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鲜血淋漓
前世崇珏不知哪来的恶趣味,钟爱榻上人半遮半露,夙寒声只将外袍脱掉,身穿薄薄单衣,凌乱的墨发逶迤着铺了满地。
这句“双修”刚出[kou],崇珏瞳孔一颤,本能偏过头躲开夙寒声的吻。
夙寒声收紧手中骨链,强迫崇珏转回头来。“你不是说作数吗?”
崇珏眸瞳清冷,无[yu]无念,只看着夙寒声满是[yu].望的琥珀眼睛,突然问: "为何想和我双修?"
夙寒声不假思索地回答: “因为你是我的。”
就像是前世崇珏对他所做的那样,将他囚于禁殿朝云暮雨,夙寒声无法反抗便顺从于他,理所应当以为那是一种天道认可的规矩。
如今他身负须弥芥,手持崇珏骨链的命门,自然也可以用前世的法子强行留住崇珏。
崇珏又问: “还有呢?”
夙寒声纤细的手指抚摸着崇珏的脸,目光从墨青眼眸往下落,一点点划过如玉的脸、削薄的唇,哪怕是被骨链穿过的脖颈也没有半分瑕疵,喉结滚动时带出一种禁[yu]又蛊惑的矛盾[yu].[se]。
夙寒声歪着头直勾勾看他。两人相贴得太近,崇珏似乎察觉到什么,垂在一旁的手一僵。
夙寒声坦坦[dang][dang],毫不掩饰自己的[yu]望: “因为我想要你。”
崇珏: "……"
夙寒声修长的双腿勾着崇珏的腰身,宛如一条蛇似的和骨链一起缠在崇珏身上,想要将端坐云端的神佛也一起拖入[yu]海。
可从始至终,崇珏都不为所动。“修士双修朝云暮雨,需情孚意合心照神[jiao]。夙寒声,你觉得你同我是这种吗?”
夙寒声的两个缘由中,皆是满足心和身的[yu]望。并没有“爱”。
夙寒声嘴唇殷红,眸瞳失神: “什么?”
崇珏并不在意脖颈上锁住他命门的骨链,两指并起按在夙寒声眉心,倏地灌入一道静心的梵音。轰。
夙寒声踉跄着几乎往后跌去,一只手从背后环绕,用一个环抱的姿势将他轻轻抱在怀中。——那是个尊长对晚辈的抱法,没有半分旖旎。
崇珏轻轻拍了拍夙寒声的后背,轻声道:“你并不爱我,你只是还小,将对尊长的崇敬当成了少年人的冲动爱意。"
夙
寒声像是被冷水兜头浇了满身,什么[yu]什么望全都被那道梵音给打碎了,他浑身微微发抖地蜷缩在崇珏怀中,迷茫仰头。
"为什么?"
崇珏以为他不懂,正要和他解释。夙寒声却呢喃道: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崇珏一愣。
夙寒声[yu]念消退后,却并未恢复正常,反而比方才疯得还彻底。
他近乎怨恨地看着崇珏,用尽全力将他一把推开,冷冷道: “明明我都听你的话,不死不逃,为什么你却不听我的话?!"
崇珏一时摸不准夙寒声到底在说什么,迟疑地道: "萧萧?"
“你该听我的话……”夙寒声发完怒后又咬着手指像是魔怔似的,喃喃道, "对,我结丹了……我能[cao]控那根骨链了,为什么他还不听我的话?"
到底哪里出错了?
夙寒声想不通。
纤细的手指被他咬出血来,顺着指尖不住往下落。
崇珏瞧出他的不对劲,知晓不能再多刺激他,只好先顺着他的话。
———
他蹙眉扣住夙寒声鲜血淋漓的手,一边用灵力医治一边轻声哄道: “萧萧,我暂时先不回须弥山-你累了,先去休息,有什么事明[ri]再说。"
可崇珏的暂时妥协根本无法安抚到夙寒声,反而在他心中种下一颗“无论他做什么,崇珏随时都能离开他”的种子。
夙寒声满脸是泪,看着这个明明被他掌控在手中、却像是抓不住的细沙全然留不住的人,强行将手从崇珏手中扯出来。
"你……"
崇珏像是怕吓到他,声音温和道: "什么?"
夙寒声呢喃道: “连你也不是我的。”没有人是他的,就连这具躯壳都是他偷来的。只有前世那个腐烂在脏泥中的人生属于他。
夙寒声好似灯火璀璨的琥珀眼瞳一片涣散,宛如像是受蛊惑似的,他缓缓伸手探向崇珏脖颈处的骨链。
崇珏一动不动任由他动作。
夙寒声迷迷糊糊地心想。真是双漂亮的眼睛。是不是彻底掌控他,他就会真正听自己的话了?
br />眼前好似浮现水[bo]似的光芒,夙寒声好像溺了水一样,颠倒疯乱的意识缓缓往下沉,逐渐被冰冷的水吞没。
突然,一滴血似乎从半空滴落水面,在清澈的幽潭中飘[dang]出淡[se]的红雾。
夙寒声好似破水而出终于找回呼吸,大[kou]大[kou]喘息着,眼前一阵纷乱涣散。直到视线聚焦,撞入眼帘的却是大片猩红的血。
夙寒声瞳孔一颤,懵然看着眼前。
他好像只失魂了一刹那,可偌大佛堂却宛如狂风过境,雕花木窗和门悉数被撞碎成木屑,狂风裹挟着暴雨呼啸席卷而来。
那横贯佛堂的骨链像是失去控制似的四处乱舞,方才还站在夙寒声面前的崇珏已踉跄着捂着心[kou]半跪地上,唇角溢出鲜红灼眼的鲜血,顺着下颌不住往下流。
夙寒声呆呆愣愣看着,双膝一软整个人“噗通”一声跪坐到地上,方才的癫狂好像随着那刺眼的血被击碎,轰然消散。
"叔……叔父?"
骨链催动,崇珏脸[se]苍白,不知是神魂还是经脉受了重创。随着夙寒声意识清晰,那癫狂的骨链终于安分下来,温顺地重新消散在虚空中。
崇珏咳出一[kou]血,看着面前好似丧魂落魄的少年,见他好像吓懵了,无奈地上前将他单薄身躯缓缓拥到怀中。
夙寒声满脸泪痕,随着那[shu]悉的菩提花香和微弱血腥味,像是彻底惊醒似的,试探地伸出手捧住崇珏的下颌,看着那狰狞的鲜血,眼圈发红,浑身都在瑟瑟发抖。
"叔父,叔父……血……"
崇珏将他温柔抱着,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温和道: “没事,你刚结丹,[cao]控不了九九骨链是正常之事,不必自责。"
夙寒声根本不记得方才发生了什么,但也清楚根本不是九九骨链的问题,是他自己心中那扭曲的意识在[cao]控。
他想强行留下崇珏,想让崇珏像前世自己听他的话一样,对自己言听计从。
彻底清醒的意识,就算用脚后跟想也知晓这种想法是病态且扭曲的。夙寒声将额头抵在崇珏心[kou],眼泪顺着羽睫缓缓往下砸,强行忍下喉中的呜咽声。
崇珏没有丝毫迁怒他,声音依然温柔。
"此番也是我不对,早前答应过要参加你的及冠礼,却食言而肥—
—方才我说得依然作数,明[ri]我先不回须弥山,等你及冠、或从闻道学宫出师后,能独当一面了再说。"
夙寒声还小,又粘人粘得厉害,还是等他再长大了懂事些再说离开的事。十二年时间,足够了。
崇珏正要重做打算,却听怀中的少年轻声道: “不必。”“什么?”
夙寒声已经彻底恢复神智,他深深吸了一[kou]气,从崇珏怀中起身,伸手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泪水。他依然垂着头不敢看崇珏,像是在逃避似的,呢喃道:“我并非幼童,在闻道学宫又有师兄师姐和同窗相伴,不会有事的。"
和白[ri]里的反常不一样,这次夙寒声所说的话是真心的。
夙寒声从来都知道自己是个小疯子,一旦在乎的事不如意,那他就会歇斯底里地犯大病。之前不过是哭哭闹闹罢了,他并未放在心上,可此番失魂落魄下..
竟然伤了崇珏。
夙寒声难过又难堪,恨不得原地魂飞魄散。崇珏蹙眉: "萧萧……"
夙寒声打断他的话: “天[se]已晚,我就不叨扰叔父,先要回落梧斋了。”
崇珏正要拦他,夙寒声却像是急着逃离他,踉跄着撑起身体就要跑,但双腿还没站直就直接不受控制跪了回去。
崇珏忙一把接住他: “伤着了?”夙寒声讷讷道: “没有,腿……腿软了。”方才被吓着了,一时半会使不上力。
崇珏似乎对他无可奈何,只能将少年纤瘦的身躯直接打横抱起来,大步朝佛堂后院的斋舍走。
夙寒声立刻道: “不,我要回落梧斋。”
“外面下着大雨。”崇珏步伐很快,全然瞧不出来他被骨链重伤的模样, “你今[ri]刚结丹,需好好休憩,莫要来回奔[bo]。"
几句话的功夫,两人已到了后院斋舍。
崇珏将闷不做声的夙寒声放到榻上,这个姿势大概激起了崇珏脑海中那被恶念强行放出来的记忆,眼神像是被烫到似的,匆匆移开视线。
两人相对无言。
夙寒声故作勇气,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 “叔父的伤……要紧吗?”崇珏笑了: “没什么大碍,调息一晚就好。”
夙寒声闷闷“嗯”了声。
崇珏见他尴尬又难
堪,也没多留,道: “休息吧,我和邹持说再给你请几[ri]的假,先将身子养好再说。"
夙寒声只顾着点头,一声都不吭。
崇珏为他将被子盖好,叮嘱几句这才离开斋舍。
但他刚回到佛堂,神识就敏锐地感知到刚才还乖乖巧巧拽着被角睡觉的夙寒声腾地爬起来,像是做贼似的,直接打开窗跑了。
崇珏下意识想要去追,犹豫许久却还是顿住了动作。
罢了。
就算追回来,夙寒声也是时刻局促不安心怀愧疚,恐怕一整夜都难以入睡。回落梧斋也好。
夙寒声赤着脚,穿着一袭单衣仓皇地跳窗跃入狂风暴雨中,顷刻间浑身上下全都湿透。他全然不顾,踉踉跄跄在漫山遍野中朝落梧斋跑去。
雨水落在脸上,簌簌顺着下颌往下滴。夙寒声眼眶通红刚跑没几步,却听到轰隆隆一声巨响,天边雷云像是被击碎似的陡然消失。
狂风暴雨转瞬间停歇,不过几息连皎月都从云后探出,照亮周遭漆黑的夜路。
夙寒声仰头看着天幕,月光似乎太刺眼,[bi]得他眼尾落下两行泪。朗月清风,皎月当空。
良久,夙寒声深深吐出一[kou]气,踉跄着顺着台阶一步步下山。
落梧斋的人已睡了。等到夙寒声回到斋舍后,刚刚停歇了片刻的狂风暴雨再次恢复如初,电闪雷鸣。
夙寒声魂不守舍,被伴生树伺候着沐浴换了身衣裳,正要掀开床幔上榻,一旁燃烧着的烛火像是被一股风带得微微一晃。
夙寒声还未反应过来,就感觉一人陡然贴着他的后背,从后强势地捂住他的嘴,牢牢将他困在怀中。
"唔……"
夙寒声被吓住了,刚要召出伴生树,鼻间却嗅到那股[shu]悉的气味。菩提花香。
夙寒声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下来。
“乖萧萧,别声张。”崇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但语调却是前所未有的混不吝,懒洋洋笑着道,“趁他入定片刻,我来和你‘偷个情’。”
夙寒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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