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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 第 154 章 梦醒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天色蓝得像是水洗过一样。

那场晚春的大雪大概是真的已经远去了,冰雪消融,鸟雀叽喳,枯枝上粉红幼嫩的桃蕊在校场百来双军靴整齐划一的踏步奔跑下轻轻振动。

小伊莉莎今天奉命可以暂缓训练。她围着那条不是自己的厚围巾,蹲在尤拉西斯的帐篷前,呆呆地望着天上那只掉了队伍拼命扑腾翅膀追赶的呆头雁。

“伊莎,进来一下。”帐篷里响起尤拉西斯的声音。

“好。”伊莉莎回答,依然看着天空。

呆头雁终于追上了队伍,在最后头舒展翅膀借风滑行。

她收回目光,跳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钻进了帐篷里。

“看看这两件哪个好些”尤拉西斯脚下是个款式老旧的大木箱子,一手拿一套衣服,笑得眼角都堆起了细纹。

看见来人围着的厚厚围巾,她一怔,有些狐疑。“今天太阳这么好你还冷啊。”

“有点。”伊莉莎将大半张脸都缩进了围巾中,打量着左右两套衣装。

“那就是今天没动弹的原因,”尤拉西斯随口布置着任务,“等会去把该练的训练量练够了,要是再冷就还多跑两圈。”

纵使是心底万般情绪交织,骤闻此言,伊莉莎还是瘪了嘴,良久,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点点头。

“来吧,做个参谋,”尤拉西斯又抬起了两套衣装,有些期待地望着伊莉莎,“我压箱底的好东西,选哪套”

那是两套刚铎风的正装,而深谙此道某位刚铎余孽细细打量过后,开始了评价。

“左边那套很有意思,很不寻常,是某个时代突然流行了一段时间又突然消失的浮夸风格,唔,大概是二十多年前吧,那个时候我都还没出生。金色的宽边领带和同色系的纽扣算是呼应,但领带本身已经亮闪闪了,纽扣还有金属光泽,会显得重点不明确。如果放在歌剧舞台上应该不错,但大概不会有人穿出去”她瞟了一眼老脸一红的某个家伙,唇角抽了抽,“总而言之,像个一夜暴富的绝望的文盲。”

“的确是二十多年快三十年前了,那个时候我刚被闻人歌招安,”尤拉西斯不情不愿地将那套正装往后放了放,显然为自己的审美没有得到认可而感到惋惜,“有次下山打秋风的时候从个大财主家里劫了这套来。闻人歌反应和你差不多,她说我敢穿她就敢下山,总而言之她丢不起这个人。”

伊莉莎唇角扬起,又在尤拉西斯的怒目而视下收敛。

“咳,可以理解。然后这一套看起来就好很多了,款式有些老,但搭配起来不显得俗,”她指了指另一套衣服,“银丝青果领的正装上身配羊毛呢大衣很适合,祖母绿色的袖扣和哑光领带上的同色点缀是种巧妙的呼应,整一套搭下来沉稳而不失亮点。就是紫红斜宽条纹点缀祖母绿的领带略显突出,和整套装扮稍显不搭,但如果是出席什么场合,女伴的衣服有类似的配色,就很相得益彰交相辉映了。”

尤拉西斯听得一愣一愣地直点头,连声赞叹,“不愧是行家啊。”

她眸中带了些回忆,“也是二十多年前,当时是要干什么来着忘了,总而言之,我要和闻人一起扮作对情人潜入某个酒会,这也是她挑的衣服,当时她的确是穿了暗绿色的长裙,大裙摆差一点都能拖地的那种,别了个紫红的胸针,啧,真是好看。”

伊莉莎从她的眸中的回忆里看到了些往日的惊艳。

当时得是给了她多大的冲击,才能让二十多年后翻出往日的衣服,还能从回忆中品味到对美的惊叹呢。

“但我有个问题,”小伊莉莎想着想着,突然一皱眉,“为什么是您和她假扮情人身份不应该是柏帅么”

“去去去,”尤拉西斯顿时嫌弃地挥挥手,“哪有柏长风的事,她那个时候都还没上山。”

“所以说,”她又叹口气,有些犹豫地望着那套衣服,“你肯定觉得这个更好的了,但”

此时此刻,不如彼时彼刻了。

穿这套去,对谁都不好。

“不,两套我都觉得不行,”伊莉莎的回答令她惊诧,她抬起头,竟从眼前小家伙眸中看到了一丝无语,“这只是一场家宴,您穿这么正式干嘛,常服不就好了么就算不是家宴,这种华而不实的风格也是最近报纸上说了要改善的风气,不能再流行起来。要我说,您要穿这么正式一进门就会被那位教育她说不定还带着围裙,满手都是面粉就冲出来骂您。”

尤拉西斯想了想,沉重点头。

“那我就这么过去了。”她叹口气,将两套衣服又塞进了柜子底层,推回床下,又将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揣进了怀里。

“那您可得快点,”伊莉莎看了眼时间,“晚饭饭点都快到了。”

“没事儿,今晚肯定是闻人做饭。菜是肯定好吃,但费工夫也是真的费工夫,我估摸着我就算慢慢溜达过去了还得有一会儿。”尤拉西斯随意摆摆手,然后慢悠悠踱出营帐。

小伊莉莎一个人孤零零留在营帐里,听着远去的脚步声,心底叹了口气,眉眼也跟着耷拉了下来。

像只独守空房的潦草小狗。

脚步声又由远及近,她一怔,茫然扭头,一只手掀开挡风帘,尤拉西斯去而复返,携着风钻了进来。

“您”伊莉莎愣愣地望着她。

那只带着薄茧的手重重拍上了她的脑袋,拍了两下,又轻轻揉了揉,尤拉西斯温声细语,笑容一如她刚将自己从草丛中抱出来时的温和热情灿烂。

“呐,这次是时间冲突,”尤拉西斯耐心解释着,“我这个闲人肯定是要顺着那俩大忙人的时间的。明天,明天晚上下训我就带你去看看你姐姐。”

“没事没事,”伊莉莎被揉脑袋揉得有些窘迫,退后了两步,躲开了尤拉西斯的手,嘟嘟囔囔,“就为这事您就回来一趟啊。”

“呐,怕你这个没良心的小狼崽子记恨我。”尤拉西斯笑道,又转身走了,走的时候丢下一句话,“今天不想训练就不训了吧,本来就应该是放假。”

伊莉莎这回目送着她远去,等人走远了,不可思议的嘟囔声才响起。

“我没良心小狼崽子”

她气得踢了脚床腿,又疼得单腿蹦跶两下,最后慢吞吞,一瘸一拐走出了营帐,抬头望天。

嗯,没有掉队的呆头雁。

她今天也懒得训练了,干脆寻了个高处坐下,望着内城的方向,数着内城落日下的炊烟缕缕,试图分辨哪一缕是属于那个快乐而和睦的家庭的。

在原地呆坐了不知道多久。她的目光也早从内城收了回来,抬头仰望。

繁星漫天,明月高悬,满城都是清朗的月光。

骤然,浓云遮月。

伊莉莎愣了愣,一股莫名的危机感涌上心头,她猛得往内城方向望去。

一道红白二色的光柱点亮了夜空,带着浓浓的煞气和敌意红是属于顶级武人的血气,白代表着大魔导师级别的元素力量。

魔武双修,柏帅柏长风。

光柱并不止一道,除了红白二色的光柱之外,还有一道纯红色的光柱,比前者稍小一点,但力量之精纯,气势之恐怖,丝毫不逊于前者。

伊莉莎认出了这个气息。

她的连长尤拉西斯

但两个光柱所携带的敌意并非是针对彼此,而是在共同针对第三者

甚至两者同力,还隐隐落入了下风。

伊莉莎使劲瞪大了眼睛,才看到了第三道光柱。

灰黑色的光柱,镶嵌着些猩红,在夜色中极不明显。

它也存了浓浓的杀气和敌意,却也并非针对另两道。

灰黑色的光柱中,有一个穿着华贵衣服的女人浮空而起,身后狰狞而恐怖的蝠翼张开,随后,一声暴怒的长啸响彻夜空。

“我的天,公爵大人”伊莉莎怔怔望着那个人,手指不自觉抠住了身下的石壁。

尊贵如她,为什么如此愤怒

她忍不住喃喃自语。

“到底发生了什么”

时间拨回两个小时以前。

尤拉西斯溜溜达达找到地方,敲敲门。

“来了”柏嘉良蹦跶到门口,喜笑颜开地拉开门,望见尤拉西斯,眼睛一亮,声音活泼,“尤拉西斯姨姨你真好”

“我真好什么意思”尤拉西斯愣了愣,嘟嘟囔囔进门,往左一看,看见一只盛装出席正襟危坐但正卑微自省的公爵大人,又一转头,对上了柏长风惊疑不定的目光。

“妈,我赢了”柏嘉良扑上沙发,摊手,得意洋洋,“赌注”

柏长风黑着脸,单手抽出钱包,单手掏出一个一元钢镚,单手塞进了柏嘉良手中。

柏嘉良又蹦蹦跳跳去了厨房,嘴里嚷嚷着,“妈咪,把这个幸运硬币包到饺子里”

“啧,去洗洗先。”

“好好好,要不我来帮你擀饺子皮吧”

“不用你,你弄的不好看,一边玩去。”

柏嘉良手里被塞了团面疙瘩,她一边揉捏着,又溜达出来了,叹着气坐回了柏长风身边,将手中的东西展示给她看,“我都成年了,妈咪还用这一套糊弄我呢。”

柏长风不动声色地摊开一只虚握着的另一只手。

里面有另一个面疙瘩。

母女俩对视一眼,顿时有同命相怜之感。

“这是干什么呢”尤拉西斯是个自来熟的,蹭到了秦唯西身旁坐下,轻咳一声,“她俩打什么赌”

秦唯西瞟了尤拉西斯的常服一眼,表情沧桑。

“你看看我和你们有什么不同”

尤拉西斯上下打量起了公爵大人,随后很轻易地发现了不同点公爵大人正装出席,全套血族特色的配饰应有尽有,甚至修长漂亮的双手上还带了血族以繁琐华丽著称的手部装饰。

“我甚至跑到血族外交大使馆翻了书,”秦唯西看了眼自己手上的装饰,捂额,“谁想得到呢”

尤拉西斯憋笑,又瞟了眼厨房里围着围裙双手沾满面粉的闻人歌;穿着军常服似乎开始破罐子破摔于是开始专心致志捏面疙瘩的柏长风;还有在屋里横冲直撞已经蹭了一身灰的柏嘉良。又看看自己,满意地点点头。

嗯,自己和她们一个画风。

她真想好好谢谢小伊莉莎。

“那个小兔崽子也不提醒我,”秦唯西在一旁咬牙切齿,“只是看到我就笑弯了腰,我都不知道她在笑什么,进来才发现啧。”

这就很尴尬了。

她正磨牙呢,柏嘉良骤然从她脑袋边上窜了出来,还伴着闻人歌远远的笑骂,“小兔崽子你拿我蒜干嘛”

“你闻闻这个,看有没有效果。”柏嘉良将剥开的蒜瓣送到某位血族鼻间,又朝着尤拉西斯笑,“妈当时安慰她,没关系,尤拉西斯肯定穿得比您还浮夸过分,这我可忍不了,当然站在姨姨您这边啊,我就和妈打了个赌,赌您会穿常服过来。”

尤拉西斯抬头,与柏长风略凉又有些惊讶的目光对上。

她唇角顿时扬起了一个得意洋洋的笑容。

“阿嚏,”秦唯西扭头打了个喷嚏,将蒜瓣推远了,摇摇头,咳了两声,“我觉得快了,肯定快了。”

她又有些幽怨地望着柏嘉良,咬牙切齿,“你可以提醒我”

本质上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乐子人的柏嘉良顿时想溜,嘴里嚷嚷着,“提醒您干嘛,这一身真好看,真漂亮,我喜欢。”

秦唯西顺手揪住人的后衣领,把人揪过来,目色不善。

她本来还有个盼头,盼着尤拉西斯过来和自己一起尴尬。现在盼头没了,刚好一肚子尴尬没地方发泄的时候,这只小家伙又自己凑了上来。

“秦唯西,”柏嘉良一看秦唯西恼羞成怒的眸光,顿时怂了,声音又轻又柔,喊人喊得那叫一个百折千回荡气回肠,“真的好看,真的”

她一边用腻得柏长风直皱眉的声音撒娇,一边疯狂抛眼色给近在咫尺的尤拉西斯。

姨姨,救命呀

“咳咳咳,”尤拉西斯硬着头皮站出来了,轻咳两声,“小嘉良,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她从怀中掏出那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递了过去。

秦唯西哼了一声,终究是松开了手,任由小人类挤进了自己和尤拉西斯中间。

她瞟一眼抱着盒子傻笑的柏嘉良,又撇撇唇。

“姨姨,是什么呀”柏嘉良琥珀色的眸子在灯光下亮闪闪的。

“你自己拆开呗。”尤拉西斯挑眉。

“我不拆,”柏嘉良嘿嘿笑了几声,“等我回去再拆。”

她又看向柏长风,挤眉弄眼示意。

“我和闻人的礼物已经放你房间了,”柏长风手工还不错,此时努力将手中的面疙瘩捏成了一只凶悍的小狞猫,对着厨房里的人比划了一下,又开始进行了进一步的精细加工,“晚上回去自己拆。”

柏嘉良高声应和了一声,又喜气洋洋扭头,望向秦唯西,露出了标志性的灿烂傻笑,伸出手。

秦唯西望了眼她手中精美的包装盒,唇角又抽了抽,捂额,随后起身,“你稍等一会。”

“别啊。”这回轮到柏嘉良眼疾手快地揪住她了,笑得开心,“没包装就没包装呗,拿出来呀。”

秦唯西犹豫了好半天,终究是坐了回来,环视四周。

尤拉西斯和柏长风都好奇地看着自己,厨房里正煮饺子的闻人歌也投来了目光。

“咳咳,手。”她脸一热,轻咳两声,低头,伸手。

柏嘉良乖乖将自己的手放进了秦唯西手中。

秦唯西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手链,轻柔而缓慢地,戴在了小人类白皙精瘦的手腕上。

“秦唯西”柏嘉良低头,看着那一看就价值不菲点缀着红宝石的漂亮银白色手链,有些懵。

“嗯,你没看错,是没什么能量波动。”秦唯西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脸有些热。

要在大庭广众之下送礼物,还要解释礼物的用意,总感觉比自己盛装出席这场家宴还要尴尬。

“这种宝石,没有能量波动,而仅从普通的外观上来说也看不出什么异常,”她忍住淡淡的羞耻,轻轻抬起柏嘉良的手腕,对着灯光,温声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每个宝石里面天然就存在着一个小蝙蝠,在光下就能看见。”

柏嘉良看到了。

那栩栩如生虎头虎脑的小蝙蝠,甚至连毛发都清晰可见。

“这,这是,我想起来了,”她脑袋一转,顿时结结巴巴起来,“这是代表血族王族的血石”

由于这种奇异的现象实在是过于太独特,这种红宝石也就被当做了血族王族的代表,甚至被当做过国礼赠送给过其他国家,象征意义极重

产出这种红宝石的矿脉极小极小,由于太过珍惜,据说血族女王的王冠上也只是血滴大小的一块。

但自己手链上的,赫然是个黄豆大小的血色宝石

“额,其实不是王族专用,”秦唯西又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我也有,比他们的都大。”

柏嘉良惊愕之余,忍不住笑了起来。

又被这只老蝙蝠装到了。

“这算是,一个身份的认定,和一个承诺吧,”秦唯西托起柏嘉良的手腕,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腕骨,声音很轻,“是一个关于家的承诺。”

她没多说,毕竟这里还有柏嘉良真正的家人。

但柏嘉良却明白了,呜呜嘤嘤两声,直接抱了上去,紧紧环住了秦唯西的脖颈。

秦唯西在说公爵府永远是她的家。

秦唯西被这人扑过来的虎抱直直往后倒,好不容易保持住了平衡,眼睛一瞟,就看见了个念念叨叨直摇头的尤拉西斯起身,坐在了柏长风边上。

她脸又是一热,拍了拍柏嘉良的背,轻咳一声,“下来。”

“呜,还让我抱会儿嘛。”柏嘉良撒娇。

秦唯西很受不住这种带着鼻音的撒娇,也只能由她去,犹豫了会,又低声解释。

“本来很早之前就想给你的。”

“什么时候”

“唔,大概是从兽境回来的时候吧。”秦唯西小声说。

“那为什么那个时候不送”柏嘉良打破砂锅问到底。

“额,那个时候”秦唯西支支吾吾。

那个时候,小人类口中的家只有人类这边,她就是送,也不好意思。

直到从矮人地窟回来,柏嘉良才无意中改了口。

“好了,别解释,我知道了。”柏嘉良素来是懂她的,想了会,也就想明白了,嘿嘿一笑,松开了她的脖颈,乖乖坐回了沙发上。

抬头看了眼对面的柏长风和尤拉西斯,她脸一红,垂下头去,手指却宝贝般的地握住了手腕上的东西,不断摩挲着那块红宝石。

尤拉西斯难得看见一个羞涩的小家伙,啧啧称奇,胳膊肘撞了柏长风一下,使了个眼色。

喂,你家小嘉良情况有些不对劲啊

柏长风回以一个眼色。

你以为我不知道

尤拉西斯震惊,刚想说话,闻人歌探出脑袋来,“长风,过来端碗,开饭了”

“来了来了。”柏长风顿时起身。

“咱们落座吧。”尤拉西斯也起身,指了指餐厅中的小圆桌,笑笑,“小嘉良,今天你是主角,你坐主座。”

“好嘞。”柏嘉良牵着秦唯西就走,自己坐下,还把秦唯西按在了自己边上。

“我坐这里合适吗”秦唯西如坐针毡,“你们人类不是有个主座次座之类的”

“合适合适,”闻人歌端着碗出来了,轻笑着,“随小嘉良的心意就好。”

秦唯西只得乖乖坐好,看着闻人歌和柏长风忙碌。

转眼间,热气腾腾的十菜一汤上桌,还有一大盘晶莹剔透的饺子。

秦唯西看得眼馋,却也不由得叹口气。

真可惜,自己嗅觉还没恢复。

“哦,水晶饺,”柏嘉良欢呼一声,像海豹似的啪啪啪鼓掌,“我好久没吃到了”

“我也,”大概是被柏嘉良的情绪感染了,柏长风今天难得地活泼些,感慨道,“这玩意费事,闻人又懒得做,我上次吃到好像还是十多年前。”

她边说,筷子就朝水晶饺子伸过去。

闻人歌一筷子打在她手背上,虎视眈眈。

柏长风默默缩回了手,“小嘉良,你先。”

“好了好了,”柏嘉良憋笑,随后举起装满了果汁的杯子,“干杯”

“干杯”

“生日快乐。”

“开吃开吃”

明明是只有五个人家宴,愣是弄出了种乡村结婚开了大席的喜庆吵吵嚷嚷感。

柏嘉良大口大口喝了半杯果汁,放下杯子,开始殷勤地给秦唯西布菜。

“秦唯西,这个,这个不是鱼汤,是蒸鱼,我妈咪蒸鱼一绝。”

“这个是糖醋排骨,真的,超好吃我都好久没吃上了”

“来来来,这个菜是有意思的,叫做三套鸡,是把鸡塞进鸭肚子里,再把鸽子塞进鸡肚子里,缝好焖煮两个小时以上,鸡肉烂熟烂熟的,汤也很好喝,我等会再给你乘汤。”

“对了对了,还有这个水晶饺子,我刚才在里面包了一块幸运硬币哟,谁吃到谁就有好运”

白净的手腕嗖嗖嗖满桌子夹菜,手腕上漂亮的红宝石在秦唯西面前晃啊晃。

三位长辈交换了个眼神,同时无声地叹了口气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没眼看”的类似情绪。

秦唯西的碗里很快就堆满了,而她也终于开口制止了柏嘉良成为建筑大师通过各种奇奇怪怪的方法努力将自己碗里的菜堆得更高的想法,轻咳一声。

“先别夹了,我先吃着。”

柏嘉良耸耸肩,缩回了手,却也没动筷子,那双水汪汪的狗狗眼期待地望着秦唯西。

秦唯西先选了个饺子,默默咬了一口。

她猛地扬眉,随后不断点头。

水晶般透明的饺子皮极有韧劲儿,鲜虾浓郁的鲜味随之喷涌而来,还带着玉米粒的清甜。

她又用力咬了一口。

清脆的咔砰声响了起来。

秦唯西只觉得牙齿咬到一个硬物,一怔,柏嘉良却开始在旁边疯狂鼓掌大呼小叫起来,“幸运硬币耶秦唯西,你运气好好”

一旁的闻人歌唇角扯了扯。

别以为她不知道柏嘉良后来偷偷在包了硬币的饺子上做了个记号,就等着给秦唯西来这一套呢。

但剧情并没有像柏嘉良想象中那么发展。

秦唯西咬着那枚硬币不动了,看起来有些呆,愣了好久。

“秦唯西”

耳旁是小人类逐渐变得迟疑的声音,而鼻腔中,是果汁的清香,是酒液的甜香,是蒸鱼里放的醋,是嫩绿嫩红辣椒的冲鼻刺激,是高汤熬了许久的鲜。

“柏嘉良”秦唯西猛地抬头,欣喜地望着身旁的人,“我嗅觉恢复了”

柏嘉良一怔,然后笑得嘴都咧到太阳穴了,耳垂上莫名泛起了些红。

秦唯西兴奋地又咬了一口水晶饺子,从里面取出了那枚硬币,扭头,笑,“你说这是幸运硬币是吧,的确很幸运,我想要好好保管这个”

她说到一半的话突然停住了。

“秦唯西,怎么了”柏嘉良兴奋又好奇地望着她。

秦唯西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随后,面色慢慢变得凝重,甚至可怕。

“柏嘉良怎么会”

她低声念着身前人的名字,近乎是在呓语。

“我在呢,怎么了”柏嘉良察觉到一丝异常,直皱眉。

眼见秦唯西状态不对的柏长风也突然坐直了,身子绷紧,用力扯了下尤拉西斯的袖子。

秦唯西愣愣地,慢慢向柏嘉良伸出手,按在了她的脖颈处。

她呢喃着。

“我闻不到你的味道了。”

或者说,不仅仅是闻不到那股让她为之疯狂甚至失去理智的甜腻香味了。

柏嘉良身上,是她熟悉的,劫尘的味道。

“啊,我明白了。”

秦唯西呓语着,眸中渐渐充满了愤怒,最后转为了暴怒,她站起身,起身的瞬间打翻了柏嘉良辛辛苦苦堆了好久装满了美食的碗。

她的手指依然轻轻搭在柏嘉良的脖颈处,摩挲着其上一直带着的小挂坠。

“秦唯西,你明白什么了”柏嘉良猛地也站起身,眉心紧蹙,挥手示意同样站起身的柏长风保持冷静,喉咙滚了滚,“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秦唯西静静凝视着她,墨眸中是熊熊怒火,但表情依然冷静。

她突然开口。

“维d很黏你,而且,闻人歌生病了。”

“什么意思我,我还是不明白额啊”柏嘉良骤然一声痛呼,疼得弯下腰去。

属于血族公爵的泼天气势和滔天怒火瞬间全部落在了她身上

她也是第一次意识到了自己和秦唯西之间的差距

无法动弹,无法挣扎,无法逃离

那是近乎直面神明之怒的恐怖

“你不是柏嘉良。”秦唯西冷漠地吐出了这句话。

“秦唯西”“你在放什么狗屁”柏长风和尤拉西斯同时暴起人类至强者和一位武圣的跳劈同时落在了秦唯西后背上与之同来的还有一个盛满了水晶饺子的盘子。

她们的攻击准确无误地落在了秦唯西清瘦的脊背和后脑上或者说,由于那份恐怖的气势并未针对她们而去,因此她们还能进攻。

甚至秦唯西并没有抵抗。

她猛地咳嗽一声,咳出了些血,抹了抹唇角,又摸了摸额角被盘子砸出的伤口,眸子微垂。

“柏嘉良,抱歉,真的很抱歉,是我的错,我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抹去我的嗅觉了。”

“真的很抱歉,但你不是柏嘉良。”

“我也明白了”柏嘉良沉默了会,轻声说。

她在那恐怖的气势下,双膝逐渐曲起,但她坚持着,没有瘫倒或者跪在地上。

她抬头,凝视秦唯西,随后,抬手,示意身后同样震惊暴怒的三人停止攻击。

“我明白了,我懂你的意思,但我和你有一点点分歧,我可以说吗”

“请说。”

“扶我一把,秦唯西,”柏嘉良用力握住了秦唯西递过来的手腕。

她手腕上的红宝石轻轻摇摆,碰到了秦唯西的手背。

柏嘉良琥珀色的眸子中泛起了些血丝,声音低沉沙哑,“秦唯西,你再告诉我一遍,我是不是柏嘉良”

秦唯西骤然垂下了眸子,良久,轻声说。

“抱歉,你不是。”

“我们的分歧就在此处。”柏嘉良松开了秦唯西的手,退后半步,眸中是秦唯西从未见过的哀伤。

她缓缓按住了胸口处的一直不离身的保命挂坠。

这个挂坠,是柏长风从矮人地窟求来的,可以抵挡神明以下生灵三次致命的攻击。

但它现在并未被触发。

这显然不是因为秦唯西已经拥有神明位格了,而是因为其他原因。

“矮人地窟啊,本来就是他们出产的,想要弄一个外表一样的仿制品太简单了”柏嘉良喃喃自语,“一个高级的感知过滤器,模糊了所有高战力人的探查,但终究没有办法照顾到方方面面,所以在低战力的人群中反而有疏漏。”

“所以就连那个小哈士奇精都闻出了我的气味不对,但沃尔芙姐姐丝毫未觉;堂堂武圣没有心慌,妈咪一个普通人却在心慌。”

秦唯西抬手,握住了她的手,也握住了那个小挂坠。

柏嘉良反手,也握住了她的手,轻声说。

“维d黏我,但只在我入梦之时。”

她抬头,凝视着秦唯西暴怒却哀伤的眸子。

“秦唯西,帮我个忙。”

她握着秦唯西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脖颈处,扯住了那个小挂坠的绳子。

“把它取下来,让她们能好受些。”

秦唯西握住了那个小吊坠,随后,吐出一口浊气,狠狠将面前的人拥入怀中。

但那股令人窒息的恐怖气势丝毫未减。

“我很抱歉,柏嘉良,”她手指轻轻按着柏嘉良的发丝,语无伦次,“可能会有点疼,没事的,没事的。”

柏嘉良没有回答,而是望着她身后的三人,最后,冲表情僵硬的闻人歌笑笑。

“妈咪,别哭。”

“至于,最后的最后”她手按在了秦唯西背上,摸到了满手的血,唇角一颤。

她额上因为那股压力而全是汗,嘴唇颤抖着大喊。

“秦唯西,快跑不要来”

那恐怖的气势在瞬间压缩,而她脖子上的小吊坠也被秦唯西用力一把扯下。

没有任何声响。

柏嘉良消失了。

地上多了一滩深灰色的黏稠液体。

身后暴怒的三人同时停住了攻击。

秦唯西看了眼手上的小挂坠,面无表情地捏碎。

她没有打理身上的伤,而是慢慢走到了那黏稠液体跟前,弯腰,捡起了旁边的红宝石手链,又拿起了还放在餐桌上的,尤拉西斯送的礼物盒。

“把你们的礼物也拿过来吧,”她突然转身,望向闻人歌和柏长风,唇角挂起了一丝温和却冷漠的笑意,“我会把她的成年礼物带到,然后把她带回家的,我发誓。”

她顿了顿,然后举起了手中的红宝石手链,墨色的眸中泛起了更为浓郁的血丝,缓缓重复,咬牙切齿,一字一句。

“我才发过誓。”

“发生了什么”最先开口的是闻人歌她竟在最初砸出那盘饺子之后,就保持了难得的冷静。

“我的错,”秦唯西抹了抹脸,低下了头,“在矮人地窟,地下实验室,0号项目,我离开了一会,不到半个小时。”

“一些,先入为主的观念,误导了我,”她低声说,“维c是整个掉进去的,所以我也以为要整个人泡进去,但想想就知道了,那个池子就那么大,连只大点的狗都没法完全淹没。”

“你不该杀了它,”闻人歌沉默了会,低头望了眼地上的深灰色液体,“你可以冷静的告诉她发生了什么,然后一起分析想办法。”

“没用的,闻人,布置这一切的人,可能是一位位格超脱了阿忒若普斯她们的神明,”秦唯西竟然笑了,她缓缓举起了手中那枚幸运硬币,“他布局让我支付了我的嗅觉,他当然也知道我会什么时候恢复。”

她轻轻弹起那枚硬币,又接住。

“指针已经开始转动了,倒计时,咔哒咔哒咔哒。”

柏长风上前一步,声音颤抖而沙哑。

“什么倒计时”

秦唯西面色平静。

“可能是死亡的倒计时,也有可能是死亡的倒计时,我说不清楚。”

柏嘉良落入了一片黑暗中。

这里没有光,没有声音。

但她知道,这并非是死亡。

她只是在静静的思索。

很多之前被忽略的东西被重新串起来了。

比如自己在梦境中,其他力量都可以被顺利使用,唯有借用秦唯西精血力量的时候产生了奇怪的凝滞感。

那大概是因为那滴精血无法被复制,所以只能填入了点伪冒产品。

比如维d莫名其妙黏着自己,但只在睡梦中,小沃尔夫还说自己身上有股和维d差不多的味道。

那大概是因为唯有睡梦中的自己,算是它的“同类”。

比如自己从那个地下实验室中出来后,总是会感到疲倦,怎么睡都睡不够,早上起来偶尔会头疼,还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梦。

疲倦大概是因为,自己根本没有睡眠,只是灵魂从一具躯体跳到了另一具躯体。

在比如闻人歌的突然发烧,那大概不是因为那一丁点缝隙吹进来的风,而也是因为自己她的身体太虚了,大概对这种自己无意中散发的一些东西比较敏感。

其实,“哥哥”早就悄悄提示过自己了。

那个洁白的世界,不是什么其他人托梦,而是自己的“噩梦”。

柏嘉良叹了口气。

于是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面前是一片洁白的世界,自己穿着洁白的,类似防护服的东西,被绑在了一张病床上。

她第一时间去沟通了体内那滴精血。

嗯,很顺利,没有一点凝滞感。

大概是监测到了什么能量波动,天花板上,骤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一张恐怖的巨脸出现在自己正上方,打量了一会她,随后笑了,露出两颗诡异恶心的犬牙。

“拉波斯。”柏嘉良冷声说。

一位擅长血肉科技实验和催眠的泰坦半神。

“欢迎来到噩梦,我的朋友。”

尖锐难听的声音响起,又顿了顿,带着猖狂的笑意。

“还是应该说,欢迎从美梦中醒来呢”,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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