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几个人几乎是连滚带爬从山上下来的。

不仅要看好周康生，免得他摔着，也要仔细注意脚下的路。

如此，一路上耽搁了不少的时间，等到山下时，天都已经黑透了。

站在村头等待的村民现在已经散去大半，不少人都回自己家里吃夜饭去了，只剩下周水英和姚芯他们。

“你们几个终于回来了，要是再不回来，我们恐怕都得上山去找了！”

王建发冲上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探了探周康生的鼻息。

摸着人虽然呼吸微弱，但还是活着的时候，心立刻放了下来。

“老天爷保佑，幸好他没出什么事，要不然我这个村长的官帽子可是保不住了。”

他用手拍着自己的胸口，刚刚担惊受怕了好一阵，此刻人才如同活过来一样。

“爸，爸，你现在怎么样了？”

“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活不下去了……”

才见着周康生，周水英的眼眶迅速红透。

到底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此刻惊不得吓。

看见秦凡他们把周康生放在地上，他面色苍白如，同一个死人模样，眼下已经被吓得浑身发抖了。

小姑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那种无助的孤苦伶仃感，让秦凡恍惚之间觉得如同是自己跪在那里。

想当年，他们一家三口北去时，在进山的道路上，秦山抢了黑车。

自己坐在副驾驶上，开始把油门踩到底，紧接着就是迅速路面打滑，秦凡从窗口被扔了下去，摔落到山谷中。

等他在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多了一个穿着破烂道袍的中年人。

那个中年人说在山谷里游走的时候救了秦凡，见他一直昏迷不醒，直接把人带到山上来了。

又说他如果是从山上水泥路中被甩下来的，那估计所坐的车子眼下已经打滑烧没了。

同时让秦凡做好心理准备，给人收拾换了身干衣裳之后，即刻带他下山。

如此，秦凡便是在那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之下，跟着千疯道人到了当地的执法局。

他那时坐在冰凉的板凳上，得知父母在车子打滑，油箱破损烧毁之后，已经被烧的个尸骨无存。

执法局的工作人员只从当时的路面上提取了一点点骨灰留给他，除此之外，倒是没有留下任何念想。

随后，千疯道人替秦凡一家补偿了黑车司机的车钱，替他把父母的骨灰安放在了当地出名的庙宇之中。

从那之后开始，秦凡就一直跟着他云游四方，他那个时候的年纪和周水英相仿。

见着小姑娘跪在地上，哭的抽抽搭搭的模样，秦凡心头软了一块。

“你爸现在没事，只是在山上呆的久了，身体有些虚弱，回家躺两天就没问题了。”

秦凡拍了拍她的肩头，见他们现在还身在村口，又无奈，只得把人背在背上。

他得把周康生送回去。

周水英性子内敛，也知道当下哭没有任何用，点点头强行忍住泪意。

“你们先回去吧，这边没什么事了，我把人送回之后马上就回来。”

姚芯和金菊两母女相互扶持着，站在村口望他。

见秦凡他们一行人完好无损的从山上下来，也都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我早就说过了，这小子命硬的很，就算别人受伤他也不会受伤的，瞎跟着操心什么劲儿，赶紧回去，锅里的面说不定都坨了！”

金菊拽着姚芯的手，让她跟自己回家。

她说秦凡的命硬到几乎能够克身边人的地步了，先是他爸妈，后又不知道会落在谁身上。

替这种人担心只会折自己的寿，倒不如把自个儿管好。

“妈，你瞎说什么呢，你没见着他们三个从山上下来的时候，身上都被划破了口子吗？”

姚芯无语，见金菊在一旁歪理邪说起来，撅着嘴不说话了。

周水英家的瓦房在村东头，他们家原先在村里有修过楼房。

可周水英他妈卷了钱跑路的时候，家里的房子欠款都还没有还清，如此只好把房子抵出去给人当赔偿款。

“到了，那就是我们家。”

小姑娘个子不高，脚下步子确实迈得相当大，走上前去，三两下开了锁，让秦凡他们进屋。

屋里阴沉沉的，到处都是发霉的气味，那些破棉絮烂铺盖不知道放了多少年。

房里没有点灯，此刻外边天色黑透了，秦凡只能睁大眼睛，稍微看清楚了堂屋旁边摆着架床。

突然屋里多了几分光亮，但这光亮比起五十瓦的灯泡来说还要逊色不少。

四方的破烂桌上放了一盏铁皮煤油灯，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上边黑乎乎的留了许多印子，露出来的灯芯只有绿豆大小。

“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们家还点煤油灯？”

秦凡皱眉，看着这家里，条件实在是艰苦的很。

就算比起姚家那种一贫如洗的家庭来说，都还要倒退好几十年。

“我们家里没牵电线，用电费钱的很，点煤油灯也差不多……”

周水英低头，声音小了许多。

小姑娘家家的，此时十五四五岁，正是青春期，性情敏感的时刻。

一贫如洗的家里，让她变得局促起来，站在那里用手捏着自己的衣摆，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们家是村子里出了名的贫困户，这种情况也见怪不怪了。”

“不过好在村里看他们家条件艰苦，每年都会多给一点钱，至少在吃的这方面不足以饿着。”

薛清明他们在旁边解释，此刻天色已经黑透，这两人想早点回去，说着说着人就到了门口。

“等你爸醒了之后，你记得给他吃点补身子的东西。”

秦凡把裤兜里的一千块钱掏出来递给了周水英，这是原先王建发给他的。

“对了，等你爸的意识清醒之后，记得来通知我一声，我就住在姚家那里，你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小姑娘接过钱，面色通红。

站在那里照样是局促不安，两只眼睛里已经噙满了泪水。

感激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看见秦凡推门，转身踏进了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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