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八章

　　“如果大相愿意带领这些乌斯藏的铁骑束手就擒，然后让藏王入京师向圣皇请罪，说不定还能保得乌斯藏平安，在乌斯藏高原上偏安一隅。否则，恐怕，大祸临头！”

　　王冲这翻话一出，大钦若赞、火树归藏，连带所有阿里王系的武将全部都是勃然色变。因为王冲这翻话赫然是用乌斯藏语说的。

　　“小子，大胆，你居然敢唐突藏王！”

　　一名乌斯藏的将领怒声大喝，看起来怒不可遏。其他众将也是面有怒色。在乌斯藏，虽然分成四大王系，但藏王却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

　　哪怕是大钦若赞，火树归藏，在藏王面前，都要毕恭毕敬，不敢有任何愈越之处。

　　“王公子，我以为你会是个文雅之人，大家可以一叙。没想到你居然如此鲁莽。口上花花，冒犯藏王对你并不会有任何好处。”

　　大钦若赞一脸不悦道。

　　在乌斯藏内部，藏王的地位恐怖比“圣皇”还要高。原因很简单，乌斯藏帝国虽然看似分成四大王系，但是藏王的地位却是超愈一切。

　　内部的等级体系比大唐还要森严！

　　“哈，大相以为我是在故意激怒你吗？”

　　王冲洒然一笑，对于乌斯藏众将的愤怒根本不屑一顾：

　　“大相利欲熏心，只看得到一场战争胜败，但王冲看到的却是乌斯藏和大唐。四极八荒，大唐位列中域，实力凌驾诸国之上。当年的旧事，大相不会忘了吧？”

　　“四海之内，八荒六合，没有一个帝国可以和大唐抗衡，乌斯藏……也不行！即然大相纠集了蒙舍诏，集合了五十万大军又如何？还不是奈可不了这区区十万兵马。而安南都护府也仅仅不过是诸府中的一支而已。”

　　“大相只想着今天纠集诸军来对付大唐，不知道有没有相过，异日大唐纠集诸军对付乌斯藏，那时又会是怎样呢？”

　　王冲一言毕，山脚下，乌斯藏众人一个个陡然变色。

　　乌斯藏的实力是逊色于大唐的，但却没有一个人像王冲说的这么直白。而且，尽管众人对于赢得这一场战争，占领大唐西南毫不怀疑，但是涉及到整个大唐帝国，哪怕是火树归藏都不敢随便放话。

　　大唐还有哥舒翰，还有高仙芝，还有张守珪，还有王忠嗣，还有京师的章仇兼琼……，还有许多许多。这一次，如果不是乌斯藏联合了诸番，再加上阁罗凤居然在洱海打败了大唐，让列强看到了大唐的虚弱，感到了有机可趁，单凭乌斯藏，想要挑战大唐根本就不可能。

　　“这个小子……真是比想像中的还要难缠。”

　　大钦若赞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可以明显感觉到了周围士气的变化，这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这也和他召唤王冲，想要瓦解大唐士气计划南辕北辙。

　　“大相，不要再和他多说了。这孩子不好对付。”

　　一个雄厚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火树归藏皱着眉头，难得的插了一句。对于大钦若赞的行动和计划，他很少干涉，但是这一次，火树归藏却不得不插手了。

　　这并不是不相信大钦若赞，而是大唐和乌斯藏的实力明摆在那里，这是谁也无法否认的。就算是火树归藏也不敢说出乌斯藏就能超越大唐的话来。

　　——真要是这样，又何必和蒙舍诏结盟。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哪怕现在的大唐已经没有以前强盛了，但是整个陆地上最强大的帝国，它的存在本身对于周边的任何列强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阴影。

　　“哈哈哈，王公子还真是能言善辨，木秀于林，风必摧焉，公子有时间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至于乌斯藏……，过去的几百上千年中土没能征服乌斯藏，那么以后的几百上千年，自然也不可能。”

　　大钦若赞微微笑道。

　　坦白说，大钦若赞对于这个王冲还是相当欣赏。只可惜，……王冲是一个唐人，一个乌斯藏的敌人。

　　“呵呵，唐人以前不能踏上高原，以后却未必。而且，乌斯藏可以逃回高原，不知道阁罗凤国主也能吗？”

　　王冲高立山顶，哂然一笑，扭头望向了另一个方向。

　　“嗡！”

　　听到王冲这话，大钦若赞还没有反应，但一旁的阁罗凤、凤伽异，以及西南诸将却唰的一下纷纷变了脸色。众人本来正在旁观王冲和大钦若赞之间的交锋，但是谁也没有想到王冲矛头一转，居然对准了他们。

　　蒙舍诏和乌斯藏联盟一直是有一个隐患的，那就是乌斯藏和蒙舍诏不一样，就像王冲说的，一旦打不过，或者事情出现了什么变化，乌斯藏人随时可以退回高原，明哲保身。

　　但是蒙舍诏却不行。

　　洱海六诏的地理位置摆在那里，一旦乌斯藏抽身而出，蒙舍诏就必须独自面对暴怒的大唐。以蒙舍诏的国力无论如何都无法应对。

　　所以蒙舍诏帝国从上到下，包括阁罗凤在内心中都有着隐忧，担心乌斯藏，也担心大钦若赞和火树归藏不肯尽力，随时抽身。

　　只是这种东西太过敏感，所以结盟过程中不管哪一方其实都是避而不提，聪明的将他避了过去。但是现在，王冲却把双方最忌惮的这件事情放到明面上。

　　“国主，这个家伙牙尖嘴利，不能和他答。大钦若赞虽然号称智相，但这次找他真的是找错目标。”

　　阁罗凤的旁边，一名蒙舍诏的悍将忍不住道。

　　看王冲和大钦若赞交涉的时候还不会有什么感觉，但是当王冲将矛头对准他们的时候，一切就截然不同。仅仅只是一句话，就说得众人一个个心中凛然，生出强烈的忌惮心思，只觉得和他交涉下去绝对吃不了什么好果子，占不了什么便宜。

　　“无妨！”

　　阁罗凤也是目光变幻，但是很快就镇定了心思，摆了摆手道：

　　“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而已，即然对方主动答话，如果我们置之不理，那就未免显得怯了。如果连这点勇气都没有，连大唐的圣皇都没见到就害怕了，那我们蒙舍诏还凭什么和大唐一起争锋？”

　　“这……”

　　阁罗凤却没什么犹豫，做为西南的霸主，一方的巨擘，若是连这点气魄都没有，就枉自称雄了。

　　“王公子腹有文章，才华了得。朕痴长你一辈，就不和你计较了。蒙乌结盟，自有其道，王公子也不必操心。不过说起来，我和你们王家也是故旧了，当年京师曾经和令祖有过一面之缘，至今思来，其为人、风度依然令人为之心折。公子若是能够回去，还请代为问好。”

　　“公子，这个阁罗凤老奸巨滑，不能上他的当。”

　　身后老鹰眼皮一跳，连忙阻止道。在京师待了那么久，耳濡目染，老鹰也多多少少知道一点东西。阁罗凤这翻话日落传到京中，别的不说，京师里的老御史们弹劾的奏折绝对会像雪花一样。

　　这么多人见证，王家和蒙舍诏勾结，反叛大唐的罪名绝对是跑不了。就算是日后洗清了，这也是永远的污点，王氏一族的人以后无论是在仕途还是军方，都会遇到重重阻力，难以上升。

　　“无妨。”

　　王冲哂然一笑，在京中待了这么久，而且身为世家子弟，阁罗凤的这点心思他又如何不知道。朝堂上本来就是捕风捉影的地点，权利之间的争斗那是异常的激烈。

　　为了扳倒对手，各方都是无所不用其极。至少，要是齐王知道了这个消息，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百般打压。

　　“阁罗凤也是西南的巨擘，京师里的那些政治伎俩，他比谁都玩得熟稔。我要是置之不理，那就真的会出事了。老鹰，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要对付阁罗凤，用不着这么消极，更用不着惧怕他。”

　　王冲说着往前走了两步，即便当着三方几十万大军的面也自有一股超脱出尘的气质。

　　“问好那就不必了。老爷子慧眼识人，在下在京师的时候听他评点天下英雄时就听他说过，阁罗凤此人，面和心冷，头生反骨，似慈而狠，日后必定会背弃大唐。如今一切都印证了老爷子当初的判断。似乎国主这等乱臣贼子，老爷子一向厌之、恨之。道不同，不相为谋。问好之事，国主以后还是不要再提！”

　　王冲对着茫茫的大军，洪声道。

　　轰隆隆，战场周围四面回荡，王冲特意用了一点罡气，数里之内几乎都是王冲的声音。

　　看到这一幕，阁罗凤反倒笑了。

　　“父皇，王九龄难道真的这么说过？”

　　凤伽异在一旁道。

　　世人都说王九龄有识人之能，诸番异国，不管是蒙舍诏，还是大食、条支，只要到过大唐京师的人就没有不知道九公这个名字的，也没有不对这个名字产生敬重的。

　　大唐能有今日的强盛，绝对和九公脱不开关系。就算远在异邦，也知道大唐圣皇和贤相九公之间君臣肱股之间的逸事。

　　凤伽异当年在大唐做为人质，对于九公这个名字自然也同样的敬重。这一点和其他阁罗凤是完全不一样的。

　　“哼，你也信？这只不过是那毛头小子胡谄的而已。”

　　阁罗凤哂然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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