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楚摸了摸布料，笑道：“没事，这种料子好，你绣得也好，明天我带你去店铺里看看。”

　　“店铺？”陈母惊讶道，“去什么店铺？”

　　“我学校的林老师家里，经营着一家店，他们店里没人能做精致女工，所以我推荐了你，你去帮他们做工，顺便教教他们，每个月给你工钱。”喻楚朝母亲比划了一个五。

　　“……”

　　陈母张大嘴巴。

　　“怎么了，”喻楚好笑道，“嘴都合不上了，有那么惊讶么。”

　　“你爸辛辛苦苦一个月也只能挣这么多啊。”陈母好不容易合上嘴巴，却又睁大眼睛，“我这手艺，能值这么多工钱？”

　　“我早就和你说了，你手艺好，去城里也不愁吃穿的。”喻楚趁机又给母亲灌输女人经济独立的思想，“等你到了城里，赚了钱，何必待在这个家，天天被我爸虐待？”

　　“这……”陈母仍旧面露迟疑，点了下她的鼻尖，“……别这么说，让你爸听见，又该打你了。”

　　“哼。”

　　喻楚手里拈了拈布料，笑盈盈的，对陈母道：“不管怎么说，明天我们先去店铺走一趟吧。”

　　正好趁着自己双休日，可以带着陈母去城里。

　　不然陈母自己进城，不识得路，恐怕要走晕了。

　　第二天一大早。

　　喻楚带着陈母到城里去，平常她自己一个人走，可以借着武神术走很快，但带着陈母就只能慢慢走了，好在乡下人平时做农活儿多，走起路不觉得累，走到城里时，反而因为运动，浑身上下暖洋洋的。

　　喻楚带陈母找到林老师家店铺。

　　店员上次就认得她了，又看到季医生来接她，于是对女孩印象很深刻，此时一见她带人过来，就连忙请她进去，同时喊里面的林家掌柜见客。

　　陈母不常到城里来。

　　此时见店员对女儿居然有些恭敬，她不免有些惊异，直到见了林老师，还有林家两位长辈，都笑容满面地出来接他们，态度十分热情。

　　“楚楚来了啊。”

　　“楚楚，”林老师笑着拉她，“快到里面。”

　　陈母仔细打量他们，见这户人家衣着气度都不错，家庭条件显然不错，却不知道为什么对女儿态度这么好，热情得过了头。

　　正不知所措间，一个穿着体面的妇人拉住她的胳膊，笑着问：“这位就是陈姐了吧？”

　　自己灰头土脸惯了，突然被城里的体面夫人抓住胳膊，陈母有点不自在，但对方却很热情，见喻楚点头后，就揽着她手腕往大堂里走，“听楚楚说您针线活很好，以后就仰仗您帮衬了。”

　　林老师落在后面，对喻楚笑了笑，也拉着她进去。

　　陈母被这家人热心的接待搞得很是拘谨，局促地坐在椅上，紧挨着女儿。喻楚提醒道：“妈，把做好的东西拿出来看看吧。”

　　陈母这才反应过来，“哦好。”

　　她打开袋子，把自己做好的针线活拿出来，递给林家人看。

　　林父林母看到那些布料上的图案，就忍不住有些惊喜。

　　“陈姐女工做得这么好，在乡村种地真是可惜了。”林母惊讶地摸着布料上的花纹。

　　陈母拘谨地没说话，喻楚在旁边笑了笑。

　　陈父当然知道妻子的手艺能卖钱，但他当年是村子里没人要的单身汉，好不容易从人贩子手里买个媳妇，长得好看性情温顺，为了拴住她，陈父才不让她抛头露面去卖手工。毕竟，在家里，有钱就有地位，陈父心里也知道。媳妇如果有了钱，手艺又得到很多人赏识，他还怎么把她困在家里言听计从？

　　乡村里那些讨不着媳妇的男人们，经常说的话就是——女人不能出村，一出去就心野了。

　　实际上不是女人心野了，而是有了自己的经济能力和独立的思想，就不甘心受他们差使和控制了。

　　重男轻女，不是指女人地位低，而是指女人没有地位。

　　陈母这一生的经历就是写照。

　　喻楚没说话，看了眼身边满脸紧张的陈母，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随后问林父林母道：“叔叔阿姨看，我妈妈的手艺，可以帮到你们吗？”

　　“自然可以！”

　　林母把布料递给林父，林父也满意地摸了摸花纹。

　　“那就这么说定了，陈姐先来我这里做半年，工钱就按先前说好的。等生意有了起色，再涨工资也不迟。”林母笑着道。

　　还涨啊！

　　陈母有点吓到了，转头望向女儿寻求帮助。

　　喻楚点点头，替母亲应下：“那就这样说定了，谢谢叔叔阿姨。”

　　“哪里哪里，是我们该谢谢你们母女才是。”林家父母也很满意。

　　一番寒暄后，林家还留她们吃饭。喻楚有心带母亲在城里逛逛，于是婉拒了邀请，和林家道别后，带着陈母在城里街头闲逛。

　　陈母还有些惊叹：“我这手艺原来这么值钱。”

　　“你以为呢？”喻楚笑笑。

　　“这城里……真是好。”陈母望着城市街道人来人往，乡下少见的车子，这里却不难见到，虽然也不多，但繁华喧嚣的气息却扑面而来，街两边的小食店飘出阵阵香气。

　　母女俩找了家餐馆吃饭。

　　陈母低头吃饭，没有说话，显得心事重重。

　　喻楚看向她，道：“我爸应该不会让你出来的。”

　　“……”陈母抬起头。

　　“你走了，来城里上班，家里就没人伺候他了。”喻楚说，“没人给他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还干农活儿，所以他肯定不同意。”

　　陈母吃着饭不说话。

　　“妈，你现在知道自己能赚钱了，你还愿意放弃这份工作吗？”

　　“那当然不……”陈母嗫嚅道。

　　“我爸不同意怎么办呢？”喻楚吃了口面，笑吟吟问。

　　“……”陈母抬头看她一眼，笑着嘟囔，“你这丫头，三句话不忘劝我跟你爸离婚。”

　　“我可没有说。”女孩一本正经。

　　“我还能不知道你的意思？”陈母笑过之后，叹了口气。

　　两人低头默默吃面，喻楚忽然想到什么，道：“妈，吃完饭去医馆吧，带你看看我做学徒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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