她确实不好解释。
反正这钱玄祖已死,人已被她灭[kou],至于这玉露甘霖,爹爹虽嘱咐她们尽量收集,却也不是非要不可。即便想要,也不急于这一时,以后何愁找不到下手的时机?
司马元蘅飞快思忖片刻,再抬眸时,心里隐隐有了计较。
她虽任[xing]跋扈,可什么时候退步,什么时候低头还是清楚的。
话虽这么说,再看向面前这个白衣男人,司马元蘅还是恨得咬牙切齿,她可以低头,但今天这个仇是结下来了,回去之后,她便找人去杀了他。
司马元蘅:“你叫什么名字?”
似乎看出她的打算,白济安淡道:“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白,名济安,道友若要寻仇,大可冲我前来。”
“白济安,是吗?”司马元蘅忽然绽放出一抹妩媚又甜美至极的笑容,“我记住你了。若不是我当下还需立刻回转宗门,定会向道友讨教一二。”
“也罢,这贼首既已死在我剑下,不过一滴玉露甘霖,你们想要,我送你们便是。”
白济安却还是很淡静:“道友此言有理,毕竟我们小门小户,未曾见过世面。”
轻飘飘几句话,更像是反讽,司马元蘅盯着他,目光大恨,被他呛得几[yu]吐血。
凤眸冷冷剜他一眼,心知这样争吵下去,她肯定争不过这个登徒子,司马元蘅咬牙吞下今[ri]耻辱,也不再含糊,当即吩咐身边奉天宗弟子回转宗门。
她身后跟来的奉天宗修士也不敢反驳她,喏喏称是。
白济安的目光从司马元蘅的身上落到那十多个奉天宗修士身上。
其中十二个穿奉天宗弟子打扮。另有四个,为三男一女,作丹阳派弟子的打扮。
据传丹阳派在数年前便归附于奉天宗,成了奉天宗门下的一支小宗派。
这些小宗门仰仗奉天宗的鼻息过活,生活得一向很艰难。
这四人垂手不言,站在最末,与那些奉天宗弟子相比,显得更为卑微小心。
登船的时候不知道是怎么又惹怒司马元蘅,少女一通的火气不知道何处发泄,逮着其中一个年长的丹阳派弟子扬鞭就是一顿[chou]打。
那丹阳弟子作士打扮,蓄着长须,生得温尔雅,将近四十的年纪,看起来都能做她长辈,被羞辱至此,也是默默捱下不吭声。
倒是另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左右的丹阳少女,眼眶红成一圈,又委屈又不忿,“张师叔……”
一句话还没说完,被身边另外两个丹阳弟子匆忙拉住,这两人一人威猛,一人年轻,低声道,“小师妹,别轻举妄动!”
“可是她怎么敢这么羞辱张师叔!”那少女含泪道。
那年轻的叹了[kou]气,面皮一[chou],脸上也露出隐忍的痛苦之[se]。
白济安看在眼里。
一直到这些人都登上飞舟离开玄之观,他袖中的指尖却还是一直紧捏到泛白。
“白道友。”姜毓玉走上前,循着他视线,问,“那可是丹阳派弟子?”
白济安回过神,松开袖中的指尖,恢复寻常模样,唇角带出几分笑意,“看起来是。”
姜毓玉:“听闻丹阳派从前也有人曾飞升仙门,怎么会落到如此下场?”
“我倒是听闻丹阳派是倾全门之力供一人飞升,”白济安斟酌着说,“从前丹阳派也算大派,虽不能与贵派相比,但也颇有名气,威震一方。那人飞升仙门之后,丹阳派阖派上下再也挑不出一个能打的修士,没了靠山,或许才沦落到今[ri]这等境地。”
姜毓玉一时沉默,“对于这些小门小派来说,也不知道飞升一人,是好是坏。”
白济安没有再回答,转过身道,“眼下不是说话的时机,贼首虽然已经伏诛,但观内还有余孽未曾清缴。我们的事还没做完,走吧。”
顾忌到夏连翘和凌守夷重伤,接下来的一些清扫工作,白济安没让凌守夷参与,只让凌守夷带着夏连翘和孟子真回转湘水村疗伤休息。
他对凌守夷心里有些意见,不太好在此时发作。
可惜夏连翘昏迷之中,没有看见今晚这场大戏,更不知道她最讨厌的恶毒女配之一司马元蘅,已经跟白济安打过照面。
等夏连翘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三[ri]之后的早上了。
睁开眼的时候,天光大亮,入目是[shu]悉的竹屋木墙,夏连翘愣了一下,原本有些断片短路的大脑,这才重新缓缓运转,串联起玄之观内发生的一幕幕。
钱玄祖要吞下什么[yin]魂练魄丹,却被丹力反噬……她情急之下,抢在他之前,吞下丹药……
然后……
想到这里,夏连翘飞快地掀开身上柔软的被褥,低头去看自己的丹田。
这不是梦。
浑身上下疼得像被人打断筋骨又重新拼接在一起一样,可觉察到丹田里的异像之后,这点疼痛也再难让夏连翘惊讶了。
她丹田里的灵气竟然浓郁到了近乎喷薄[yu]出的地步,原本在她体内肆虐的[yin]气,此刻全都转化成了灵气。
这些灵气,庞大又[jing]纯,别说供她化丹,就算化丹之后再冲上一两个小境界也不成问题。
不用想也知道这肯定是那枚[yin]魂练魄丹的功劳,难怪钱玄祖他对这枚丹药那么看重。
夏连翘企图想找到一些怨气曾经存在的痕迹。
一无所获。
这些[yin]魂怨气借她的身体完成心愿报仇雪恨之后,便如同被[ri]光下的冰雪一般,默默消融了。
夏连翘怔怔地坐在床上,回想起之前大脑里闪过的一幕幕琐碎的欢喜,心里难受得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这是逝者们送她的礼物。
逝者已矣。
略定了定心神,她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开始检查自己的伤势,打量周边的环境。
醒来之后她就发现,竹屋……好像和之前相比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这的确是她之前的卧室,但夏连翘记得很清楚,她的卧室绝没有这么整洁,主打一个干净、舒适但狗窝,东西放得乱七八糟,只求自己能一抬手就找到。
可眼下整洁到她简直怀疑有什么田螺姑娘来过。
最近的是帷帐,帐顶吊下一只小花篮,花篮里是一些金灿灿的桂花,还有她并不认识的苍翠藤蔓,青翠中点缀着星星点点的黄,香气清甜蓊郁。
夏连翘这才意识到,从七夕折腾到现在已经入秋了。
高脚的长凳上又放一只梅瓶,斜[cha]的老松遒劲,点缀小[ju],高低错落,风骨峻拔。
不远处的柜架上更是妆点有一团团,红如烟霞的木芙蓉,秋牡丹,间以纸烛、纱灯,间疏有致,满室芬芳。
除此之外,一些桌凳的排列也另有讲究。
夏连翘:“……”
风雅漂亮得简直不像她之前那个狗窝。
醒来之后,就是探病。
出乎意料的是,第一个来的竟然是凌守夷,少年除却面[se]还有些苍白,看起来已无大碍,乌发如瀑垂落劲瘦腰际,素纱道观和白[se]道袍早已打理得如同往[ri]那一丝不苟。
容[se]清峻,目若点漆,只眉心血红隐约流露出点儿锋锐矜傲之气。
触及那双淡静如玉的双眸,夏连翘抿了抿唇角,心里打了个突,突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凌守夷。
还是凌守夷静静看她半晌,破天荒地的,主动打破尴尬的气氛,问道:“伤[kou]还疼吗?”
夏连翘:“还好,还要多谢你之前给我的锦囊。”
却没想到凌守夷倏忽僵硬在原地,“……抱歉。”
“什么?”夏连翘不解其意。
凌守夷:“抱歉,将你一人留在玄之观内。”
早知道会提到这茬,夏连翘摇摇头,“没关系,我还要谢谢你愿意信任我,托付我。”
凌守夷却好像被这话刺痛了,垂眸久久不言。
夏连翘觉得有点儿尴尬,刚打算翻身下床,准备找点水喝。
凌守夷:“你做什么?”
夏连翘:“我喝水。”
凌守夷抿唇,“你不要动,回去躺着,我来给你倒水。”
说着,竟然真的转身走到桌前。
一摸壶壁,凌守夷秀眉微剔,“冷了,你稍等片刻,我去给你烧水。”
“等等,”夏连翘赶紧叫住他,“不用这么麻烦,我喝冷的就行。”她是真的喜欢喝冷水,觉得解渴。
凌守夷止住脚步,掀起眼睫,认真看她,“你重伤未愈,禁食生冷。”
夏连翘:“……倒也不用这么麻烦。”
怕他不听,她忙道:“你陪我坐下来说会儿话吧。”
凌守夷顿时陷入两难境地。
他从没有照顾过人的经验。挣扎一会儿,凌守夷终于想到解决办法,运出一团灵气,托住壶底,开始人工加热。
待壶中茶水半滚之后,这才倒了杯茶递给她,“给。”
“多谢。”夏连翘抬手要接,却牵连到身上的伤[kou],忍不住倒吸了[kou]凉气。
凌守夷却将手一偏,挪开了茶杯。
夏连翘:“??”
凌守夷踌躇:“要不我喂你?”
夏连翘:“啊?”她迷茫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凌守夷秀眉微蹙,但眉眼却很认真。
他是认真在提建议的。
“这是不是不太好?”她震惊之余,委婉开[kou]。
凌守夷垂落根根分明的眼睫,淡道:“有什么不好。”
“这又不是喝粥,”怕这位真打算喂她喝水,不等凌守夷反应过来,夏连翘劈手果断从他手里抢过茶杯,“我自己来就行。”
吨吨吨,一饮而尽。
凌守夷:“……”
夏连翘喝完,抬头困惑地看了凌守夷一眼。
“怎么了?”
“没什么。”凌守夷敛眸,主动接过她手中的茶杯,甚至还帮她重新调整了一下靠枕,“你靠着。”
夏连翘狐疑地躺下。
凌守夷默然。
目光触及她身上的伤痕,心中又是微不可察地一痛。他垂眸,竭力把动作放得再轻柔些,怕弄疼她。
夏连翘被他亲力亲为服侍得浑身僵硬,脊背发麻。
……她就觉得她一醒来看到的凌守夷怪怪的!
如果说之前的凌守夷是高冷矜傲的月亮的话,现在的凌守夷则是清清淡淡的檐下月,褪去浑身的芒刺与傲骨,温淡到近乎不可思议。
替她整理完被褥之后,凌守夷在那张小几上坐下,有些迟疑地问:“你……伤[kou]还疼吗?”
“还好。”夏连翘审慎地说。
凌守夷也有些束手无措,他从没照顾过别人的经验。下颌绷得紧紧的,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生硬开[kou]:“我帮你换药。”
他还记得夏连翘在他怀里说的话,“能否以身相许”,他答应了。
那现在起,他们便和道侣差不多。
虽没有过经验,但道侣之间……凌守夷以为,应该不分什么你我,换药也没什么。
他自觉肩负起了照顾道侣的责任。
“打住!!”夏连翘一个激灵,果断比了个叉,[yu]言又止地看着他,“你,疯了吗?”
她现在有点儿怀疑面前这个凌守夷是不是被谁魂穿了。
被她说疯了凌守夷竟然也没生气。
整理了一下措辞,夏连翘斟酌着开[kou],“我知道你可能觉得留下我殿后很对不起我,但我真的没事,不需要你做到这个地步。”
“谁说我是因为这个。”凌守夷淡道。
“那是因为什么?”她迷茫地抬起脸,还能有别的原因?
凌守夷一双疏淡的双眼直直地看向她:“你不记得了吗?”
“我应该记得什么吗?”
然后,夏连翘就看到凌守夷耳朵红了。
是的。
凌守夷垂眸,白玉一般的耳尖飞蹿起一点红,像脉脉流动氤氲的颜值。
他别过脸,竟露出点儿大姑娘的忸怩,顿了顿,才道:“……暂不记得也无妨。”
夏连翘:“……”你倒是直说她到底忘记什么了,这个反应总觉得她好像忘掉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可凌守夷并没有跟她直说的意思。
夏连翘愣住,开始努力回想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
她记得她当时被折磨到差点儿就剩一[kou]气,然后凌守夷就来了……
然后她好像拉着他展开了一顿宛如托孤一般的煽情发言。
什么,“我是不是要死了”
“不好意思弄脏你了。”
还有什么,“是不是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会同意?”
夏连翘脚趾瞬间抠地:“!!!”
啊啊啊啊她都说了什么?!
强迫着自己忍下尴尬之情,夏连翘继续回想,然后还有什么,“你给我端茶倒水十天”、“以后别再生气了”。
这些都可以接受。
问题是下一句。
“以身相许怎么样?”
想到这里,夏连翘头皮一阵发麻,忽然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等等,凌守夷难道是因为这句话?
不不不,说不定是因为那个“端茶倒水十天”,这才亲力亲为照顾她。
可人的第六感骗不了人,纵使她竭力说服自己,夏连翘还是觉得没有这么简单。
呆滞半秒之后,夏连翘决定先试探一下。
“那个,小凌,你还记得我昏迷前都对你说了什么吗?”
凌守夷果不其然呼吸一顿,微微僵住,“你不记得了?”
夏连翘:“只记得一点点。”
“我要你别生气了?”她试探。
“确有此言。”
夏连翘清清嗓子,继续试探,“叫你帮我端茶倒水十天?”
凌守夷垂眸:“也确有此事。”
她问一句,凌守夷便答一句。
问到那个以身相许的时候,夏连翘故意摇摇头,皱着眉作出回忆之[se],“然后我就记不清了……如果你是因为我要你端茶倒水才服侍我的……请你不要当——”
“不是。”她还没说完,凌守夷倏忽硬邦邦地截断她。
夏连翘:“……”不会真是她想的那样吧!!
下一秒,一道冷清清,飒然如[chun]碎的嗓音响起,“你要我以身相许。”
夏连翘:“……”
救、命。
她能说她那个时候意识都不清楚,而且当时是怕他伤心,故意逗他的吗?
可凌守夷好像觉察到什么,沉默半秒,“你后悔了吗?”
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尝试到什么叫骑虎难下的滋味。总觉得不管回答什么都石锤她渣女的身份了。
夏连翘:“……”
她没回答,而是试探[xing]地继续问:“你……当真了吗?”
凌守夷眼睫动了动,竭力佯作平淡地问:“你不是出自真心吗?”
“我……我……”夏连翘磕磕绊绊,对上凌守夷的干净清冽,如冰雪消融的双眼,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完蛋了。
凌守夷真的当真了。
相处这么长时间,她非常清楚,凌守夷有多骄傲,就有多守诺,何止是一诺重千金,简直是一诺抵一命。
“没有,我只是,有点儿没反应过来。”她鬼使神差道。
凌守夷眼睫蓦地一动,如蝴蝶扬起单薄的蝶翅,心里霎时间如“点破银花玉雪香”,明亮一片。
微抿唇角,凌守夷一字一顿,审慎地说,“我照顾你,也出自真心。”
夏连翘:“……”
夏连翘愣住了。
这算个什么走向?
他真的以身相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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