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凡的宽慰之下，何婶子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可不管三个人怎样劝说，她都是不肯吃饭，只勉强喝了点水，润了润嗓子。

人躺在床上，面色稍微好了几分，眼泪却还是止不住地往外流。

她说自己的儿子命苦得很，刚生下来没多久他爸就去世了，他们孤儿寡母的在村子里日子相当难过。

一个年轻女人带着尚在襁褓中的孩子，日子的艰难程度实在是可想而知。

让何婶子稍微感到欣慰的是，她这个儿子懂事的很，从来不和村里的野孩子胡闹，放学就回来帮着家里做事。

等到十几岁的时候，成绩向来很好的何坤生突然对何婶子说自己以后不念书了。

他说家里的日子艰难，实在是没办法让母亲再供养自己继续念书，倒不如早早的出去打工挣些钱回来改善生活。

“当时不仅我劝过，就连村子里的老师也特意来家访了一趟，说他这样好的成绩，就算在十里八村也能排头一名。”

“可这个孩子认死理，觉得继续念书只会拖累我，还说等以后有了钱再重新回去学习也不晚。”

何婶子垂泪，满心想着自己这个儿子。

她是打心底里希望儿子继续念书，以后当个有用的人，但是何坤生决定下来之后，不过三两天的功夫就背着行囊打工去了。

他是和丁石头，陈玉山一起去的山外，三个人那会儿都不过半大小子，十四五岁的年纪。

那时候还算得上是童工，许多地方不会要，只得到工厂里去干那些最辛苦的活计。

“唉，我这个兄弟从小就是个聪明人，在工厂里上班的时候，机器一旦遇到故障，师傅过来修理，他总要跟在身后看一回。”

“当年村长还说他今后一定会有大出息，却没想到人竟然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失踪了……”

丁石头叹气，两只眼眶通红，想起何坤生来就觉得可惜不已。

“是啊，在我们三个人当中，最有出息的人就是他了。”陈玉山紧跟惋惜讲道。

听过一回子话之后，秦凡也觉得这个人实在是孝顺老实。

要是人还活着，他的寡母兄弟还想得过去，要是不在了，恐怕他们三个人得哭瞎眼去。

“那天村里赶集的人回来说，在市集上碰见一个你们村里的人。”

“又说人家讲山里挖出了一具白骨，像是死了十几年那种，我当时听着心都凉了半截，什么也顾不上了，只想过来看看，究竟是不是我儿子。”

何婶子抽泣道，当下她就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全都收拾了起来，锁过院门之后就想坐车到山石村里去。

她一路上哭着走出村子，还没真正出村的时候就被人发现了，大家伙把人劝下来之后又让她等一等。

等着丁石头和陈玉山两个人都回来之后，这才放心让她跟着一道来三山石村里看一看。

“婶子，我说过我会替人家解梦，你不妨把昨天晚上梦见的事情都给我们讲一讲，咱们大家伙儿都在这里，听了也能分析一遍。”

秦凡开口，看她的情绪随着回忆而又高涨起来，眼泪简直没完没了的流。

再这么下去，还没等这事情水落石出的那一天，两只眼睛估计都得哭坏了。

“好，好……我就把昨天晚上梦见的事情说一说。”

何婶子伸手擦掉自己脸颊上的热泪，把手中的帕子拽得紧紧的，开始回忆起来。

他们在秦家里不过住了两天，但这个地方对于何婶子来说有一种抚慰心灵的感觉，尤其是看着门口的那棵槐花树，她觉得人都平静下来了。

昨天夜里睡觉的时候，她躺在床上，人的意识非常清楚，但觉得身体根本动弹不得，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再过没多久，她就睡着了，很快进入到了梦境之中。

“我梦见自己在一个山洞里，周围都是黑漆漆的，只有远方有一点点光亮。”

“仔细听的话，周边还有那些水滴在岩壁上的声音，我就赶紧往光的地方走，走了很久之后，终于出了山洞。”

何婶子说自己在梦里出了山洞之后，见到的是一片荒山，周围全都是层层叠叠的乱石。

她感觉自己像是到了原始森林当中，再转过头去，山洞已经不见了，只能在那座荒山当中不断行进。

“然后我突然清醒了些，望着那座高大的山，觉得自己特别小，那条路走的一直没有尽头，我也就懒得走了，直接坐在地上。”

再然后，她讲自己在梦里闻到了非常清楚的泥土腥气，有点像是下雨过后的潮湿气味。

“后来呢，后来您看到了什么？”秦凡抓紧问她。

他是相信世界上有各种稀奇古怪事情的，有很多根本就没办法用科学去解释，有可能何坤生在冥冥之中给他母亲托梦了。

“我看到面前那些土突然翻起来，地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动一样，不断的拱来拱去。”

何婶子噤声，把手边的被子抓紧了几分。

她现在的精神处于比较紧张的状态，喝了两口水之后才又开始说着。

说她看见那原本在地上拱来拱去的土突然翻了出来，就算是在梦里，也把她吓了一大跳。

何婶子在梦里看见了一口棺材，而且还是那种老旧，放了许多年的陈年棺材。

“那口棺材很大，恐怕比咱们这个屋子的快多了。”

光是一想起来，她就觉得害怕极了，由此觉得是老天爷在给她征兆。

“我儿子这么多年都没回来过，人肯定不在了，要不然就他那么孝顺懂事的孩子，怎么可能不给家里捎来一点音信。”

听完之后，秦凡觉得她多半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

一般人梦见棺材，只会觉得这是升官发财的好征兆，轻易不会联系上死人。

只有像何婶子这样思念儿子多年，做了最坏打算的人才会这么想。

“还有，我在梦里看见我儿子了。”

人突然开口，说在梦里明明白白地见着了何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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