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八，和五月初四、八月十四一样，在河南农村，至少小包的家乡是个传统的日子。家里有媒人说合，或者自己谈好婚嫁的未婚妻家庭，都会在这一天由男方亲自上门，邀请女朋友到家里过节。男朋友不在家的，由小姑小叔子去也得叫回来，这是乡下规矩。

　　                叫女朋友也有规矩，男方要用竹篮装上大块肉，代表女儿是年代心头肉；糖，代表双方交往甜甜蜜蜜。其余的水果点心烟酒之类，就是讨好岳父岳母的东西，根据家庭情况，多少都行。女朋友来了，男方要准备一套新衣服，还要给红包。女朋友要等到过完节才能走，一般是五月初六、八月十六，至于过年，因为要当半个女主人身份，家里来客人拜年，就要至少待到正月初六才能回娘家。当然，这里面也有感情和面子问题，还有红包厚薄问题，有的大年初二就走了。

　　            小包二十八接回阿绣，这天是情人节，小包还拿来一把红玫瑰。送鲜花，这在农村实在太少见，阿绣心中喜欢，脸上很是害羞，坐在副驾上小声对小包说：我过完年年才十四，就来你家，要是接到20岁，那得多少趟啊！太早了吧？

　　            小包说：咱有的是时间，这就是日子，就慢慢享受吧！

　　            今年腊月小，二十九是除夕，早上就开始刮北风，到了中午，风更大了，还夹杂着稠密的雪粒。小包在大厅里写划着春联，包爸和潇潇都在帮忙，阿绣在沙发上往红包里装钱，包妈在厨房忙着准备年夜饭。二叔在整理供桌，安放香烛。二婶和豆娃玫玫躲在温暖的房间不出来。

　　              小包写完大字，开始写小幅中堂祖宗牌位。这两年政策松动，街上有黄表纸卖，说明扫除封建迷信的运动失败了，人们传统的祭祖仪式已经根深蒂固，任谁也改变不了的。

　　              包爸和二叔小包三个男人要去祖坟那里祭拜一下，请祖宗回家过年。几年没有回来过，这个仪式已经中断了，今年全家都回来了，又是新房建成，这是必须的仪式。

　　              小包爷三个傍晚时踏着淹没脚面的积雪，去了祖坟一趟，回来时，把祖宗牌位放在供桌上，就代表已经请回祖宗了。包爸是主持人，燃起蜡烛，在香炉里燃香鞠躬，包括豆娃阿绣在内的全家都在两边静立。

　　                原本还要烧火纸的，现在包爸是党校毕业的干部了，这个形式就被简略节省了。于是大家就出门放鞭炮，开始吃年夜饭。

　　              小包搞的餐桌很大，九口人坐着绰绰有余，玻璃大转盘上摆放着二十个菜，包妈把闲着无事学来的菜谱发挥一下，把小包带回来的食材每样都做一个菜。小包拿出两瓶茅台酒，给二叔二婶爸妈倒酒，自己几个倒上果子露，举杯说：过去的一年里，我们取得了很大成就！新的一年里我们将会有更大的发展。来！我们一起举杯，为了新的一年取得更好成绩，干杯！

　　            二婶笑哈哈，说：和总理气势差不多，就是讲话太短了！

　　            众人吃饭之际，二婶问：小包今年有什么计划？

　　            小包说：计划已经拿出来了，今年就是实施。计划招工三十到五十万，建三十到四十家工厂。现在估计还有人在外地奔忙着呢？

　　            包爸问：什么样的工厂需要这么多人？这得多少钱啊？

　　            小包说：光武汉圆晶厂一期投资就七十多吨黄金，我也不知道值多少亿？这事由陈大管家算账，军队负责建设的。北京还有一家同样的工厂，咱家也占了一半份额。

　　              包爸紧张起来，这么多的资本，能属于个人吗？

　　              小包说：不要紧张，他们不会少了我的那份的。今年我准备把章妈妈调到北京，我想把她介绍给吴树平叔叔，二婶你觉得他们合适不？吴树平今年45了，是个正团级干部。

　　              你说吴树平正团级给你当警卫员？二婶惊讶起来。

　　              啊！不对吗？小包觉得今天高兴过了头，说多了。也不再说这事，装傻起来。

　　              互换压岁钱红包时间。四个长辈给阿绣都是五十块。给小包和豆娃都是五块。小包给小包给妹妹的都是十块的红包，潇潇还嫌少。看到小包给阿绣一叠新版百元大钞，更是惊讶得大叫。小包给四个长辈都是一千块，都是十元一张的小票；给阿绣一千块是新版四伟人图像的百元面值新票。

　　              潇潇没有摸到过新币，就大叫。包妈就训斥说：潇潇！好女不穿嫁时衣！不要争了，将来找了婆家，自己拿的会更多。

　　              这话里是说小包大手大脚，给女人钱多了，惯着女人。阿绣看了小包一眼，想说什么，被小包眼神制止了。这就开始话里带话，婆媳大战想起头开始吗？二婶想了想包妈的话，觉得这话伤人，看了小包一眼，心里也替阿绣抱不平。

　　              小包调和气氛，就出门燃放烟花。小包从屋里搬出来四个大纸箱，都是一百发的大烟花。璀璨的烟花漫天四射，阿绣和小包心里却因为包妈的话，少了些兴奋。

　　              小包家里没有放电视机。几个人就围着电暖气坐了一会儿，各自休息。阿绣这一夜，待在小包房间里没有出来。二婶嘴上没说，心里直呼现在小女孩真的很大胆。

　　              初一一大早，小包被远近的鞭炮声惊醒。这是家乡的传统，每家每户只要过了零点，就比着谁家鞭炮放得早。伴随着鞭炮声的同时，各家还有个新年祈福的小仪式。而且，谁家这个仪式没有举行，拜年的就不能进门。

　　              小包听见爸爸和二叔起来了，没有多大一会儿，门口也响起鞭炮声。然后，大家就又关门睡觉。看了看夜光表盘，还不到三点。搂着阿绣，小包继续睡觉。

　　              天亮了，阿绣睁开眼睛，就看见小包贼眼灼灼的在看着自己，顿时脸热起来，自己怎么啦？竟然睡在小包床上。刚要说话，小包说：新年好！就吻了上来。

　　                阿绣羞极了，低声说：新年好！下一句就大煞风景。你没有刷牙！

　　              小包说：别动！我和你说几句话。这几天我可能要有任务出远门，你不要着急。会有人把你们送回去，你继续上学，等我回来。假如出现什么情况，回来晚了，有人找你拿主意，你就说，属于我家的东西谁也不能乱动！小包会回来的！有什么事，打这个电话，这是邓爷爷的专线，他会帮忙的。你记着，电话号码是xxxxxxxx记在脑子里。

　　              我再给你一件东西，你不能叫别人知道，也不能显摆招摇，自己偷偷使用就行。小包摸出一个晶莹的玉戒指戴在阿绣右手中指上。阿绣还想说，应该带无名指的，小包却又在她中指肚子上一划，顿时流起血来，阿绣吓了一跳。连忙起身，还是沾到枕头床单上一些。早上起床时，血气旺，那血很快浸透戒指，戒指慢慢消失不见了，血也就不流了。小包摸出一个注射器，在阿绣胳膊上打了一针，说是预防感染的，实际上是基因重组疫苗，他怕再次出现刘晴芳被严老五欺负那种事情，就是给阿绣一种自我保护的能力。

　　              小包低声说：你试着想着自己的戒指里面有什么，然后慢慢在没人的地方练习，很神奇的，可以把很多东西藏起来，谁也发现不了。你在屋里别出来，我出去拜年。

　　                阿绣住进小包房间，二婶早上去看情况，就发现了床上的血迹。二婶见到小包，眼神很古怪。小包倒是很坦然地里里外外地跑，去给大伯家拜年，大伯给了双份的红包，叫小包带给阿绣。肖玉凤留小包吃饺子，小包笑着说：今天早饭都是一样地。离开了。

　　            早饭后，村里来了一群群老少爷们。女人这天不兴出门，女孩子倒不忌讳，一些过去熟悉的玩伴也一波波地来串门。

　　            包爸包妈忙着拿香烟瓜子糖果，招待大小客人。一些父族爷们和二婶说着笑话，叫小包把女朋友叫下来大家认识一下。潇潇说，我去喊！

　　            阿绣吃过饭，坐在床上，刚摸到戒指的运用窍门，正在把桌上的小摆件收进去、放出来的玩着呢！潇潇来喊，说哥哥叫你，来客人要认识一下你。阿绣就起身下楼，她认为自己已经是小包的媳妇了，不然小包不会把这么重要的秘密告诉自己的。出来见村里父老乡亲那是早晚的事。

　　              阿绣很自然大方地给来客拿糖果瓜子、敬烟，得到村里人一致称赞。另一拨人来了，这一拨人要走，阿绣还留人吃饭，完全就是女主人架势。

　　              到了八九点，远近村子里包姓父族上的人也过来了。他们听说小包一家回来，借今天这个绝佳借口，想拉上关系，就来问候。谁叫小包去年二闹结婚，找来邓丽君，搞的阵势太大，父老乡亲谁不想借着大腿搓搓绳？

　　              地上积雪这么深，人家大年初一上门，小包自觉没有达到德高望重的状态。人抬人高，这个面子问题小包懂得，今天就必须要招待客人啦！

　　              小包让大家坐在大厅里喝开水嗑瓜子，就和妈妈说：做饭！中午咱家待客！

　　              妈妈为难地低声说：咱家就这口小锅，怎么招待这么多人？

　　              小包说：我去问大娘，叫她过来帮忙择菜洗菜！

　　              大伯对小包的决定很支持，说：家里父老乡亲能照顾还是得照顾的，人家说好狗顾三村呢！你现在出息了，父族的人来看看，应该留饭的。立刻叫大娘和媳妇过来帮忙。小包连忙说：大娘来就好了，大嫂二嫂还是歇着吧！叫大闹兄弟来帮着端菜，我亲自下厨房。

　　              小包在大厅里和几个父族村干部面上人说话，说：今天大家来看望小包，小包感到很荣幸，中午就不能说走的话了，我亲自下厨，大家就喝一杯啊！

　　                有人就喊：好啊！咱们就想尝尝包将军的手艺！

　　                小包笑了一下说：那大家稍待，先抽烟喝开水，我去炒菜去了。

　　                小包看了人数，六七十人，计划十桌客。需要在大闹二闹那边大厅里摆放桌子。大闹兄弟忙着借桌子板凳，小包叫大娘和妈妈在厨房外面洗菜，由阿绣往屋里拿菜，自己一个人在厨房砰砰当当地操作起来。

　　                四冷四热八盘菜，再炖四个汤，菜不多，但新年里，大家就是图个热闹，菜品就需要稀罕些。凉菜是哈密瓜、卤牛肉、拍黄瓜、和凉拌藕片，想了一下，觉得太简陋，小包又拿出一堆塑料包装的油炸花生米、即食凉菜猪耳朵。这些先码放在储物间的大案子上，阿绣看着小包端着个盆子进去，转眼间，案子上已经摆放了六十个盘子，装好菜的盘子好大一片。阿绣心说，我洗的盘子好像没有这么多吧？

　　                厨房里，小包摆放了四个液化气灶，上面一溜放着四口高压锅，噗嗤噗嗤地冒着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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